登陆注册
3369500000021

第21章

河口区街办企业泰和染整厂厂长郑京年,一上班就被召到区长的办公室,杜华正对他相当客气,从自己专用的矿泉壶里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矿泉水,先问他在染整厂干了多少年,又问他多大岁数,然后以非常实在的口吻完全站在郑京年的立场上说:“老郑啊,这些年你干得不错,趁厂子眼下还说得过去,赶紧挪个地方,过了五十岁再想动也不好安排了……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郑京年眼珠发光,立刻来了精神儿:“是啊,染整厂那么大,却只是个科级单位,我为这事可没少跑道,就是没有人理这个茬儿,还是区长想着下边……”杜华正打断他的话:“你怎那么死心眼儿,给一个单位提高级别太难了,给一个人提一下级别就比较容易啦。”郑京年屏住呼吸等待区长的下文,“我想把你调到区里来,到工业局当副局长,先升成副处级再说,到换届的时候就看你的运气了,能扶正更好,万一扶不了正,到退休的时候也可以弄个正处级巡视员。而且在局里旱涝保收,也算是平安着陆啦!你干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让你白干哪,你觉得怎么样?”

郑京年自然感激不尽:“谢谢杜区长!”

“别谢我,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定的,有的领导同志提出来,叫你把染整厂的屁股擦干净了再上来。”郑京年就知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区长是肯定有条件的。杜华正告诉他染整厂得搬迁到市外去,郑京年抱怨设备陈旧,一拆可就哗啦啦了。杜华正说正好趁机更新设备嘛。可哪来的钱呢?于是引出卖地皮的事,厂子一迁走地皮不就可以卖钱了吗?事情十分紧急,郑京年一下子往哪儿去找买主,杜区长也为他焦急,提拔人的事夜长梦多,把迁厂的事早办利索了好早到区工业局报到,自然而然就为他找到一个买主,杜华正摁下电话的扬声器,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是杜觉吗?”立刻拿出了一副严厉的居高临下的口吻,“你知道三义里旁边有个泰和染整厂吗?市里的平房改造任务十万火急,你能帮着给它找个买主吗?”杜觉倒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IT气:“不行,那个地方不值钱。”杜华正对着电话火了:“不行也得行,你怎么帮着城厢区拉来了外资呢?你别动啊,我叫染整厂的郑厂长马上去找你!”

杜觉叫苦不迭:“哎,我不是你们区里人,您怎么硬拍呀?”

杜华正“啪”地把电话挂了。

一直到下班之后,钟佩才抽出时间来到老城厢临街的一片店铺前,这里紧挨着同福庄,受拆迁的影响,闹闹哄哄但生意萧条,每家店铺的墙上都用白粉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在“拆”字的外面还画着个白色大圆圈--像山区的农房上吓唬狼的标志。店铺的老板们满脸阴云,钟佩找到“天福时装店”走了进去,店里死气沉沉,姚天福一个人坐在柜台前愣神儿,对钟佩进店没有在意。直到钟佩盯着他走到了近前:“你就是姚老板?”

姚天福抬起头,“是我,噢,您是……哎呀,看我这眼神!”姚天福急忙展露笑脸,起身相迎。钟佩神色凝重:“我是于非的母亲。”姚天福赔着小心:“伯母,您好。”钟佩口气冰冷:“我说过了我是于非的母亲,叫钟佩,是来找她回家。”

姚天福赶紧拿凳子,让钟佩坐下,然后解释:“钟区长,这全是一场误会,那天我们不过是在一起跳跳舞,唱了几首歌,被于总碰见就闹成了这样……”“以前的事我现在不想谈,只想见见我的女儿。”

“哎呀,她不在这儿……她在深圳,开了一家非非时装商店,我的货都是经她的店进来的。”钟佩疑惑:“今天上午还有人看见她跟你在三义里卖内衣嘛!”

“那一定是看花眼了,”姚天福从抽屉里拿出三沓百元的人民币,“您来的正好,不然今天晚上我还得到您的家里去,这是给于非的货款,她叫放在您那儿,明后天她回来取。”

“她要回来?”这显然勾住了钟佩,但她不看那沓钱,“我不管你们的事情。”

“这笔钱她要得很急,我明天一早就外出,见不到她,您不给带上怎么办呢?”

钟佩犹豫了。姚天福嬉笑:“这又不费您什么事,于非又是您的亲女儿,她的买卖不就跟您的买卖一样吗?现在这年月还有给钱不要的吗?我要是滑头,给您不要就再也不给了,着急的是于非。她还得一趟趟地来求我……”既然女儿要回来,她就不愿再听眼前这个粗俗的家伙饶舌:“好吧,这是多少钱?”

“三万,您数一数。”钟佩看了看,还带着银行数过的印记,就放进自己的包里。姚天福拿过一张纸和笔:“您得给我写个收条,这是财务手续,好下账。”钟佩迟疑着,却也不能再从包里把钱拿出来。既然收了钱写个收条也是很自然的,就问:“怎么写?”姚天福把纸和笔放到钟佩面前:“随便怎么写都行……要不就写收到姚天福现金三万元。”钟佩略加思索在纸条上写了“替于非代收姚天福归还的货款叁万元整”,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他,仍觉得姚天福的神情有点不对头。

同福庄小学放学了,在众多结伴行走的同学中间,姚雷、李小朋、二虎拦住了各自要抢劫的对象:“你带钱来了吗?”被拦住的同学乖乖地交上早就准备好的钱,赶紧跑开了。其他同学像躲避灾祸一样远远地避开这三个小瘟神,有胆小的又跑回了学校,有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躲闪不及被姚雷堵住了:“丁浩,我找你要的钱带来了吗?”

丁浩嗫嚅:“我没敢向家里要。”“你就敢违抗我?”姚雷上前一步猛推丁浩,丁浩一个屁股墩摔倒了,姚雷一把抢走丁浩的书包,“今天便宜你,明天拿钱来赎你的书包。”丁浩哀求:“我还得写作业哪……”“写个屁,先完成我的作业再说!”

三个小子歪脖子扬脸,摇摇摆摆地走了。一年级的老师站在校门口目送自己的学生回家,看见了他们的恶行,赶忙返回到教研室向简业青告状:“姚雷那几个人又抢你们班的钱了……”简业青放下怀里还抱着的一摞作业本,转身想追出去,校长进来拦住了她:“简老师,下午你到区教育局去开个会。”“什么会?”

“我们学校要拆迁了嘛,商量把学生往哪儿分,老师们往哪儿分。”

筒业青诧异:“这样的会怎么让我去听?”“还有一项内容,居住环境和青少年犯罪的关系,你是高年级组的组长,又一直住在同福庄。熟悉情况。”

简业青不快:“我宁愿不熟悉这种情况。”“怎么啦?”

“我……实在受不了啦,过去要不是图离家近早就想办法调走了,就是刚才,姚雷、李小朋他们还在大街上抢同学的钱!有的同学说,管着我们这个学校的不是校长、老师,而是几个学生流氓,同学们最怕的也是他们……”

校长很少见简业青如此激动:“我也听到了一些反映……”

简业青仍旧气愤不已:“小学生怀孕的事,出在我们学校,少年犯罪率,我们学校在全市不算最高也排在前几名,打架斗殴、偷偷摸摸,那是常事,造成这个局面不是您校长的责任,也不是我们当老师的不负责任,这个地方的根太臭了……不论一家几辈儿、老少多少口,都挤在一间平房里,大人们干什么事都瞒不了孩子,造成小孩子性早熟,甚至从小就性扭曲……”

年轻的女老师接过话头:“有人反映,我们的学生还要向姚雷等几个霸道的家伙交纳安全保护费,多则30元,少则10元,不交钱就挨打。学生哪来的钱?还不是回家向家长要,或者到别的地方去偷吗!”

还是校长会疏导:“你把这些情况带到会上讲一讲不是很好吗?也让教育局的领导明白我们学校落后的真正原因。”

就在老师们还谈论姚雷的时候,姚雷已经回到家,投有吃午饭,又开着他父亲的蓝色大发车跑了,在三义里西面的一个湖边停了下来,中午太阳暖和,许多小学生在湖面的冰上溜冰,极少数的人穿着冰鞋,大部分人穿着普通的鞋在冰上玩耍。姚雷、李小朋下车来到冰上,他们相中了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姑娘,她正是大鞋底子李素娥的女儿,姚雷喊她:“哎,你叫什么名字?”

贾兰兰的性格也很冲:“干什么?”

“我叫姚雷,他叫李小朋,问问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

“我叫贾兰兰。”

“贾兰兰,我们请你去吃麦当劳,去不去?”贾兰兰有点犹豫,李小朋过来拉她:“走吧,他会开汽车,一会儿就回来。”贾兰兰扬起脸顺着李小朋手指的方向瞧,果然看见湖边停着一辆汽车,犹犹疑疑地跟着他们走出冰面……

下午,吴虚白乘出租车来到梨城大学半心湖畔,这位香港恒通财团的投资部经理四十多岁,与人们见惯了的面孔白皙、神采俊逸的香港老板很不一样,他面色黑红,相貌粗砺,但气度严整,温厚沉实,更像风硬水凉的北方汉子,他来到夏尊秋的楼下,摁响了大门报话器,里面传出女主人的声音:“请问找谁?”

当吴虚白开口说话的时候,就露出了浓重的广东口音:“尊秋,我是吴虚白。”

大门“嘭”地一声开了,待到吴虚自走到三楼的时候,夏尊秋的房门已经打开,她站在门口把他迎进去,两人相互凝视:“我想你。”“我也是。”拥抱,轻吻,有一种重逢的欣喜,也有一种自然的优雅。吴虚白专注而诚恳:“你真美,似乎更年轻了。”

夏尊秋含睇一笑:“谢谢。”

吴虚白眩目动情:“那天我听到你的电话留言,为你担了一份儿心,同时又有点振奋……”夏尊秋却佻脱诙谐地逼问:“幸灾乐祸,还是想乘人之危?”“因为你太优秀了,以前我觉得你从来不需要我的关心,我的照顾,或者是我的感情,一旦听到你说你需要我,当然兴奋,我知道你改变主意了。”

夏尊秋稍一迟疑:“什么?”吴虚白从口袋里掏出个精制的首饰盒:“这次我特意选了一枚戒指,希望你收下,别再让我失望了。”夏尊秋笑着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她的手指很长,柔洁敏感,她举起来欣赏着,不知是欣赏那钻石戒指,还是欣赏自己的手指?“这颗钻石真漂亮!”她嘴里称赞着戒指,却把它从自己的手指上摘下来,放进盒里,又塞进吴的口袋。吴虚白变色,呆呆地任她帮自己脱下外衣,挂到衣裳架上,在这一连串温雅的动作中,夏尊秋的眼睛里现出一种不易觉察的犹豫和距离。

吴虚白抓住了她的手:“尊秋,出了什么事?”夏尊秋躲避着他的目光:“你指什么?”“我指的那个人是谁?”

夏尊秋摇摇头:“没有你说的那样一个人。”

“不对,我认为你实际上已经答应跟我结婚了,怎么我来了你又变卦了?”

“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

吴虚白轻叹一口气,坐到沙发里:“我们是不是分开得太远也太久了,我越来越猜不透你是怎么想的了?”

“我只是没有把握。”

“我有把握,你现在过得并不快乐。”

“是的,常常感到孤独,有时还会变成难以排遣的痛苦。”

“在孤独中创造,在优雅中痛苦,或者说在痛苦中优雅。”夏尊秋抚摩吴虚白的头:“别这样,你不是刻薄的人。”吴虚白无奈:“唉,我真怀念在芝加哥的那几年……”

“芝加哥也是一座巨大而忧郁的城市。”夏尊秋想岔开这种太过敏感的话题,“先不谈这个,你想喝点什么?是喝茶,还是喝咖啡?”吴虚白现出明显的不悦:“不用了吧,我坐坐就得走。”

夏尊秋惊诧:“你生气了?”吴虚白看着她:“我有资格吗?”

夏尊秋感到歉疚:“别这样,虚白,你是厚道人。”

吴虚白不免忿忿:“我发现人太厚道了就会被欺负。”

夏尊秋坐在他身边:“这说明你并不想我,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哪……”

吴虚白伸出右臂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她,饥渴加上愤懑,他吻得贪婪,吻得狂烈,越吻越深,越深越不满足,双臂箍住她的后背,把她柔软隆起的胸拉贴在自己的胸前揉搓,以配合他唇的探求。渐渐他感到对方的唇也有了探求的渴望,娇躯扭动激烈,抱住他脖子的两只手越来越用力,他箍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头一躬身把她扛上肩,走进卧室。

同福庄的绝大部分房屋已经被推倒,在早晨的阳光里变成一片巨大的垃圾场。北风搅扬着尘土,白色垃圾随风在半空中飞旋。许多房子被主人揭走了屋顶上的塑料布,就露着天儿啦,推土机轻而易举地把早已破败不堪、惨不忍睹的所谓平房夷为平地。人们像蚂蚁一样搬动属于自己的东西,搬空一排,推土机就推倒一排……最后只剩下二十多间破房子,孤零零地在北风中摇晃--这些人家叫“钉子户”。拆迁办公室成了“钉子户”们围攻的孤岛。电话铃响,顾全德摁下扩音键:“喂,哪位?”

“你是那个王八蛋区长吗?”

“你是谁?怎么这样说话?”旁边一个小伙子替区长解气:“哪个王八蛋这么混账?王八蛋找区长有什么事?”

“我家老少七口人,一间屋住不下,自己搭了一间小屋,为什么不算面积?你们就会算计老百姓,等着吧,我跟你没有完!”

周原在这时候领着许良慧进了拆迁办公室,顾全德起身让座,周原向区长报功:“许律师太忙了,硬是被我给绑架了一个小时。”顾全德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吩咐身边的小伙子说:“你去把崔大娘和曾家那哥几个叫来。”他又对许良慧说:“您一来我心里就有点底了,咱代表政府,不能做在法律上站不住脚的事,也不能让一帮高智商的知识分子钻了空子,扔下一个孤老太太和她的傻儿子没有人管。”许良慧为难:“我没有吃透案情,先在旁边听听再说……”

顾全德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崔大娘和曾氏兄妹进来了,她的两个傻儿子也在后边跟来瞧热闹,他于是改了口气:“你们都看到了,同福庄的拆迁到了最后期限,明天所有的房子都得推倒,没有正当理由不想迁的也要强制迁走。对你们的要求我们考虑了一个方案,今天特意把我们区的法律顾问也请来了,许律师是我们梨城挂头排的大律师。对我们的想法你们同意更好,不同意以后慢慢协调,房子必须今天拆掉。周局长,你先讲吧。”

周原沉着脸,一嘴官腔:“先要声明一点,我们改造危陋平房的目的不是为了购买你们的产权,而是为了改善像崔大娘这样的大批平民百姓的居住条件。按我国的住房条令,只要崔大娘在里面住着,你们就无权出卖房子的产权,房子是曾树仁的,他走的时候并没有留下遗嘱,说清这两间房子归谁,但明确地说出叫崔娘看管,这一看一管就快50年,漏雨,透风。一次次维修,应该是房主负责,可你们谁也没有管过,都是崔大娘自己干的。”

曾玉抢话:“崔娘没有通知我们,如果告诉我们,我们会出钱的。”周原眼光霍地一跳:“连工带料,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如果你们肯出钱现在也来得及。”

曾凡瞪了妹妹一眼:“你先不要打断周局长的话。”周原接着说:“这几十年来,经历过许多政治运动,这房子如果不是崔大娘住着,恐怕早就充公了,你们应该能想象得到。”曾凡一个劲地就合:“是的,我们兄妹是非常感激崔娘的。”周原自管往下说,“崔大娘过去是你们家的用人,但又不是一般的用人,跟你们的父亲生过孩子,你们兄弟中有崔大娘的孩子,因此你们也有抚养崔大娘的义务。总之,我们的意见是,先把崔大娘和她的孩子安顿好,剩下的钱你们兄妹分,至于怎么分我们不管,但不把崔大娘安置好,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曾家兄妹你看我,我看你--崔娘不知是感激周原这番话,还是因为周原的话勾起了心里的旧事,老泪滂沱,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曾浩眼睛也有点红,神情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窘迫急忙先表了态:“区里想得很周到,我同意。”这激起了他大哥的不满“你同意就用你那一份安置你的生身母亲,与我们无关。”

曾玉响应:“对,我同意大哥的意见。”周原压住他们:“不行,我们的意见是先安置崔大娘,你们后分钱。现在你们想先分钱,如果曾浩分得的那一份不够安置崔大娘的,怎么办呢?”

曾凡一惊:“啊,这还要用多少钱?总不能把十几万都用来安置她吧?”

“这就要看崔大娘了,”周原问,“崔娘,您是想买个偏单元,还是三室一厅的大单元?”崔娘低垂着眼睛:“我就要个偏单。”

周原提醒:“您可想好了,还有两个儿子呐!”崔娘抹抹眼泪:“偏单就行了。”周原站起身:“行啦,一个偏单6万多块钱,我领您去看房,同意了就办手续领钱。”崔娘神色木然,看不出有什么高兴劲,更没有感谢的话。周原又征求曾家人的意见:“你们还有什么意见?”曾玉心有不甘:“一个偏单元6万多是不是太贵一点了?”

“行啦,行啦,我们同意。”曾凡看见始终还没有说话的区长脸色灰白,额头虚汗淋淋,他怕再出意外,拿多拿少都是白捡的,就向弟弟妹妹示意,相继走出动迁办公室去办手续。

许良慧也被顾全德的样子吓一跳,等曾家兄妹一离开她就凑过去询问是怎么回事,顾全德说:“没事,您快去忙您的,谢谢啦,谢谢!”他说着话就掏出针包,一根根地往自己的腿上扎,因他正处于极度疼痛之中,扎针的这点皮肉之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扎得大大咧咧,不像是扎自己的腿,更像是扎一根木头棒子。许良慧心惊肉跳,不敢多看,匆匆告退。顾全德刚把针扎好。大哑巴王宝发背着小洋马的丈夫刘玉厚,斜楞着身子挤进了办公室,然后将身子一蹲,把刘玉厚放到了顾全德面前。刘玉厚原想给区长跪下,身子一瘫顺势抱住了顾全德还带着针的腿,这下可疼得顾全德大叫起来:“哎呀--”

刘玉厚吓得急忙松开胳膊,但他瘦弱的膝盖支持不住自己挺立起来的腰身,只好又用手抓住顾全德的脚脖子……有气无力地说:“区长,我的矽肺病已经到了晚期,不光看病厂里不给报销医药费,还四个月没发一分钱的工资,一家四口就全靠我老婆卖冰棍糊嘴,天气一上冻,冰棍也不能卖了,我到哪儿再去弄一万多元买新房?我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即便有钱,又到哪儿去呆上一年零八个月呢?不拆迁我还有个窝能凑合着过日子,政府一办好事,倒让我们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了……”

“刘师傅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我们决不会让一户过不去。”

顾全德想把他拉起来,却没有拉动,一是他腿上扎着针使不上劲,二是刘玉厚死活不起来:“顾区长,你不给我解决问题,我就不起来啦。”

从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声,有人喊叫:“你们的干部叫人给打了!”真是乱套了,这哪是动迁,活活是一场动乱!

顾全德赶忙取下腿上的针,扶着桌子站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冲出去。大哑巴也像保镖一样又把刘玉厚扶起来,走到门口,他看见右边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又有几间房子被推倒了,连崔娘那两间大高房子也没有了,同福庄好像就剩下简家和他跟哑巴的两间小破屋子了,居民们差不多也快搬光了,四五台推土机的脑袋都对着他们的房子,虎视眈眈……

同类推荐
  • 晚清帝国风云(上)

    晚清帝国风云(上)

    作者从道光皇帝登基开始写起,通过诙谐、幽默的手法写了平定张格尔叛乱、鸦片战争、太平天国、第二次鸦片战争等重大历史片断,讲述清末一些不被真正了解的人物以及事件,揭示了东西方文化对立给中国近代历史带来的悲剧性命运。
  • 桃花扇

    桃花扇

    梅老太爷的宅子在东城,梅家原本是保定府最著名的大户,梅老太爷的父亲曾在晚清著名红顶商人盛宣怀手下做事,在扳倒胡雪岩的商战中出了大力,有这般能人先辈,梅老太爷自然在保定府一带呼风唤雨。但民国建立至今,时代发生了巨变,梅老太爷却固守祖规,食古不化,终于弄得家道中落。
  • 小说选刊(2013年第4期)

    小说选刊(2013年第4期)

    本期收录了众多名家的优秀作品,如方方的《涂自强的个人悲伤》,苏兰朵的《百合》等,以飨读者。
  • 婚久必昏

    婚久必昏

    好的婚姻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整个世界,坏的婚姻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整个世界。婚姻如此漫长,一辈子真的只会爱身边的这个人吗?恋爱四年,结婚三年,孙萌萌和肖毅的婚姻渐渐变得宛如一潭死水。孙萌萌每天的生活都如此相似:准备早饭,送老公上班,准备晚饭,等老公下班……日复一日,温柔变成了习惯,习惯变成了麻烦。肖毅回家越来越晚,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少,即使是同睡一张床,两个人之间也仿佛已是咫尺天涯。是爱不在了,还是他们都变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出现将孙萌萌的“安逸”婚姻彻底打破,她的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 残梦天堂

    残梦天堂

    说《残梦天堂》以韩柳和崔扬的爱情故事为线索,刻画了一群白衣天使和癌症患者的形象,赞扬了癌症患者在与病魔作斗争时的勇敢、坚强、无畏的精神, 揭示了二十一世纪初期中国癌症患者的生存现状。
热门推荐
  • 最后的最后还是悠悠南去

    最后的最后还是悠悠南去

    某一天某人会对你一见钟情他会用颤抖的声音表达爱意你汹涌的泪水不仅是感激他还有命运有些人会对你一见钟情当你第二次在遇到他的时候记住要勇敢地握住不放手才知道有时经历过的人才不管多么深的友谊,再次见面却也是先风淡云轻的相视一笑,这部小说讲的并不是死去活来的爱情,更不是多么伟大的人物,只是这世上再普通不过的几个学生间的故事,不再轰轰烈烈,不再震撼天地
  • 邪王无处不矫情:狂妃独宠

    邪王无处不矫情:狂妃独宠

    矫情怎么了?那是他的特权,不然怎么能镇得住眼前这个小狂妃呢?或许是阴差阳错,让她变成了丑女来到一个陌生的朝代,一个盛产美男的国家;或许是天意弄人,让她在狼狈之时遇见了当朝传说中万人之上、与众不同、男女老少通吃的奕王。几番折腾相爱相杀,终于她把手交给他,把背后交给他,并肩同行风雨同舟,脱去伪装,狂妃倾天下!“娘子,我以江山为聘,嫁否?”“你会有那么好心?”“娘子怎么能怀疑为夫呢?虽然为夫是不喜欢前不凸后不翘的女人,但是为夫绝不会嫌弃你的,谁让为夫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呢?娘子可安心站在为夫身旁千万不要自卑,不然为夫会很难过的。”“……”这个世界很美好,如果没有个贱人在身边就更好了-_-||。
  • 绽放:第十六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作品精选(A卷)

    绽放:第十六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作品精选(A卷)

    《绽放:第十六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作品精选(A卷)》所选作品均是本届比赛第一、二等奖获奖者作品,题材广泛,包括小说、散文、影评等。这些作品空灵隽秀、质朴绵长,表达着新概念获奖者们卓越的思维、丰富细腻的情感和超强的文字驾驭能力。全面展现新一代青少年个性独立、自由张扬的文风。本书作品是青少年写作能力的最高体现,名副其实的作文“圣经”,同时也是时尚的青春文学读物。
  • 无双乱舞梦三国

    无双乱舞梦三国

    这是历史,这是穿越,这是游戏,这是言情,这是奇幻,这是演义,这是——三国。这里有英雄,这里有逗比,这里有热血,这里有温馨,这里有诡异,这里有浪漫,这里有——你想看的一切。如果一个人穿越,撬不动历史,那么一万人呢?本书QQ群:无双乱舞梦三国439190332欢迎大家加入聊天
  • 猎神团

    猎神团

    天为笔,地为棋,演一场弑天大战,猎神屠魔横扫六合,步步飘血步步杀。
  • Lilith

    Lilith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上古传人在都市

    上古传人在都市

    作为驱魔家族的传人,驱魔猎妖的故事。
  • 楼兰吸血种

    楼兰吸血种

    楼兰城中月色正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最卑微的吸血种也不例外。她是吸血种最美的女子,她倾城,她倔强,却难逃进入皇族的命运...
  • 茉色青春

    茉色青春

    青春,是一场盛大的时光电影;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看清,属于自己和别人的那一场电影……
  • 十月怀胎知识一本通

    十月怀胎知识一本通

    本书使您远离孕期心理和生理方面的困扰,寻找怀孕的最佳答案,让十月怀胎成为您一生中一段幸福而美丽的经历,助您孕育出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十月怀眙知识一本通》向您阐释了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所要知道并有可能遇到的一系列问题,本书科学全面、指导性强、注重细节、送去关爱,为您孕育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创造最佳条件。我们相信只要您用心就能做到,一定能将这特殊的十月怀胎经历变成人生美好的回忆,并能孕育出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