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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梦幻马车(2)

我把我的长枪立在房间的一角,拉过一把椅子到火炉边,怡然自得地仔细打量起我身处的这间房子来。尽管说这间房子比起大厅来要小得多,里面的布置也大不相同,然而,这间房屋之中的陈设却顿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地板上没有铺地毯。四周刷着白石灰的墙面上一部分乱涂乱画着一些奇怪的图表,而另一部分则被一些塞满各种哲学用具的架子遮蔽着,其中许多这些物件的用地对我来说一无所知。在壁炉的一边,立着一架装满各种脏兮兮的对开本书卷的大书架子;而在另一边,是一架小风琴,上面精美刻饰着的,是一些中世纪的神鬼之类油漆的彩绘。透过房间尽头一架半掩着的壁橱门,我看见了里面的一大堆地质学标本,一些外科用药剂,几只坩埚,数个曲颈瓶,还有一罐一罐的化学药剂等;而就在我身旁的壁炉台板上,在各种的小杂物中间,立着一个小小的太阳系模型,还有一块小化学电池、以及一架显微镜。每张椅子上都堆垒着物件。每个屋角之中都堆满了一堆一堆的各种书籍。整个地板上面都凌乱地布满了地图、模子、纸张、摹绘,以及五花八门能够想象得到的有关学识方面的各种杂物。

我坐在那儿两眼忙不过来地打量着四周,每当眼光碰巧落在某件前所未见的物件上时都惊奇不已。此前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奇异的一个房间;而更加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能在这样一个处于荒野孤寂的荒原之中的一栋农舍里面看见这样一个房间!一遍又一遍地,我不停地从我的主人身上扫视到他的四周,又从他的四周扫视到主人的身上,暗自在内心里琢磨,他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的脑袋看上去就够非凡的了;可这是一个诗人的脑袋,而不像一个哲学家的脑袋。宽宽的额门,眼睛上方,印堂发亮,满头的白发茂密而繁盛,粗粗地笼着,没有一根黑色的间杂,这几乎完全是路德维格.冯.贝多芬所特有的那颗脑袋粗犷特点的完美再世了。也有那一般模样的嘴边深深的纹路,同样无二的眉头上清晰的皱纹。那聚精会神的神情几乎就是又一个再版。当我正在这儿关切地注视着他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雅格把晚饭送了进来。这时他的主人合上了书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显出此前没有的殷切表情,邀请我坐到桌边去。

一盘火腿炒鸡蛋,一块棕色面包,一瓶质量上等的雪利酒,被放置在了我的面前。

“我只有这农家家常的饮食提供于你了,先生,”我的客主说道。“你的食欲,我敢说,是会补偿于我们的储物间的匮乏的。”

我此时早已经扑向食物而去了,听到这个话就辩白说,几乎是以一个饿坏了的运动员那么迫切的语态,我还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美味可口的食品。

他毕恭毕敬地弯了一下腰,然后就坐下去吃他的饭了,而他的这顿饭,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罐牛奶和一浅盆粥而已。我们各自埋头静静地吃着,当我们吃完的时候,雅格把盘子等撤了下去。我又把椅子拉回到火边坐了下来。我的主人的举动却让我有些吃惊,他也同样把椅子拉了过来,突然间转向我开口说道:“先生,我已经完全退休到这里居住有二十三年的时光了。在这段时间里面,我已经没有看到过太多的陌生面孔了,也没有读过一张报纸。你是四年多以来第一个跨过我门槛的生人。你能不能给我这个面子跟我说一点有关外面世界的一些消息,因为我已经隔绝于世这么长的时间了,可以吗?”

“就请你尽情发问好了,”我回答说。“我诚心地愿意为您服务。”

他点了一下脑袋以作回应;身子前倾,两只肘部支撑在膝盖上,用两只手掌支撑住下巴;两眼定定地直视着火光;然后就开始对我的询问了。

他主要是对我询问有关科学方面的事情,对于这方面最近的一些进程,关于人生目的的实际运用方面,他对此几乎是毫无所知。我本身专业也非在科学方面,只能尽我有限的知识面来做出回答;但是要完成这项工作也绝非易事,因此当询问进行到讨论阶段之时,我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自己的见解,有关那些我试着提供给他的目下情况。他在那里一个劲儿讲说着,我在这里怔怔地侧耳倾听。在他说话的时候我相信他几乎已经忘记我的存在了,只是一个人在大声地畅所欲言而已。我直到此时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像这样的一番说话;此后我也再没有听到过像这样的一些说辞。熟悉于所有哲学的一切体系,分析介绍恳切适中,归纳论证大胆明确,他行云流水一般倾吐着自己的思想,而且一直保持着倾身向火的执着表情,两眼直直地盯视着火光的流溢,思维随之从一个题目转向另一个题目,从一种推断转向另一种猜想,就像一个梦境之中得到灵感启发的人。从实际应用科学到思想哲学;从电缆的电力输送到神经之中电力的流通;从瓦特到莫斯莫尔,从莫斯莫尔到雷肯巴赫,从雷肯巴赫到斯维顿伯格,以及斯宾诺莎,康迪莱克,德斯卡尔特斯,伯克莱,阿里士多德,柏拉图,还有麦吉三博士以及神秘东方圣迹,所有这些题目之间的过渡变化转移,即便是种类繁多、范围广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在他的嘴上谈来却就像是音乐的连接符一样的轻松而协调。反正不一会儿——我已经记不起来究竟是经由怎样的猜测臆想或者例证说明地从中搭桥——他最终过渡到了最最玄虚的哲学也不曾涉猎过的领域之外去了,抵达了自古以来没有人可能知晓所从自来的地域之中。他谈到了灵魂的问题以及人类的热望所在;说起精神及其力量;说到第二视觉;谈到人类预言;论到诸般幻象景观,人们名之曰鬼魂、幽灵以及超自然力等,这些都被持怀疑论者们所拒绝,而被易受哄骗之人所明证的,自古以来、大概如此。

“整个世界,”他说道,“正在每时每刻地在它自身狭窄的半径以外的领域之中变得越来越神秘而密不可测;而我们这些科学家们正在致力于培养这种至关重要的倾向性。他们把一切不能实验证明之物作为神话传说而拒不承认。他们把所有不能拿到实验室或者论证室里验证的东西看作虚妄之物而加以拒绝。究竟是针对什么样的迷信他们才进行了这样一场时间悠久而执着不移的战争,比如说针对相信有鬼魂出没这样一桩事情?可又是什么样的迷信依然还是持久不移而坚定执著地盘踞在人们的心怀之中?请给我看一下物理学所依照的事实,给我看一下历史学的事实证明,还有考古学的事实依据,这些可都是被人们在广阔的范围之内加以全面认证了的。所有的人种民族都认证过了,在所有的年代以及各种的气候之中,由最最严肃不过的古代圣贤,也经过了今天那些最最粗陋不堪的化外蛮人的确认,更被那些基督徒们所确证,以及那些异教徒们、泛神论者、唯物论者们,这样的一些景象都被我们这个世纪以来的哲学家们看作是哄小孩子玩的故事了。斑斑的印迹在他们看来如同鸿毛那么轻微而不足道。因果相承的关系,本来在物理学里面是具有至关重要的价值的,在他们看来也是毫无价值、不足凭信而放到了一边。即便见证人有足够的事实依据,无论这样的依据在法庭上如何诚信有效,在此也完全被看作不值一提。无论是谁发言之前深思熟虑而后言,也都注定被认作不足为凭的虚妄之人。有谁敢于相信于此,就是做白日梦的白痴。”

他无比痛心地诉说着,说到这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把脑袋从手掌上抬起来,又接着补充道,这一回声音和语调变了:“我,先生,是有思虑的,经过考查的,一个相信者,并不把袒露自己的信念于这个世界看作是一种羞耻。我,同样的,也被贴上了梦幻不实者的标签,被我的同时代的人们所嘲弄,被众人异口同声地叫嚣着驱逐出了科学领域以外,而我在这片领域之中已经因荣耀的劳作而荒废了自己的大好年华。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整整二十三年以前。从那时以来,我就像你所看到的这样一直生活到了现在,而整个世界已经把我给遗忘了,正如我已经忘记了整个世界一样。你所听到的就是我的历史。”

“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历史,”我嗫嚅道,都不知如何作答了。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历史了,”他回答道。“我仅仅是因为尊重事实而在受苦,就像许许多多在我之前比我智慧得多的前辈们在受苦一样。”

他站起身来,好像是要结束这番谈话了,走到了窗户前面。

“雪已经不下了,”他说道,一边把窗帘降了下来,然后走回到火炉边。

“不下了!”我惊呼道,急忙站起身来。“哦,要是这可能的话——可是不会的!绝不会的。就算我可以循着路径走过荒原,我今天晚上也走不了二十英里的。”

“今天晚上走二十英里!”我的主人接口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想我的妻子,”我回答说。“想我年轻的妻子,她还不知道我已经迷路了,她此时此刻正在遭受着焦虑与恐惧的伤心折磨。”

“她在哪儿?”

“她在多沃尔丁,二十英里之外。”

“在多沃尔丁,”他随声说道,如有所思的样子。“是的,是那么远,的确,二十英里;但是——你是非常着急要走,等不了余下的六到八个小时了吗?”

“是着急,非常着急,我都想着要立刻拿出十个畿尼来雇一个向导和一匹马了。”

“你的愿望不必花费这么多就能办到,”他说,笑了起来。“来自南部的夜间邮车,它们要在多沃尔丁更换马匹,在这里不到五英里以外经过,它们肯定要路过的那个岔路口只有一小时半的路程。要是雅格愿意带你穿过荒原的话,可以把你领到旧大车道上,你在那儿就可以找到路了,一直到和新大车道交叉的地方,我想是这样吧?”

“很容易——很高兴。”

他又笑了起来,拉响了铃声,对闻声前来的老仆嘱咐了几句,又从壁橱里边拿出来一瓶威士忌和一个玻璃杯子,就是他存放那些化学药品的橱子,说道:“雪积得太深了,今晚要走过荒原可不容易。你走之前先来一杯威士忌怎样?”

我当时应该拒绝来这一杯酒就好了,可是他坚持让我把它喝了下去。酒顺着我的咽喉像流动的火焰一般流了下去,呛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酒是烈了一点,”他说;“可是它会帮助你御寒。现在你不必再耽搁时间了。晚安!”

我对他的诚挚表示了谢意,要是他没有在我还没说完话之前就转身离开的话,我还会跟他握手道别的。没过一会儿我就走过了大厅,雅格在我的身后把外屋门锁上,之后我们两个就来到了外面白茫茫一片的荒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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