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细碎、痛苦的声音带着嘶哑从鲁冰干裂的唇中溢出。
“小冰，你醒醒！”大大的带着茧子的手握着渐渐有了温度的手，肖树粗犷的声音一遍遍在她的耳边回响。
“大夫，这孩子怎么会突然昏倒？”肖建功的声音中有着一股森然的冷气，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她有些低血糖，又加上悲痛过度，只要点完这瓶葡萄糖就没事了。”温和的声音解释着。
“爸，您也去歇歇吧，我在这就行了！”肖树看着脸上有着疲惫的肖建功说道。
“我不该让娃娃跟来！”肖建功自责地说道。
“如果您不让她来，她才会怪您的！”肖树安慰着父亲。
“你在这看着娃娃，我去看看你妹妹！”肖建功转身向贵宾室外走去。
“爸——”肖树的还未说完，肖建功已经迈着大步走出去。
“真是的，怎么一个一个都这样啊？”肖树想到又去监护病房蹲守的母亲不由埋怨道。
“什么，都，这样？”鲁冰的那沙哑的声音传来。
“小冰，你醒了？”肖树低头看着床上的鲁冰。
“我怎么了？”鲁冰困惑地看着泛蓝的四周以及头顶的输液瓶。
“你刚刚在病房外昏倒了。大夫说你有点低血糖，等输完液就没事了。”肖树安抚地拍拍鲁冰放在床上的手。
“肖红呢？”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坐在床边上的人问道。
“还没醒呢！”肖树的眼眸黯淡了不少。
“我要去看她。”鲁冰挣扎着要做起来。
“别乱动，小心滚针！”肖树还是第一次对鲁冰这样生气的大吼道。
鲁冰听了还不等肖树反应过来就伸手拔掉了针头，顺着那针孔血就涌了出来。
肖树急忙用手摁住那针眼，气得他恨不得抡拳揍人，低声的咒骂道：“你疯了？”
“就快了。”鲁冰惨笑着下了床，可是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你这个疯子！”肖树一把抱起她向门外走去。
重症加护病房外安安静静的，不见了肖建功和他妻子的身影。鲁冰示意肖树放下他，扶着他的手走到监视玻璃旁，看到他们夫妻两个穿着防护服正坐在肖红的病床旁，肖建功的妻子正喃喃自语着不知道说着什么，肖建功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肖红的脸，眼中全是慈爱。
“肖树，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鲁冰的额头抵着玻璃看着那温馨又伤感的一幕。
“会，一定会！”肖树的手放在鲁冰的肩上，看着室内那毫无希望醒来的人，此刻他的话就像是为了安慰自己一般。
早晨第一抹阳光照进病房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半多了，一夜未睡再加上心力交瘁让两位老人的疲惫更甚了，简单的吃过早饭，两位老人就被肖树和鲁冰强制送去休息。
“肖树，你也去睡一会儿吧？”鲁冰看着身边虽然精神百倍但是眼眸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悲痛的肖树柔声说道。
“不用了，你才是应该再去睡一会儿，别又晕倒了！”肖树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鲁冰。
“没关系，我想去配她说说话。”鲁冰抬头看着刚刚还晴朗的天，此刻变得阴沉沉的，好像有雨滴敲打着窗户上。
两个人并肩默默的向着病房走去。病房外，站着三位穿着少校军装的军官。
“请问是肖红同学的家属吗？”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少校走了过来，操着四川普通话。
“是，我是肖红的哥哥。几位是？”肖树看着他们问道。
“你好！”三位少校一起了过来，敬了个军礼。
刚刚说【你好】的少校继续说道：“我是肖红的教官楚云天，这两位是我们学校的教员，也是这次联合行动的负责人。”
“请问有什么事吗？”肖树看着楚云天问道。
“是这样的，一来我们是想见见肖红同学的家属表示慰问，二来是转交她的一些私人信件。”楚云天转身从旁边的那位年轻教官手里拿过一个封上的档案袋，郑重的交到肖树的手中说道：“这个是本次行动前肖红同学委托我们保管的信件。”
“谢谢。”肖树接过档案袋。
“我们可不可以见一下肖副司令员？”楚云天试探地问道。
“这个？”肖树思忖了一下，又看了看鲁冰。
“你们去吧，我在这陪一会儿她。”鲁冰淡淡地点点头。
“那你自己注意身体，我一会儿让王参谋过来。”肖树叮嘱道。
“嗯，好。”鲁冰看着四个人离开，转身走到一旁的护士站换上了防护服。
病房内的温度不是很高，各种器械发出不太大的声音，却依然让人心烦意乱。
有多久，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到肖红！将近一年的时间，三百多天，七千多个小时，四十多万分钟……
这么久的时间，似乎都让鲁冰快忘记了她原本的模样！
轻颤的手指抚过黑瘦带着淤痕的脸颊，她原来就是这么瘦吗？
裸露在外的一段手臂上有着细碎的伤痕，那双常年击打木板、沙包的手看上去更加骨节分明了。
她静静地微闭着双眼，嘴上的呼吸器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鲁冰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安静下来的肖红竟然像是静谧的天使一般周身透着安详。
“我来了，肖红！”鲁冰坐在床边，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随着话音刚落眼中的泪滑落下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想让我难过伤心吗？我告诉你才不会呢！你看我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鲁冰脸上的笑混着止不住的泪早已打湿了放在脸颊上的手，“喂，你快睁开眼睛啊，你不要以为你这个样子我就会原谅你了！求求你，肖红，睁开眼睛吧！”
鲁冰的头轻抵在床边上泣不成声：“我原本以为只要你过得不好我就会开心，就会快乐，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个样子的你，我会如此的伤心，如此的痛彻心扉！
“肖红——”鲁冰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沉静睡着的人哽咽着说道：“如果那天说的话让你难过、生气、不想理我了，我和你道歉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醒过来，好不好？肖红，别睡了，醒过来好不好？求你，醒过来说原谅我了，好不好！”
“肖红——”
鲁冰不知这样握着肖红的手看着她的睡脸坐了多久，直到护士进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病房外有人找，她才恋恋不舍的放下肖红的手走了出去。
“王参谋，送小冰去休息！”肖树见摇摇欲坠的鲁冰出来，强制性的将鲁冰交到王参谋手里。
“好了，我去就是了。”鲁冰不想为大家再添麻烦，乖乖的合作着。
“小冰，这里是肖红写给你的信！”肖树将刚刚楚云天交给他的档案袋交到鲁冰的手里，不过原本被封住的档案口已经被打开了。
“嗯，谢谢。”鲁冰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沉甸甸的一袋，她隔着玻璃看着肖红止住的泪又滑了下来，“她醒了要记得叫我，我还有话要跟她说呢！”
“我会守着她的，你放心去休息吧！”在肖树的印象中是第二次看到鲁冰落泪，似乎每一次都和肖红有关，眼前这个充满悲伤的鲁冰让他不由心烦意乱的挥挥手，示意王参谋快点带她走。
“我们走吧。”鲁冰淡淡的声音难掩抽泣的声音，她将档案袋紧紧抱在胸前，缓缓的转身向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