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一紧,“大烟泡”骤起,老榆树底就不见人了。雪地上,有烧过的纸灰,深插着的红头小旗杆。地上也有些祭奠残剩的鱼、蛋和碎馒头。有只狗,在那转悠,嗅吃着。
隔着窗,能望见那树顶那一大蓬冬青,老树的魂魄儿般,旺旺地绿眼。
没人敢上去掰。便是有人冻肿了脚,也只是去远山上寻找,烧了水洗。找不见,雪地里,扒个大红萝卜,抓把茄子秸、辣椒秧,煮热水烫烫。
这树,没人动哩!大风里,常有些细碎的枯枝落下来,人也只是朝树根堆堆,就再没人去碰。风里雨里雪里,乱草中烂成些朽腐的影子。
二溜子动过一回。那天狂风暴雨,“咔嚓”,一个惊天动地的沉雷,劈落掉一大根粗树枝。
月黑天,二溜子偷着扛回了家。好烧火柴!二溜子正寻了斧子,提起来欲剁,蓦地就鼻子蹿血不止。忙舀了凉水浇头,撕棉花堵。鼻子堵住,口里又喷出来。再拿手捂着,撒腿往赓先生家跑。
说来也怪,一出门,血忽然不淌了。就吐了口血水,头有些晕,恍惚着,慢慢往回走。
一进院子,见斧子发亮地扔在地上,枯树枝影子样横在那。哈腰去拾,鼻子里忽地又蹿出血来,忙拿棉花堵,口里又腥咸地朝外喷……
二溜子无奈,只好扛着大树枝,月亮地,又送去了那老树底。有人便取笑;“二溜子,咋不上去把那冬青掰下来?”
二溜子便急了眼:“日你娘,你咋不上去掰!”
那回事,是二溜子大忌。
福寿老榆树,叫二溜子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