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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中国当代报告文学史纲(1)

1976年10月,林彪、江青政治集团垮台。声此,延续了十年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中国的社会生活车经历了长期的动乱和灾难性的破坏之后,各项事业开始逐渐地转入正常威道,又一个历史的新时期便到来了。

在中国社会生活的新时期到来之后,报告文学立即以其敏感和热情以及锋利的动作加入到社会生活的变革发展洪流中去,并在这个历史的新机遇中使自己得以成长和发展,从而,走向了自己有史以来最为辉煌的时期。

文体独立品格明朗

报告文学的迅速崛起和持续繁荣,是新时期以来,我国文学创作中最为重要、最为突出的成就之一。

此前,中国的报告文学尽管半有了多年经历和发展,涌现出了一批一批作家作品,有不少作!4堪称优秀之作。但是,由于社会历史的原因和报告文学自身的缺陷,报告文学尽管一直存在,可始终未能使自己独立起来,成为一种完全独立的文体驻足于文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报告文学总是游荡于新闻和文学之间,既被双方认可,又被双方推拒,没有一个明确稳定的位置。后来,报告文学虽然勉强地为文学所接受,但在理论上却总是把它划归在散文的旗帜之下,使之成为依附于散文而存在的细枝偏叶,处境十分尴尬。正是出于这些原因和存在现象,报告文学曾被人称为“边缘文学”,称为“亚文学”,不能堂堂正正地在文学殿堂占有一席之地,从而使人们有意无意,自觉不自觉地轻视了对其创作发展的用力。

报告文学在体裁上不能完全独立,除去它作为一种新的文学形式,在其发展过程中必然要进行多种的试探,很难一步到位,把自己的特征、品格充分地显示出来,实现独立这种过程需要时间之外;很重要的原因还在于,由于报告文学与社会生活之间难以排除的密切联系,这就使得报告文学在其发展的过程中必然地要受到社会生活中各种力量的影响,特别是要受到政治力暈的严重影响。在过去几十年的历史生活中,我国的社会政治生活一直处于剧烈的动荡变化之中,这种动荡变化对于文学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报告文学本来就是一个新生的,还未成熟的文学形式,在这样的环境下,免不了要受到扼制。另外,报告文学本身在其成长发展的过程中,确实未能在理论和实践上为自己的独立打下坚实的基础,真正能够充分地表现自己的独立性,特殊品格的作家作品太少,这无疑对人们认识和接受它的时候有所妨碍,延误了它的独立性的形成。

但是,自新时期开始至今,社会生活的深刻变化为报告文学的发展提供了较为良好的环境和土壤。报告文学也正好乘东风之便,使自己迅速发展。在短短十多年的时间内,“报告文学创作如海似潮,惊雷震天,类同高山一般矗立于人们的面前。”涌现出的优秀作家数以百计,出现的优秀作品难以尽述。最为重要是,报告文学有了一种质的变化,这就是它从作家一进入创作状态时,就拥有了一种独立认识判断生活和自由表现的权力,从而就有可能把报告文学这种新型文体的特长和品格比较充分地表现出来。创作心态的自由和社会生活独立意识行为的增强,大大地改变了报告文学的模糊面貌,迅速地使它实现了与新闻的分离和与小说等其它文学形式的区别。报告文学以它的真实性,现实性与文学性的综合构成与表现,坚定而锐敏地参与到社会生活中去,在生活中有效地表达自己的认识判断,喜怒哀乐,理性精神,成为人们认识和理解自己的生活环境状态把握轭实,选择未来的一种文学参照。使得人们对它感到亲近,感到有益,从而熟悉它,欢迎它,认识弁接受它的这种特性和作用,从而在整个社会范围内造成了报告文学的存在价值和地位。这一切都非常有力地加快和实现着报告文学文体独立,品格明朗的步伐。

随着报告文学创作的迅速繁荣和大量作家作品的出故,报告文学的独立特征和个性品格在得到广大读者认可的状态下也让文学理论和文学机关认可并承认了它的这种存4。伴随着中国作家协会把举办全国优秀报告文学作品评奖活动与小说、诗歌等奖项的设立并存开始,报告文学在中国文学殿堂中的位置就已无可置辩地确定下来了。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张光年1983年3月24日在全国四项文学评奖授奖大会的讲话中指出:“不久以前,我曾经兴高采烈地宣称,由于我国报告文学作家的共同努力,近几年来,报告文学这一生动活泼的文学品种,已经由附庸蔚为大国”。这是一个庄重的“宣称”,也是一个历史性的“宣称”。从此,报告文学的旗帜将永久地在文学的天空飘扬,它的文学地位,也将永久受到人们的肯定和维护。

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和对知识、知识分子的推崇与报告

自建国以来,因为极左思潮和不正常政治生活的影响,知识分子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一直未能得到正确的认识。到了“文化大革命”,知识分子在过去多年连续不断地要求学习,改造的被动局靣上又掉价一档,成了被批判、打击的“臭老九”,知识神圣、科学神圣的口号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毫无作用和力量。在当时出现的文艺作品中,知识分子总是些被歪曲成不讲阶级、不明是非的糊涂虫乃至敌对势力的帮凶,只有在工农兵人物的不断教育关怀下才可以成为稍有用处的人。总之,知识分子、知识因为被愚昧而粗野的对待处在一种可悲尴尬的位置上。

1978年“人民文学》第1期上发表了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立即在社会上和读者中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影响。这篇作品除过它所写的题材内容和陈景润这位有突出创造成就的科学家有着分明的神秘诱惑力外,其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它在文艺创作上突破了“四人帮”规定不能写真人真事,不能写活着的人的文艺禁区;它把知识分子和其对科学的执著追求輪神作为正面的、主角的形參内容给予热情的赞颂;它用活生生的人与事批判了知识分子从事科学研究而被说成“白专道路”、“只专不红”、“不突出政治”的谬论;它通过陈景润的真实经历曲婉地对“文化大革命”那种妨碍以至破坏科学研究的行为环境提出了可能的批评,并呼吁社会尊重人才,尊重知识和知识分子等人们敏感而关心的问题。再加上作者在文坛荒漠之后,较早地以真正生动形象的文学语言报告生活人物的鲜明艺术性等,更使这篇作品非同凡俗。《哥德巴赫猜想》为报告文学创作题材领域的拓展和作家的思想行动自由树起了一个成功的先例。同时,也为整个文学在冰封多年之后的复苏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促进作用。

《哥德巴赫猜想》发表并受到普遍热烈的赞赏之后,立即就有许多作家随之而来,走向知识分子,走向不同的科学领域和知识分子的五彩人生世界,写出了许多十分优秀的报告文学作品。徐迟自己,在《哥德巴赫猜想》之前的1977年,就发表了报告李四光人生及科学道路的《地质之光》。之后,他又陆续发表有报告植物学家蔡希陶的《生命之树常绿》、报告著名物理学家周培源科学人生的《在湍流的涡漩中》、报告我国从事天体物理学研究的科学家及研究成果的《来自高能粒子和广漠宇宙的信息)等。另外,像理由报告遗传学家童第周的(让我们活得更年轻》、报告数学家华罗庚的《高山与平原》、报告妇科专家林巧稚的《她有多少孩子》;黄钢报吿李四光人生及科研道路的《亚洲大陆的新崛起》;黄宗英报告中年科学家秦官属坎坷境遇的(大雁情);柯岩报告两位居不同地心却同一地从事科学研究的青年学人事迹的《奇异的书简》;陈祖芬报告主动归国的内燃机专家王运丰经历难而心不改,志不移的《祖国高于一切》;何启治、刘茵报告以人民文学出版社鲁迅著作编辑室为核心形成的知识分子群体为编辑注释《鲁迅全集》忘我工作的(播鲁迅精神之火》等,都是这个时期内涌现出的报告文学力作。这些作品,大都以主人公的人生经历和科学道路为线索,既富人生启迪,又有科学知识。这些作品以其丰富的内容和作者充沛的激情描写,有力地恢复、改变了知识分子和他们所从事的活动在人们、特别是青少年人心目中的形象,使知识、科学的旗帜再次飘扬开来。这种在舆论上对知识和科学的尊崇,为此后人们理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科学论断;对国家的科技现代化进程都起到了有益的作用。

为沉冤鸣屈,为正义鼓呼长时期内滋生形成的极左思潮及屡次政治运动中造成的冤假错案,给为数众多的人的心灵造成了剧痛与创伤。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劫难,更使中国冤魂遍野,屈鬼成群。结束了“文化大革命”,新的历史生活必须面对这个沉重的历史债务和严峻的现实问题。报告文学向来以锐敏和公正取信于读者,在这个许多人心牵情系的问题上,充分地表现了她的鲜明态度和正义的行为。

陶斯亮的《一封终于发出的信》以诚挚之心,探情地诉说了对父亲陶铸的怀念及他所遭遇打击的不平。声情至哀,平地起炸雷,较早地把对冤魂的鸣屈声传递出来。杨匡满、郭宝臣的《命运》则大胆地把对象定在1976年的“45天安门事件”上。作品从对这一牵涉到国家命运的,世界闻名的大冤案的报告,追寻人民对周恩来的真诚感情,表现人民是如何通过对周恩来的哀悼来与“四人帮”的恶行进行斗争的情形,表现了许多人在关心国家命运的斗争中的机智、勇敢和无私精神。王晨、张天来的《划破夜幕的陨星》则把有个性见解、著有《出身论》,不屈于邪恶、坚定地反对“血统论”却遭到杀害的青年遇罗克的冤案报告出来,让千百万知情和不知情者感到生活中曾有过的黑夜之深沉。张书绅的《正气歌》,报告的是坚持独立思考,长期与林彪、“四人帮”的恶行和极左行为作不屈不挠斗争,最后竟被切断喉管枪杀了的真理斗士张志新的事迹。祖慰、节流的《线》,报告武汉市一家剧场跑片员李郑生因为宣传用一分为二的观点对待领袖,认为实践“是真理的唯一标准”,是“最高的革命权威”等而被指为“反革命”惨遭冤杀的详情。另外,像鄂华报吿为与“四人帮”作斗争而牺牲的史云峰烈士事迹的《又为斯民哭健儿》,理由在《倒在玫瑰色的晨光中》报告一位青年思想家因见解与极左环境冲突而被作为“现行反革命”枪毙、李士非报告“广东的张志新”一官明华事迹的《昭雪之后》等。每每发表,都在社会上,读者中引来一片唏嘘之声。一代元戎彭德怀,战功赫赫,却为民负冤多年。一篇《彭大将军回故乡》(作者,罗海鸥、江立仁)以其翔实动人的报告掀开了历史的迷雾,把一个有颗纯净心灵,刚正不阿性格的彭德怀引领到了人民中间,让人看到被冤者的无私和冤案生起的莫名其妙。稍晚发表的遇罗锦的《一个冬天的童话》,是遇罗克的妹妹遇罗锦报告哥哥遭难之后她们一家人悲惨生活情状的作品。作品中所历述的那许多令人精神恐惧和当事者生理遭难的内容,十分深刻真实地表现了一个冤屈者家人曾有过的苦难。

类似的作品还有不少,很难一一述及。这样内容的作品,在粉碎“四人帮”不久的生活背景下,是很能触动人们心弦的。它对每一件冤案叫屈的同时,都是在以鲜明的立场态度为正义、为真理作着有力的鼓与呼。也可以说,这些曾激动了许多人的报告文学,为当时的思想解放运动,为以后正确地认识评价历次政治运动中的错误以至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等一些重大决策都提供了充分的舆论准备。这些作品的出现,是报告文学有效地介入社会生活,在大的社会矛盾冲突中坚持正义,批判邪恶,以自身的特殊功能促进社会思潮正确运行的精彩之章。这样的作为在此前的报告文学创作历史上是未曾有过的,十分值得珍视和给予充分的评价。

改革生活的主旋与奏鸣

改革开放,是中国近十多年来社会生活的主旋律。几乎生活中所有的活动都在围绕着这个主旋律而发生进行着。

报告文学是改革开放主旋律的积极参与者和弹奏者,许多作家以非常充沛的热情投身到改革的洪流中去,及时地报告着改革开放中的矛盾冲突,艰难推进,以及改革开放给中国各个生活领域带来的生机和巨大变化;为许许多多的改革人物树碑立传,谱写着改革开放生活有声有色的乐章。

程树榛的《励精图治》较早地把宫本言在富拉尔基第一重型机器厂的改革行为报告给读者。宫本言作风扎实,业务精通,敢于斗争,办事果断,干工作“说了算,定了干”,人称“宫大胆”。在“一重”闹得人心思散,濒临崩溃时,他接职上任。上任后,他深入调查,艰苦奇斗,抓人心,管生活,大胆整顿,锐意改革,迅速使这个在国务院都挂了号的“老大难”改变了面貌,步入了正轨。作者此后还写有《励精图治续记》,追踪宫本言调任黑龙江省委工作时的改革活动。作者把自己的钦佩和热情寄寓对人物的描写之中,对于生活中改革人物的作为流露出极大的喜悦之情。理由在写过不少知识分子的人生际遇之后,也对改革生活抱有浓厚兴趣,他在《希望在人间》里报告北京东风电视机厂厂长黄宗汉在职期间,顶着有人不断告状,他被压作检查的情况下,奋力整治烂摊子的事迹。他知人善任,吸收外资和外来技术,只用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将亏损8年,负债累累的厂子扭亏为盈,两年之后,竟成了“百万富翁”,被列为北京市的41个重点企业。理由还报告了广州南方大厦经理邓汉光所进行的商业改革行为,同样以生动的写真报告让人看到了改革开放给生活带来的光彩和希望。此外,刘宾雁的《艰难的起飞》,十分具体地描写了丹东市二轻局的改革实践及所取得的可喜成绩;李士非的《热血男儿》报告深圳蛇口工业区的创建者袁庚的改革作为;周嘉俊的《南通虎》描写南通市长在当地如虎动作的改革业绩;雷铎的《世界第X特区--深圳》及较后倪振良的《深圳传奇》,钸对中国重大改革成果深圳特区创建发展作了充分的报告。上述作品都是作者对改革开放这个生活主旋律的有力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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