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老人和文学前辈理应得到后人尊重
上海文化局剧本创作中心主任 毛时
安中国作协副主席 叶辛
陈沂同志是一位我们敬重的前辈，是集战士作家将军领导于一身的老人。他的一生充满了我们这个民族才有的传奇色彩。年轻时，他是血气方刚的爱国青年，投笔从戎出生入死的战士；其后他是成马倥偬、叱咤风云、功勋显著的将军；正当年他成了受自己党错误处分，剥夺了党籍军籍但不改一片赤心的流浪儿；复出后他是主管一方意识形态的领导；在繁忙的军务公务之际，他还是一个舞文弄墨著书立说的作家。如今，他虽然已颐养天年，却依然心系国事，怀着依然火热搏动的心脏，像年轻人一样对有关文艺有关民生有关国家的问题，激动真诚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这样一位革命老人、文学前辈，理应得到后人的尊重。
欧家斤同志长期从事茅盾研究，颇有心得，出版了《茅盾评说》专著。在茅盾研究的过程中，他向陈沂同志请教，又激发了他研究陈沂的学术兴趣。他的这本书收集了大量材料，概括陈沂同志人生、革命、文艺生涯的方方面面。我们作为后辈也从中得到了不少教益。应该说为这样一本专著写序，我们并不是合适的人选。之所以斗胆答应下来，是因为我们这些文学后辈多多少少直接间接都曾得到过陈沂同志指导和帮助。叶辛曾经插队和工作在陈沂同志的老家贵州，他的不少作品都受到过陈沂同志的肯定和鼓励，几乎就是陈沂同志的忘年交，不是同乡的同乡9毛时安在《废都》轰动一时的时候，对这部小说的尖锐批评也受到过陈沂同志的赞赏。特别是陈沂同志从旧社会到新社会，历经坎坷，即使蒙受冤屈，始终坚持信仰，坚持理想，坚持对真理和真知的追求，同时又不拘泥于经验教条，随时代前进的精神风格，不仅是他们那一代人的缩彩，而且也给予我们这些后继者深刻的人生启示。
每个老人都是一部人生的大书，陈沂这样的老同志尤其是。他人生的许多书页是我们这些后辈知之甚少乃至从未翻阅过的。欧家斤同志的这本书，使我们有机会读到这部大书中我们没有读过的章节。比如，他和艺术大师梅兰芳先生的交往中的一件小事：梅先生大公子梅葆玖不愿唱旦角，打算当战士。陈沂听了要梅大师一起做葆玫的工作，他说：解放军当然欢迎梅葆玫做一名战士，但解放军更希望葆玖继承梅先生的志愿，做一个梅派艺术的传人。时至今日，我们不能不感佩陈沂同志的远见卓识。没有当年陈老的坚持，今日菊坛就少一个梅派艺术的传人。正因为如此，陈沂同志被错打成右派后，梅先生一直叮嘱夫人和子女，我死后，你们如果有一天能见到他，一定把这幅梅花图送给他。直到20年后这幅艚画才送到陈沂同志手中，只是赠画人巳去，其中有多少令人感叹的人生况味。又如，陈沂同志在抗美援朝烽火连天的时候，邀请了军内外著名作家巴金、刘白羽、杨朔、黄钢、华山、魏巍等到战场深入生活。他专门为巴金派了两名警卫员负责安全，到巴金深入的那个部队看望巴金。在军队和地方的文化工作领导岗位上，陈沂同志是比较尊重艺术规律的，特别是在他的那个年代，显得尤其可贵。
但是，欧家斤同志的这本评说陈沂同志的专著并没有停留在事实的记叙上，他还侧重对陈沂看待事物的各种观做了深入研究。比如作者认定陈沂的艺术观是艺术功利观。我们认为是十分准确的。这是由历史决定的。他成长生活于我们这个民族充满苦难屈辱，充满曲折坎坷的历史中。但是，我们觉得，最不容易的是，陈沂同志的直率，他从不随风倒，不做巧为人，坚持自己的艺术功利观，坚持自己的艺术主张。这些对于搞文学艺术的人来说实在是最重要不过的事了。
最后，我们愿意引用我们为陈沂同志作品选《脚印》所写的评论中的一段话，作为这篇小序的结尾：在功成名就、向人生舞台谢幕、在准备接受花束的时候，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昨天和历。史，这就是作者（按：指陈沂）人格中最可宝贵的特别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只有现在我们堂堂正正地做人，才能待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堂堂正正地坦诚回首我们纷乱前行的脚印。像这些为共和国贡献了一生功绩卓著的老战士一样，作出无愧后人无愧祖囿无愧历史的回答（见《文学报》1994。12。1）。
我们是历史唯物主义者，历史是由一代代人前赴后继共同创造的。毎代人都有他的历史价值，尊重历史同时也意味着尊重我们的前辈。
1998年4月写于上海作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