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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接下来的三年,是我人生中的噩梦,每天我只能呆在狭小的密室之内,看不到一丝阳光,感觉不到一丝微风,空气是那么的浑浊,但是我不能死!蓝君雀熟悉而飘渺的笑容似是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成为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在心底暗暗发誓:纵是老死在这里,只希望蓝君雀能快点脱离巴图王的魔掌,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好在蓝君雀并不知道我还活着,这样你心底便会少一分牵挂,多一分洒脱。

在密室里,暗无天日的三年中,我无数次的梦到了蓝君雀,梦到了她甜蜜的笑容,晶澈双眸,但是到最后总是哭醒,因为我梦到她将我父亲刺死在雪地之中。我抹掉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苦笑。此生被关在密室中,就算是我未能抱杀父之仇而受到的惩罚吧。每每想到此处,我心中便释然。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一天,那一天,她竟然找到了密室,找到了我,听到她熟悉的呼唤声,我的心醉了。透过粗厚的铁窗,我再次看到了她的容颜,还是那么美丽,眸子还是那么晶澈,我更从她的眸底看到了欣喜,原来,她一直都记得我,一直都在找我!那一刻,我迷乱了心神,能再见到你!真好……

她为了救我出来,为了砍断那寒铁巨锁,她再一次受伤,我的心好疼!我只能夺过她手中的七杀,笑着望着她,今生能再见到你一次已经足够!蓝君雀,你就让我在这地下忏悔一生吧,只要你安全了,我便能去见我的父亲了。

她的执拗还是一如既往,最终我们逃出了王城,在王城郊外,我看到了为她而杀来的数万大军,旌旗飘荡处,铁骑狰狞!三年之后,石墨已经是石南国的君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受人摆布的质子!猛虎一旦出笼,便再无他人可以阻挡。全军万马中,石墨如一尊天神,面对数万黑翎卫,他只有一万五千军队,却镇定自若,王城城下,铁甲如浪,月下刀影猎猎,一场征战,一场厮杀,石墨最终用那一万大戟军拖垮了燕雄的四万铁骑。

我心中真的为蓝君雀高兴,她能有这样一个战神般的弟弟,今后,谁还能再伤害你!而且保护蓝君雀的不止石墨一人,黑夜中,秦问率领数万西北铁骑杀出,将巴图王国的军队杀得七零八落,战场上的黑翎卫如风吹柳絮般倒卷而散。他们成功了!蓝君雀的身后屹立着两位龙虎之人,今后她的人生便不再落拓。

而我应该选择离开,对于蓝君雀,秦问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心中虽然深爱着蓝君雀,但是我终究不能娶她,因为我的心底还压着我父亲的死亡。那一夜,我再次离开了朝思暮想的她,王城之战,让我见识到了人命如草芥般的轻贱,母亲曾经说过:丈夫处世,立功名以慰平生!

我找到了我生命的归宿,既然我不能跟她在一起,于其痛苦的活在世上,不如为天下黎民而死,战乱的根源便在于中原数国林立,而巴图王穷兵黩武,必将是祸乱的罪魁!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楚心在蓝君雀的心中有如此重要的位置,她不顾我的想法,将我带回石南国,我知道她不想让我乱来,她想保住我的性命,但是我如此尴尬的身份夹杂你们中间,今后你们会怎么样?

到达石南国后,我看到了百废待兴的惨象,石墨的一席话更是让我深深感动,既然我已经选择死亡,为何不在死前再帮他们一次,更是为了我母亲的愿望:为天下黎民。

此后的半年,我耗尽楚家所有,帮石南国建城休憩民生,终于,这一切圆满了,而我也应该功成身退,最后的一次晚餐,好友数人相聚,竟是那么幸福,与石墨的交谈中,我更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他也是深爱着蓝君雀,但是他的爱很博大,很宽广,为了她的幸福他可以放弃!为了天下黎民,石墨也可以放弃自由!这便是生命的精深之处。

我曾有过一时的动摇,就想这么一直做着石南国丞相,继续为石南国黎民而活,但是我做不到!每当夜深人静,想起我的父亲,想起蓝君雀,心中便会升起一股入骨的孤寂苍凉。

我离开了石南国,离开了蓝君雀,离开了秦问,离开了石墨……虽然我选择离开,但是我心中真的舍不得!我召集父亲留下的千名杀手,潜进了巴图皇宫,为了我父亲,为了天下,为了石南,我必须杀死巴图王!

但是刺杀一国之君却远非那么容易的事情,最后我们被发现了,数千黑翎卫包围了我们。面对近在眼前的巴图王,我心中唯有愤恨,我举枪拼杀,左冲右突,却是冲不破黑翎卫的包围圈,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黑翎卫,只知道脚下已经堆满了尸体,我更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人还有多少活着,只知道身边的战友、兄弟在不断倒下……

那一夜,风很大,雨也很大,风雨之中我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她,蓝君雀!我心中激动与懊悔齐齐涌上,那一刻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下去,看着你,即便是不能娶你,只要能每天见到你已经足够了,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要的并不多,我相信父亲会原谅我的。但是一切都晚了。

我看到包围我们的黑翎卫潮水般退下,黑压压的箭兵上前,一排排弩箭车推出,我知道,纵然我能杀出重围,但是我带来的这千余名兄弟肯定无一人生还,我恨!我恨自己的鲁莽,我嘲笑自己的幼稚,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无法回头,只有上前。今天我楚心就用这条命,来偿还蓝君雀舍身救我之恩!

漫天的箭雨响起,黑压压一片,箭雨扑断长空激射而来,我回望一眼,秦问挡在蓝君雀的身前,我笑了,我知道有秦问在,蓝君雀定然无事。我转身带领仅剩的百余名杀手朝前冲去,我要为你挡下漫天箭雨,斩杀巴图王,还世界一个清净,还蓝君雀一份人情,希望你能逃出去!

箭雨扑面而来,身边“簇簇”之音不断响起,我知道是跟随我冲上前的杀手们身上中箭,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人发出一声呻、吟,他们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只是楚心对不起你们!既然你们死在这里,那么,我楚心必然陪伴你们!黄泉路上你们不会孤独!

箭矢实在太多,而我的体力早已经透支,我没有挡下所有的箭矢,几只利箭射进了我的体内,我只觉得自己从半空中落下,身上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却也动弹不得,我不甘!我不甘心,我趴在御阶前,望着御阶上的巴图王,意识渐渐模糊。这时,我听到了蓝君雀撕心裂肺的叫声,她在呼唤我的名字,我的心中猛然一怔,如果不杀死巴图王,那么蓝君雀要逃走就会困难重重,只要杀了巴图王,那么燕雄作为蓝君雀的表哥,或许还能放她一条生路!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再次爬起身来,扑向目瞪口呆的巴图王,近了……近了……我手中的长枪终于刺到了巴图王的身上,但是却刺偏了,巴图王还活着,而我胸前再中一刀,已经丧失了再次进攻的能力,我心中愤恨和绝望齐齐涌上,无言问天!

就在此时,我看到了七杀短刀飞来,那把杀死我父亲的神兵,此时正朝巴图王飞来,直直没入了他的身体中,巴图王死了……我想仰天长笑,但是却没有了力气。当我从御阶上跌落,却滚到了蓝君雀的怀中,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能死在心爱的人怀中死去,是我的奢望!为了不负我父亲,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为了不负你对我的恩情,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天下太平!为了我自己,我选择了死亡!不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是一种痛苦,不过今后的我再也不会痛苦了……

在我弥留之际,我看到了她娟秀的面容上挂满悲戚,也看到了她眸中的泪花,她在为我伤心,我心满意足了。我从她晶澈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嘴角微微扬起,擒住一抹浅笑,苦涩却释然……

本以为生在帝王之家,自己今后的生活便会丰衣足食,最多自己成为君王之后,要勤勤恳恳,劳累一些,但是终究还会有后宫佳丽三千,深慰我心,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这一切却在十年前毁灭了,我到现在依然深刻的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天。石南国都前,十万燕国精锐将这座孤城围得水泄不通。城下旌旗分明处,铁甲铮然,寒枪林立,无数铁甲之士虎视眈眈,目光直逼都城之上。五岁的我虽少不更事,但是从周围人们的语气,还有皇宫的气氛中,我也体会到了石南即将面临亡国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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