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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苏唯夏的短发夏天(2)

白色的外套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陌安寂气喘吁吁地扶着双膝,弓着腰,点点自己的背,苏漾望着有些狼狈却还是很美好的他,错愕地愣在原地。

“我背你。”陌安寂露出温暖人心的恬淡笑容,三个字,却那么地直抵人心。

“嗯……”苏漾有些羞怯地点点头,轻轻移动着身体,伏在陌安寂的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胛骨上,疲惫而满足地闭上眼睛。动作很轻,充满着小心翼翼。

鼻腔里充满了少年因为狂奔而来微微的汗水的味道,却是让人那么安心。

“安寂哥哥……对唯夏很好,苏漾觉得,唯夏好幸福。”苏漾的声音很轻,好像是梦呓一般,可是她很清楚,陌安寂听得到,也听得懂。

“其实唯夏她,也很心疼你的。”他的声音慵懒而低沉,却在这个寂寞微凉的夜里,有着某种安静而温暖的力量。

尤其是,念到“唯夏”的名字,格外得温柔如水,让背上的苏漾有些尴尬。

“安寂哥哥……”她轻轻地凑到陌安寂的左边,一个羽毛一般的轻吻落在上面,氤氲出少女心间薄凉而期待温暖的美好情愫,“苏漾,也很喜欢安寂哥哥。”

空气凝固在那一瞬间,陌安寂微微怔住的表情,以及苏漾期待的希翼随着他的沉默而熄灭。

“其实,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苏漾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陌安寂白皙的侧脸,仿佛贪恋着某种事物一般,眼神有些迷蒙,“只是,我忽然好羡慕苏唯夏的——甚至,是嫉妒。”

#苏家#

苏漾又晚归了。虽然知道夜总会就是不到次日凌晨不打烊,沈凤一句带刺的唠叨,苏唯夏就在凌晨四点起床拨过苏漾的手机,关机状态。

于是她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推开了家门。

苏唯夏穿着睡衣坐在家门口,望着那条悠长而孤寂的小巷。

漆黑的夜雾让小巷仿佛看不到尽头,然而那抹亮色的白光出现在眼瞳里时,欣喜的神色却又随着人影的渐渐清晰又黯然了下来。

是苏漾没错,可是背着她回来的,是陌安寂。

我的、陌安寂。

少年清瘦的身影和苏漾娇娆的柔软的身体暧昧地重叠在一起,刺痛了苏唯夏的眼瞳。

“陌安寂你怎么会……”她牵扯起嘴角,站了起来接过苏漾,疑问欲言又止。

“苏漾说打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被客人灌醉了一个人回不来,所以就让我去接她。”陌安寂的神色没有半丝尴尬,自然地解释,脸颊却难得地飞过一抹羞涩而绯红的色彩。

苏唯夏忽然想起家里的电话欠费停机了,而自己的手机又一直在拨苏漾的号码,于是两边占线。

“以后,苏漾都由我来负责接她回家吧,早起晨练也不错。”陌安寂微微扬起的嘴角,弧度那般地温存。

“‘早起晨练’?你是想‘早恋’吧?接苏漾的事情随便你……”苏唯夏冷冷地回应着,然后搀着苏漾进了家门,没有回头去看陌安寂错愕的表情。

话虽如此,是因为,看到陌安寂除了对自己以外的女生那么好,心里很不是滋味。

哪怕苏漾是自己的妹妹,哪怕自己也一直很担心她,希望有人可以接她回家。

但是,自私地希望那个人不是陌安寂,不是自己喜欢的这个陌安寂。于是,这么冷淡而酸味的回应陌安寂的提议,是第一次。

陌安寂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门关上后消失在视线里的苏唯夏的背影,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对她的举止的困惑。

不是很担心苏漾么?所以,想要提你分担一些,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开心?

Chapter.6苏漾和陌安寂不可以在一起,因为苏唯夏不同意

【可是我记得,小时候我们的传声筒就是这样的两点一线,你说过,当苏唯夏想要陌安寂出现的时候,只要对着传声筒的这一头喊一声,他就会像超人一样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传声筒,现在我还留着。

[呐,陌安寂,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你有没有听见?】

“听说了么?陌安寂和那个夜总会的小妖精黏黏腻腻的,那种好学生为了那个小妖精居然连晚自习都翘课……”太妹甲眉飞色舞地聊着八卦,说起八卦事件的女主角苏漾则一口一个“小妖精”,不清楚是出于嫉妒或是别的什么,语气里尽是尖酸刻薄的讽刺。

“喂,话可不能这么说,陌安寂以前和那个呆头鹅在一起,难道你就开心了?”太妹乙则吸着香烟,自认为优雅实则十分风骚地撩着耳际的发丝,张扬的酒红色发色仿佛糜烂的曼陀罗一般丑陋无比。

“喂呆头鹅来咯——”说完,两个太妹“咯咯”地笑着,掩嘴的表情做作而矫情。

……

刺耳的对白轰隆隆地在苏唯夏的耳边炸开,她揉了揉发红的耳朵,面无表情地从八卦女生周围经过。

她们口中的小妖精是苏漾,呆头鹅则是自己、苏唯夏。

不是么?

只是陌安寂,她们的话我不相信,你陌安寂和苏漾不能在一起,因为我、苏唯夏不同意。我的话对你,还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对吧?苏唯夏看着树底漏下的细碎阳光,伸出手去挽留,落得斑驳的光影。

因为陌安寂,是苏唯夏整个夏天仅仅拥有的光芒。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挽留。

“我想去打工赚学费……”苏唯夏望着窗外的蓝天,忽然就开口跟陌安寂说了心声。心里是些许期待,希望他可以对自己流露出关切和丝丝的惊讶,又害怕他的反对理由……

“已经高三的学生了,你就别去打工了,苏漾那么辛苦工作为了你好好专心念书,你却……”陌安寂听到苏唯夏的打工计划,轻轻挑眉,一票否决。

“苏漾、苏漾!最近你的嘴里全是苏漾!陌安寂,我的事情你管不着!”苏唯夏把书包砸向陌安寂,然后一个人跑开了。

少年接过重重砸来的书包,愣在原地没有做声,他垂下眸子,眼底是化不开的悲伤。是么?

可是,最近嘴里全是苏漾的原因,难道不是唯夏你之前一直担心的,苏漾在“那种复杂地方工作”的情况么?如果全都告诉你的话,就不用担心、可以安心学习了吧?为此扔下了晚自习的课程,原来还是不值得呐。

陌安寂勾勾嘴角,浮起无奈的苦笑,拎着苏唯夏的书包一个人慢慢推着自行车向反方向走去。

苏唯夏蹲在转角的角落,捂着脸,透过指尖的缝隙看着陌安寂漠然远离的背影,忽然伸出了手,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少年的背影化成白光熠熠的发亮光点,却是触不到的星光。眼泪瞬间决堤。

是谁说的,独立自主的女孩子讨人喜欢?

陌安寂,只是你所认为的,苏漾具有这样的力量,而我苏唯夏不行,我是废材是草履虫是白痴!我不想苏漾为了我那么辛苦,不想你老是把她的“伟大牺牲”云云挂在嘴边对我唠叨……

因为这样的你,让我感觉不再专属于我一个人了,渐渐失去的安全感,让我那么地害怕。

因为我是那么自私地喜欢你。

仅此而已。

两点一线,彼此深藏着对对方的深切感情,以冷漠的姿态,朝反方向背道而驰。

可是我记得,小时候我们的传声筒就是这样的两点一线,你说过,当苏唯夏想要陌安寂出现的时候,只要对着传声筒的这一头喊一声,他就会像超人一样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传声筒,现在我还留着。

[呐,陌安寂,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你有没有听见?

Chapter.7泪水花了苏漾妖冶的浓妆

【用力地,推开自己同样很喜欢的少年。

真的是不需要么?

心底渴望的温暖的感觉,是那么地强烈。

呐,因为苏唯夏的幸福对苏漾来说,比起安寂哥哥来说,更重要呢。】

“苏漾,”苏唯夏叩开了苏漾的房门,看到她正在化妆,于是她深深呼吸,将准备好的台词一一叙述,“以后我会去打工的,我的生活费不用你操心。”

“打工?”苏漾将眉笔放下,黛眉仅描了一半,依然妩媚动人,她悠哉地翘着二郎腿,一脸戏虐的表情说道,“跟我一起去夜总会么?少开玩笑了,专心考你的大学,别给我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

“难道你这几年辍学在夜总会陪酒不是在丢人现眼么?”苏唯夏涨红了脸,攥紧了拳头,厉声反驳。

这些讽刺的话就好像无数的针尖齐刷刷地朝苏漾刺去,千疮百孔,血淋淋。

“啪——”苏漾站起身给了苏唯夏一记耳光,她颤抖着身体冷笑道,“对,我给家里丢光了脸,所以你不许抢我丢脸的风头听见没有!”

苏唯夏,我的好姐姐,原来,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堪么?谁都可以这么说,说我是陪酒女是婊子都没关系,可是你,只有你不可以……

鼻腔里迅速酝酿起来的酸楚和痛楚一起涌上来,可是苏漾没有哭,她极力隐忍着情绪,用伪装多年的假面冷笑着看着苏唯夏。

心里翻江倒海。

苏唯夏噙着眼泪,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沉默了一阵。然后她转身想出门,抬眸,却意外地看到了陌安寂。

“呵呵,是来找苏漾么?”苏唯夏极力克制着颤抖的身体,挤出一丝嘲弄的冷笑,对着陌安寂,忽然又觉得他更陌生、更遥远了。

“唯夏,对苏漾说出这种话,我对你的很失望。”陌安寂的黑色眼瞳里仿佛落满了沉寂,那么深邃又悲伤的眼神。

“是啊——我就很令人失望吧。”苏唯夏重复着他的话,然后抿了抿苍白的唇,狠狠地撞开陌安寂,掩面跑了出去。

苏漾无力地勾了勾嘴角,妖娆的眼妆瞬时哭花了。十六岁的年纪,她被生活打磨出来的成熟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可是面对苏唯夏冷冷地讽刺,她却和久违的眼泪重逢了。

喂,苏唯夏你真的很过分,你可是姐姐诶。姐姐以大欺小,作为妹妹的我,要怎么办?

“安寂哥哥,可以……抱抱我吗?”苏漾仰着被冲刷掉浓妆后,依然楚楚动人的、纯真无邪的稚嫩的脸,无助地向陌安寂祈求道。说完,她轻轻张开了细长的手臂,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鹰。

陌安寂犹豫片刻后,走过去轻轻拥抱了梨花带雨的苏漾。

“安寂哥哥,姐姐很不乖……”无论外表是不是真的那么冷静锐利的妖精,未成年的苏漾、忍受着生活重担的苏漾、面对着姐姐恶言相向的伤害的苏漾,她毕竟,依然是个无助的孩子。

少年任由她搂抱着,轻轻地拍着她颤栗的身体,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之际,竟然萌生了一丝心痛。

陌安寂忽然想起那晚,第一次接苏漾回家的那晚,她小心翼翼地将嫣红的唇瓣从自己的侧脸移开,然后喃喃着说:“安寂哥哥,苏漾真的好喜欢你,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姐姐,姐姐比我还像小孩子,一点都不坚强,所以,请帮我好好照顾她。”

用力地,推开自己同样很喜欢的少年。

真的是不需要么?

心底渴望的温暖的感觉,是那么地强烈。

呐,因为苏唯夏的幸福对苏漾来说,比起安寂哥哥来说,更重要呢。

Chapter.8陌安寂消失在盛夏的阳光之中,把苏唯夏丢下了

【我不能容下别人说你的一点点不好,否则就像沙子揉进了眼睛一般疼。】

闹得全校沸沸扬扬的斗殴事件,传到苏唯夏耳朵里时,已经是完全颠覆的版本。而警局里陌安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颓废模样,让她既心疼又疯狂地妒忌这次事件的女主角——苏漾。据说是苏漾被夜总会里的醉酒的男人调戏,而陌安寂隐忍不下出了手,于是把那个男人打进了医院。

“为什么那么冲动?苏漾她在那里工作遇到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为什么你要那么维护她?”苏唯夏似乎全然忘记了被维护的人,是自己的妹妹苏漾,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这种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是那么地冷漠而讽刺。是嫉妒蒙蔽了双眼么?此刻的苏唯夏,眼里全是陌安寂被打伤的惨状和被学校记过处分、不能参加高考的遗憾。

“唯夏,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会觉得你真的很冷血……”陌安寂苍白的笑意和黯然的眼神,更是让苏唯夏刺骨般地难受。

“到了这一步,你还是那么维护苏漾,你们果然在交往是么?你知道不知道你不仅被拘留,还被学校记过处分!不能参加高考了知道么?”苏唯夏冷笑着,眼里的泪花被自尊硬生生地压回去。

“我累了,你也回去复习吧。”陌安寂垂眸起身,不愿意回答苏唯夏的可笑问题。唯夏,你知道么?我那么冲动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苏漾是你的妹妹,是你极力想要保护却无心伤害的人,是你心底最在意的那个人。

而唯夏你不知道,我也不愿意说给你听——那天夜总会上那个男人说的那句“婊子就是婊子,全家都是清一色的婊子”才是这次斗殴的真正导火线。

因为唯夏你,是苏漾的家人之一。

我不能容下别人说你的一点点不好,否则就像沙子揉进了眼睛一般疼。所以我那么冲动,才跟他们动了手。这些都不能说给你听,怕你难过、怕你对我心怀内疚。

可是唯夏,我问你,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去哪里了呢?那个会相信折一千只纸船妈妈就会回家的单纯的小女孩好像不见了,看到她对苏漾的无理取闹和冷漠的讽刺,看到她自私、私利的世俗嘴脸,我忽然觉得好失望。

我最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不见了。

苏唯夏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起身离开了。

香樟树下教自己叠纸船的小哥哥不见了,不会有那么一个纯白的少年,为自己抄笔记、披外套了。他好像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叫苏漾,是苏唯夏的好妹妹。

陌安寂消失在盛夏的阳光之中,把苏唯夏丢下了。她没有过多悲伤的表情,全身心地投入了高考备战中。只是我的亲爱,让我们背道而驰的不是不是彼此的心意没到,而是这个夏天的燥热让我们闭上了聆听彼此的心,假如多年后才明白,当初是因为相互不理解而最终错过的话,会遗憾的吧。

可惜我们终究是错过彼此了。

尾声

苏唯夏蓄了长发,摘掉了黑框眼镜、换上了隐形眼镜,她褪去稚嫩的灰色,变得那么温婉动人,依旧那么安静。如果那个燥热的短发夏天,让她失去了一个纯白得不可思议的少年,那么告别之后,会不会再迎来一个比十七岁更单纯美好的年华,换回一份诚挚的爱恋呢?

呐,盛夏又到了,可惜,那个专属苏唯夏的短发夏天,再也回不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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