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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三陵统领(6)

张作霖督奉,虽大权在握,但他苦于省城治安混乱,无法治理。 1917 年 11 月,特聘前民政使、曾获“全省警政第一”的王永江为全省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王就任后,改革警政,实行军警分立,严禁军队干涉警政,遭到另一位同对张作霖不满的汤玉麟等人的反对。汤玉麟,绰号汤大虎,出身绿林。1902年被收编入奉天前路巡防营哨官、帮办。1912年任二十七师骑兵二十七团团长,次年升为五十二旅旅长。汤玉麟早年为匪时,曾有恩于张作霖。张作霖当上奉天督军后,先后把孙烈臣、吴俊升提拨第二十九师师长,而一锅抡马勺的汤玉麟还是个旅长。汤玉麟心里很不服气,愈发骄横跋扈起来,使张作霖对他十分不满。汤玉麟对部下也十分放纵,在奉天城只要说起汤旅兵,不要说老百姓,连军警也要退避三分。有一次,汤的部下在城内聚赌,为督察侦知,王派人将其逮捕。汤玉麟获悉后,喉使部下向警察寻衅,并要求把王永江免职。冯麟阁因素与张作霖不合,乃全力支持汤玉麟的对抗行动,从而加剧了张作霖与冯麟阁之间的矛盾。

大总统黎元洪为了解决这场军警之争,派特使来奉调解。冯麟阁见势不妙,激流勇退,将部队撤回广宁,汤玉麟退至新民。张作霖进而行使权力,免除冯麟阁军务帮办职,撤掉二十八师驻沈阳办事处,冯麟阁、汤二人以失败告终。冯麟阁受挫退居广宁(北镇)。北京政府曾拟定冯麟阁为黑龙江省督办,后因政局不稳而流产。

民国六年六月,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一件荒唐的历史事件—张勋复辟。

这天,冯麟阁正在府中无精打采吸着水烟。自从因为协同汤玉麟讨张失败,张作霖免去他的军务帮办一职以来,冯麟阁一直闷闷不乐。他没想到,转了一大圈,到头来自己威名扫地,败在了张作霖的手下。

“师长,好事来了!”汲金纯一路小跑走了进来,将一封电报交给了冯麟阁。

冯麟阁展开一看,上面大意写的是,张勋电约他进京,密谋复辟大计。对张勋,冯麟阁早有耳闻,也是他少有敬佩的几个人物之一。张勋,字少轩。江西奉新人。1854年(清咸丰四年)生。1895年(清光绪二十一年)投靠袁世凯任管带,后任副将、总兵等职。1911年升为江南提督,率巡防营驻南京。武昌起义后,在南京屠杀民众数千人,顽抗革命军,败后退至徐州一带。为表示效忠清王朝,所部禁剪辫子,时称“辫子兵”。1913年奉袁命进攻讨袁军,重占南京,后调徐州任长江巡阅使。袁死后,在徐州成立北洋7省同盟,不久任安徽督军,扩充至13省同盟,阴谋为清室复辟。

汲金纯道:“师长,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刚才给省里的内线打电话,内线回复说,张勋曾给张作霖发过密电,但张作霖见襄助张勋复辟计划者少,于是采取了骑墙观望的态度,这让张勋十分不满。”

“但这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冯麟阁看着汲金纯。

汲金纯道:“虽然张勋先发通知的人是张作霖,但是,张作霖观望,让张勋很失望。师长您想,如果您协助辫子军将溥仪推上皇帝宝座,那您的功劳就是一人之上下,万万人之上呀!到时,一个小小的奉天将军又算得了什么?东三省都得您一人说着算。”

于是,在汲金纯的鼓动下,冯麟阁秘密踏上了进京的列车。冯麟阁见到了辫子将军张勋,张勋道:“冯师长,我知道你忠勇可嘉,且忠于皇室,所以特电知你来京共议复辟大计。”

张勋先给张作霖发的密电,但张作霖表现很圆滑。所以,张勋便利用二号人物冯麟阁与张作霖正在明争暗斗之机,认为正好可以利用。

张勋道:“冯师长,我说话算话,如果复辟大计可成,我在皇帝面前保你为东三省总督。你看如何?”

“谢将军,为了光复大清基业,阁忱愿甘脑涂地,在所不惜!”冯麟阁一心想要坐上东三省的头号交椅,因而对张勋的要求一口答应了下来。

冯麟阁来到北京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张作霖发来的电报,委任他为协助张勋复辟的奉天全权代表,如果涉及奉军问题,冯可以随时与张勋接洽办理。

冯麟阁当即将电报撕了个粉碎,将张作霖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个张雨亭,精明到了极点!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冯麟阁知道,张作霖这样做,如果事成了,张作霖可不失翊戴之功;如果失败了,也有他冯麟阁这个倒霉蛋顶着。不过,张作霖毕竟是他的上级,于是,冯麟阁以奉天全权使节身份,衔密约代表东北三省支持复辟活动并愿为其效忠。冯麟阁之所以如此,在他看来,张勋复辟成功,不愁加官进爵,荣归东北,取张作霖而代之。冯麟阁于是下令调二十八师部分官兵进京“赞襄复辟,保卫皇室”。同时,又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进宫谒见早已退位的宣统皇帝。傅仪赏赐给他“穿黄马褂、紫禁城内骑马,御前大臣头衔”。冯麟阁踌躇满志,一时间感到飘飘然。

谁料想,风云突变,张勋复辟,遭到了全国反对。长城内外,挥戈兴师,共讨叛贼。冯麟阁在北京急得如同势锅上的蚂蚁,向汲金纯讨主意。

汲金纯也没想到事态会情转直下,要不是当初他的怂恿,冯麟阁也不一定到北京来,于是,献计道:“师长,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何况师长呢?现在,能救您的,只有张作霖。”

于是,冯麟阁给张作霖发电,告之他目前的处境,当然,提起了兄弟之情,再加上冯麟阁的夫人赵懿仁几次登门,张作霖遂好意劝冯迅速离开北京。他发电给冯麟阁说:“永居北京甚为危险,速从陆路沿长城单骑归来,当于适当地点出迎,乘火车归来危险。”

冯麟阁接到张作霖的电报后和汲金纯商议。汲金纯道:“师长,此事千万不能听张作霖的。他不让您乘火车,而让您从陆路沿长城单骑归来,是心存不良呀!”

“那我们怎么办?”

“师长,我们还是乘火车回奉。”

于是, 冯麟阁无视张作霖的劝告,误以为张作霖下套给他,便带着卫队,着便装,乘火车回奉。 7月10日,火车行驶至天津车站,被曹锟部下侦缉队发现,遂将冯麟阁等拿获,并于14日押送到北京,接受审判。 8月15日,大总统冯国璋宣布冯麟阁“因叛变共和,罪迹昭彰,剥夺一切官职和勋位,并交付法院依法严惩。”

张作霖与冯麟阁虽然在政治上素有矛盾,但念及冯麟阁早年提拔他的兄弟情谊,在冯妻赵懿仁的苦苦哀求下,一面驰电段祺瑞营救;一面动员吴俊升、马龙潭两镇守使及二十七师、二十八师全体官兵联名向北京为冯请命。不仅如此,张作霖还劝说辽西十六县士绅上书请求宽容。 10月15日,段祺瑞政府见张作霖出面,乐得顺水推舟,于是改判冯麟阁“参加复辟证据不足,因吸鸦片罪罚八百元”。冯麟阁出狱后,当局为了顾全他的面子,任命他为段祺瑞总统府高等顾问,张作霖乘机夺取了二十八师兵权,完全控制了奉天省的军政大权,成了说一不二的“奉天王”。

冯麟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非但没有加官进爵,把原来的二十八师师长的兵权也让张作霖给夺了去。打那儿以后,冯麟阁的仕途一直不畅,而张作霖是步步高升。冯麟阁也没有想到,他的心腹汲金纯居然在他离职不久后就皈依张作霖,升任28师师长,后来又升任蒙疆中路军总司令,热河督统,奉军15军上将军长,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公暑上将军事参议官等职。

1918年9月,张作霖被北京政府任命为东三省巡阅使,冯麟阁受张作霖之邀出任东三省巡阅使署顾问。 1920年,张作霖与大总统徐世昌协商,任命冯麟阁为“三陵承办盛京副督统兼金州副督统”,专司掌管在盛京(沈阳)的福陵(东陵)、昭陵(北陵)及兴京(新宾)的永陵守护工作以及有关地亩管理事项等事宜。该职虽然没有实权,但对此时的冯麟阁来说,颜面上也算过得去了。况且三陵守护大臣一职又是个难得的“美差”,其土地之多,租税之巨,每年收入非常可观,冯麟阁在精神上聊以自慰!

(后记

冯麟阁发迹了,但他的集团内部,向心力不足,凝聚力不强。他当了师长,统帅一师人马,占据着通往关内外的战略要地,但他缺少文人谋士,手下人才匮乏,再加上他目光短浅,政治上莽撞而不敏感,是他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在辛亥革命中,不思抢先占沈阳,而让远在洮南的张作霖占据了上风。在民国初年的斗争中,又未掐住关内外的咽喉。纵横捭阖,在盛京和北京,都棋少一子。在张勋复辟中,他不像张作霖那样小心隐蔽,而是公开出面,结果,投错了筹码。他被革职后,他的部众,听任改组。他的侄子冯振东说:“张作霖手下的孙烈臣,有勇有谋,我伯父在与张作霖的较量中,是败在了孙烈臣手下。”冯麟阁失败了,最后还是由他的对手张作霖保他出狱,为他请了个三陵统领的角色。冯麟阁被彻底击败了,辽海绿林中的第一位敢爱敢恨嫉恶如仇的英雄,成了一个仰人鼻息的可怜虫,实在可叹。

1924年,冯麟阁退职,养老于辽西北镇。1926年8月11日因心脏病发作去世,终年六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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