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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多少爱可以抢来

再过半个月,花全智就要和另一个寨子的姑娘邓小娥结婚了,这天他正在家里整修房子,寨里的同伴蓝怀玉来到了。两人是小时候的玩伴,近几年蓝怀玉到外面去打工了,联系也就少了些,他是知道朋友的婚事才回来的。

蓝怀玉跟着花全智整了一会房子,就笑着说:“全智哥,这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你是酒量第一的,今天我想跟你比一比。”

这话让花全智吃了一惊,这蓝怀玉的酒量小在寨里是有名的,以前都不怎么能喝的,人们都笑他不像是瑶家的男子,难道出去这几年,酒量真的变大了?花全智当然不信这个邪,他弄了两个小菜,就将一大坛酒摆到了桌上,放上两个碗说:“比就比,我就不信你出去几年,能把我给比下去了。”

蓝怀玉说:“那就说好了,喝输的人,可得为对方做一件事!”花全智哈哈一笑:“行,只要你能喝得过我!”花全智先灌了一碗,蓝怀玉也跟着喝了,几碗下去后,蓝怀玉已是满脸通红,就说出门去方便一下。

花全智心想,就这酒量还敢来比,莫不是想玩什么花招吧,见对方出了门,就偷偷过去看,果然看到蓝怀玉到了外面,从袋子里拿出一支药水来,喝了下去,这才转身回来。花全智冷笑一声,装作不知道,回来坐好,等蓝怀玉坐下后,又跟对方猛灌了几大碗。

再喝了一阵,蓝怀玉再也吞不下了,花全智这才笑道:“就算你再使花招,不行还是不行的,告诉你,喝酒靠的是实力,你那解酒药是没用的。”

蓝怀玉见被对方看破了,急忙将碗里的酒喝了下去,说道:“不管怎样,我今天一定要将你喝倒!”但活音未毕,就觉喉里一涌,喝下的酒全吐了出来。

花全智扶着他笑道:“你还是别玩了,这样会很伤身的,我们一起长大的,还不了解你吗?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蓝怀玉见实在支持不下了,知道想赢酒已经无望,只得说了实话,就是要求就是去当“挪俄”。

在古老的孟屯瑶寨,还流传着这样一种习俗,那就是抢亲。当然现在的抢亲跟过去时代不同,不可能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就光天化日抢到家里做老婆,那样就算派出所还没来找你,寨里的人也非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其实抢亲的仪式也很简单,男女结婚那天,男方家要找出一个身手敏捷、而且还要有勇气的年轻男子去当“挪俄”(意为勇敢的强手),进入女方家去将新娘抢出来。抢亲的人不但要眼光好,还要经得住挨打才行,这关系到男方家的面子,往时去抢亲中被女方家揍得鼻青脸肿的人不少。

这段时间,花全智正在物色去当抢手的同伴呢,已经有好几个小伙都愿意当了,没想到蓝怀玉也为了这事而来。这抢亲的事,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人都还不一定能吃得消,这蓝怀玉身子单薄,要是去了,自己面子的事小,他那身子还能不能经得住人家狠揍啊。

蓝怀玉显然也知道花全智心里的想法,说:“你别看我的身子单薄,但我相信一定能行的。”花全智问道:“你明知喝不过我,还要来折腾自己,就是想要当‘挪俄’?”可蓝怀玉刚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就扑地向后就倒,他是真醉了。

婚礼这天,花全智带着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邓家,当喝了一碗女方家的酒后,花全智回头对蓝怀玉说:“这次就看你了!”

蓝怀玉踏进堂屋,人们便笑着将一间房门打开,这就是他要抢亲的地方。按照风俗,屋里现在呆的是新娘和八个送亲的伴娘,她们穿着同样的衣服,而且不能让他看到脸。抢亲的人,必须准确地判断谁是新娘并将她抢出来,这样接亲的人才能将新娘接走。

有人叫道:“开始了!”蓝怀玉踏入里屋,屋内的女子全穿着斑谰彩色的民族服装,有的站在墙旁,有的扑在箱子上,全是蒙着脸背对着他,还有两个扑在床沿,拉着床上的被子盖住了头,屋子里静极了。他数了数,九个人一个不少,知道新娘和伴娘都全在这里了。

他盯着这些女子看了一会,这才突然走到一个女子旁,拉着她的手就往屋外奔,姑娘低着头,无法让他看到面容。就在这时,寂静的屋里突然动了,没被抢的姑娘全都涌了上来,有的拉着被抢姑娘的手,有的则上来将他的手和被抢人的手分开,更多的则是挥拳向他身上打来,阻止他将人抢出房去。

拳头象雨点般向蓝怀玉身上打来,按照风俗,她们可以打“挪俄”任何部位,但他不能还手,只能拼命地将要抢的人拉出来。雨点般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和脸上,蓝怀玉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得拼着力气将手中的姑娘拉出屋来。

凭着一股猛劲,蓝怀玉终于将姑娘拉到了堂屋前的神台前,这时,屋里的女子没有跟出屋来。堂屋站着众多接亲的人,可当姑娘抬起头来,大家都乐了,这人却不是新娘,而是新娘的好友邓芳芳,是来当伴娘的。看来这次抢错人了,蓝怀玉只得放了手,邓芳芳一笑,又溜进了屋中。

没办法,第一次抢亲失败了,不将新娘抢出来,是不能将她接走的,蓝怀玉只得又走进屋来,这时屋里的姑娘又全找地方将头蒙了,只等着他拉人后,又抢回来。

他很快又看中了一个姑娘,从身材上看都和新娘相似,于是就上前抓住姑娘的手拉出来。但根本不容他去细看姑娘的样子,周围七手八脚都已经向他身上招呼了。

蓝怀玉只觉脸上挨了狠狠的几拳,脸上有些生疼,他只得一手拖着姑娘,另一手护着脸,费了好大的劲,这才将姑娘拖出屋来。

可命运却似有意在作弄他一般,等姑娘抬起头是,不是别人,又是邓芳芳。堂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蓝怀玉只得又放了手,邓芳芳又溜进了内屋。

蓝怀玉进了两轮子屋,被揍得不轻,脸上只感到热辣辣的,但既然当了“挪俄”,是不能半途而废的,他只能再一次冲进屋里。等他在雨点般的拳头中将新娘抢出门时,大家更乐了,新娘没抢出来,他倒是抢了三次邓芳芳。

有人打趣道:“蓝怀玉你是不是想给自己抢老婆啊,怎么总是抢一个人?”人们轰然大笑,蓝怀玉只得放了手,邓芳芳白了他一眼,只得又溜进屋里。

蓝怀玉又一次进了屋,他看着屋里扑着头一动不动的姑娘,嘴里念道:“记住,我不是给自己抢老婆的,是帮别人抢新娘,千万别再抢错了!”屋里姑娘听他这样说,好多人竟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在这当儿,他拉着一个近门边姑娘的手,就冲出了屋,等其它人来抢时,他已经将人拉出了屋。

可等人抬起头时,这人仍是邓芳芳。就这样,蓝怀玉第五次进门,才将新娘准确地抢了出来,新娘和伴娘们这才随着接亲队伍浩浩荡荡上路去婆家。

这一晚寨子里自是然新婚喜事的歌海对唱,接亲和送亲的小伙子和姑娘对唱情歌。邓芳芳坐在送亲姑娘阵中,看到蓝怀玉一双热辣辣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不禁羞红了脸,就听蓝怀玉高声唱道:

“我游遍千座山去寻找画眉鸟,只见一只在树梢上动听地啼叫;我想捉它回家去放笼养,可每次捉到都不得不再放开手。妹妹啊,我不知道它是否愿意让我将它带走。”

姑娘小伙们都想起白天四次抢错同一人的事情来,不禁轰然大笑,都纵容邓芳芳跟他对歌,这一夜大家都唱得好开心,一直唱到天亮。分别时,蓝怀玉将一只银子打造的手镯送到邓芳芳面前,她含笑在收下了,同时还给了他一只银制的发簪。这是瑶家的风俗,交换了银信,表示双方都产生了爱慕之情。

一年后,他们也走进了婚礼,邓芳芳提起抢亲的事时,蓝怀玉笑道:“我去当‘挪俄’,就是有意要抢你的,为了这个机会,我醉得两天都站不起来了。”

邓芳芳问:“那你怎么看得这么准?每次都抢到我?”蓝怀玉笑道:“这多亏了新娘小娥姐帮忙,他们知道我的想法后,有意成全我的。你没注意吗,你们蒙着头时,她每次都在你身边,还用手指做暗号呢,我一进屋就知道谁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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