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苏成和我招呼了一声就回卧室午睡,他稍微把门带了带,没有关严实,露着个小缝儿,我把带来的东西安置好了,然后百无聊赖地满客厅转悠,路过他房门口时,我轻手轻脚地透过门缝儿看了看,房里开着空调,苏成盖着条薄毯子背对着窗户睡得恬静悠然,看起来既无罣碍也无忧愁。
说实话我挺羡慕苏成的,心如明镜,不染尘埃,强大到无可撼动的地步,我就不行,谁都能踩上两脚,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有时候也会幻想自己不是这么个惧怕冲突的包子脾气,也能够有气场能够酷霸狂吊拽,谁敢动我我就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完了潇洒地一吹刀尖,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房里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进去拿起来一看,好家伙,周易给我来短信了,约我晚上吃饭。
我直接给他拨了个电话回去,那边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我怕吵着苏成,于是把房间门关上,周易那边接起来一句话不说,光听着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得,还得我先开口,我拿起空调遥控器边调温度边问他,“怎么着?还跟我置气呢?”
那边周易声音闷闷地传来,“没有。”
我一听笑了,调好温度,把遥控器往书桌上一放,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朵边,边关窗户边说:“周易你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多大点儿事儿啊你说,气这么久?”
窗外骄阳似火,路上稀稀疏疏有几个行人,街边的大榕树被晒得卷了叶子,真是,看着都觉得热。
他不出声儿,似乎也没有挂电话的打算。
“到底什么事儿?”我边把窗帘拉上边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道:“……没事儿。”
我逗他,“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挂啦?”
那边又不说话了,我拿着电话躺倒床上,往肚子上搭了条空调被,床上铺着竹织的凉席,躺上去很是清凉,周易闷了半天,开口来了句,“挂就挂!”
他这话说得,就跟小孩子赌气似的,一边说着谁稀罕和你玩儿啊一边又眼泪汪汪地紧紧攥着你的袖子,生怕你真不和他好了。
我心里一软,想着这几年里我最失落最狼狈的日子都是他陪我走过来的,于是口气也软了,我笑着说:“开个玩笑……最近做什么去了,好像有一个礼拜都没见你了吧?”
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这一个礼拜发生的事儿,真是,够我回味一年呐。
他气哼哼地说:“不关你的事!”
我笑他:“别啊,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儿走这小女生赌气撒娇的路线不合适吧?要不要姐姐给你买个芭比娃娃?”
估计是被我气到了,他提高声音道:“任可你这人怎么一点儿心肝也没有啊?!”
我调戏他,“怎么没有,你不就是我的心肝儿吗?”
他被我噎了一下,然后有些嘲讽地说:“呵呵,顾杨才是你心肝儿吧!你多痴情啊,他再劈八百次腿你也得上赶着去倒贴他!”
“周易你怎么说话呢?几天不见越来越不可爱了。”我觉得躺着接电话不方便,又起了身半靠在床头上,拿了个枕头塞腰后边儿垫着。
“怎么着?!被我戳到痛处了!任可你说我哪点儿比不上顾杨,我就这么招你不待见?我他妈为你做的你都当屁放了不是?!”周易明显有些激动了,说话声音带喘儿,呼哧呼哧地,我几乎能想象他那面红耳赤的样子。
我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可……我真是拿你当哥们儿,不,不只是哥们儿,你就像是我的亲人,之前那次是闹着玩儿的,不算,可一想到要真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就跟乱/伦似的。”
“……你就真那么爱顾杨?”沉默了一会儿,周易又语声低沉地问。
敢情这孩子跟这儿拧上了不是?不给他个解释就不死不休似的,我在心了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实话实话道:“我跟顾杨已经分手了,我也不爱他了。”
“真的?!”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他看不到,于是说:“真的。”
“那咱俩复合吧!”周易口气突然好了很多,声调也升高了。
我说:“不行,我对乱/伦没兴趣。”
周易说:“没事儿,咱俩先乱着,说不定乱着乱着就乱出兴趣了呢!”
我说:“我真对这事儿没兴趣。”
周易冷笑了声,“呵呵,对这事儿没兴趣?是对我没兴趣吧?!”
“也可以这么说,”那边周易又要爆发,我忙解释道:“不是,周易这事儿不能这么说,咱俩这么多年交情那是谁也动摇不了的,我是真拿你当朋友,咱能让这事儿过去了不?再说你不是还和任倩在一块儿么?”
想到任倩跟顾杨勾搭在一起了的事儿,我又忙说:“你跟任倩分了没?我劝你还是和她分了好?”
周易口气很不好,“凭什么?你叫我分我就分?你又不和我在一块儿你凭什么让我分?”
“不是,她和顾杨走一块儿去了,再说她那人真不怎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呐,你条件这么好,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性格好教养好家境好什么都好,什么样儿的人你找不着啊,干嘛非得跟我和任倩折腾?你说是这个理儿不是?”我顿了顿又说:“再说爱慕你的学姐学妹们全都削尖了头往你跟前儿挤,就为看你一眼这踩踏事件都发生好几回了不是?你说你干什么非得和我们拧着?你听我一句,去找个又甜又软的女朋友,每天给你捏肩捶腿,俩人看看电影逛逛街,你打球她给你擦汗递水拿球衣,这不挺好的么?真的,人太轴了会错过好多东西,咱们这大学时光都快过去一半了,你也消停消停,好好享受一下你热血的青春不好么?”
周易那边没说话,呼哧呼哧穿着气,我说:“行了先不说了,你不是要一块儿吃晚饭么,有些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咱们见面儿说吧……”
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了嘟嘟嘟嘟的忙音,合着周易又生气了,我很有些无奈地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上颇具古意的吊灯出神,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