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不知不觉中已经笼罩了整个皇宫。
屋子里没有点灯,四处漆黑,只有窗外投射进来微弱的月光。
“什么人?”筱爱凝眉问了一句。
屋子里依然寂静,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究竟是谁,我已经看到你了。出来。”筱爱再次装作凶狠的咋呼。
屋子里依然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夜风的呼啸声。
良久,筱爱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了吧!
翻了个身,仔细倾听真的没有别的声音后,这才沉沉睡去。
过了好一会,在屋子里,距离床较远的一个角落里,闪过一道身形。
而那人的肩膀上,似乎背着一个人形物品。快如闪电的穿过窗棂,很快消失在月色下。
筱爱美美的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作为女官,基本没有什么束缚,只要每天午后申时准时去太后那里报到即可。
太后的生活相对比较规律,上午要到佛堂念经祈福。
也只有午睡之后才有功夫听筱爱读书。
因此上午的时间,她都可以自由安排。
当然她懒床的结果是:没有早饭吃。
简单梳洗一番后,阿影便开始了魔音穿耳。
“帮我找弟弟,找弟弟。快去看太监的屁股有没有胎记。你不要想糊弄我,然后等着我的灵魂慢慢消散。告诉你,你休想,快帮我找弟弟。”阿影这次充分的发挥了大小姐的傲娇本质,让筱爱焦头烂额。
“我说,路大小姐,你能不能消停一会,你让我怎么去找,我一个女官,还是没出阁的,让我去挨着个扒人家太监的屁股,那不出几天我就会被赶出皇宫的。”筱爱心里对阿影算是彻底没了辙。
关键是,阿影打不到啊!
又不能单方面的关闭了视听。
“那我不管,反正你要想办法,前几天有那个教习嬷嬷在,现在没有了,你还有什么借口。”阿影今天是打定了主意的死磨到底。
筱爱低叹:“好吧!我先去弄点东西吃,好歹也要把肚子填饱不是。”
这次阿影总算是消停了片刻。
尽管如此,还是满目的幽怨。
如今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
在皇宫里不比在自己家,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在太后心疼筱爱,知道她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召见什么的,而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便给了她一个令牌,如果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可以去御厨那里拿着令牌吃东西。
筱爱和路边的一个太监打探了一下,问出了御厨的位置,便直接朝着那边走去。
这皇宫里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东宫是皇上的起居和各宫妃子的住处,西宫是太后所住。
当然御厨房也是东宫的范围。
东皇英悟曾经警告过筱爱,不要晚上去东宫,却没有说不能白天过去。
加之如今皇上不在宫里,筱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一路哼着歌朝着御厨房走,心里想着要怎么完成阿影提出的要求。
整个皇宫里太监不多,也有个几十号,总不能真的去挨着个的扒裤子吧。
正在愁眉苦脸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瞟见不远处的墙根底下似乎有一个圆圆的东西,形状,很像是铜板。
筱爱眸光一亮,前后看看没人,急忙小碎步跑过去,弯腰伸手去捡地上的铜板。
可手还没碰到铜板,那铜板居然自己跳了起来。
筱爱的手抓空,一脸郁结。
眼见着铜板又落了下来,筱爱再次伸手去抓,结果那铜板又跳了起来。
呦呵,这铜板还成精了。
再仔细瞧,那铜板依然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仿佛再朝着筱爱招手。
“喵的,小娘就不信了,居然逮不着你。”筱爱这次瞧准了,一脚踩上去,眼看着把铜板踩瓷实了,这才伸手捡了起来。
可捡起来的同时,也发现了那铜板的圆孔上穿了一条线。
只不过,这线太细,几乎比头发丝还要纤细,只有对着阳光才会发现细微的反光。
铜板为什么会跳,也就一目了然了。
筱爱微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见头顶响起了咯咯的笑声。
“还真是有笨蛋来捡这一个铜板,哈哈,笑死了。”声音稚嫩而清脆,一听就知道这孩子绝对不会超过十岁。
筱爱心里这个郁闷,这是谁家的小屁孩,居然躲在这里恶作剧。
手里赚着铜板,筱爱仰头,只见旁边五米多高的城墙上,坐着一个人,因为阳光很足的缘故,从筱爱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一双不停摆动的鞋尖。
衣摆在他的轻轻摆动下,不停的翻飞,荡起一层层的波浪。
筱爱眯着眼唇角微扬:“小家伙,这样捉弄人可不是好孩子哦!”
笑声嘎然而止,那双摆动的鞋子也安稳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说谁是孩子?”稚嫩的声音有些阴沉的响起,彰显着主人的怒气。
“谁问就是说谁了,你难道不是孩子。”筱爱抿唇轻笑,小孩子都不喜欢人家说他小。
上方的人影忽然飘落下来,那五米高的墙对于这孩子来说如履平地一般。
筱爱感觉眼前一花,一个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筱爱微愣,想不到这孩子个字这么高。
之所以现在还认为对方是个孩子,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孩子”不但声音稚嫩如孩童,就连模样也是一张标准的娃娃脸。
那双大大的眼眸,浓黑的睫毛,和一个瓷娃娃相仿,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捏捏他那张粉嫩的脸蛋。
“你还说我是孩子?”男人阴郁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筱爱,只是那张娃娃脸看上去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本来就是啊。”筱爱眨着眼很无辜的点头。
“女人,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公子哪里是个孩子了,你家孩子长的这么高么?”眼前男人已经很明显的溢满了怒气。
偏偏,那声音加上那张稚嫩的脸蛋,让人怎么都感觉像是孩子在撒娇。
筱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哪里都像个孩子,好吧,我来给你一一解说。”
“首先,你的声音,和不足十岁的孩子差不多。
其次,你的样貌,也很像娃娃,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男人阴郁的向前迈进一步,低下头,恶狠狠的盯着筱爱。
“重点是,你的行为和你的心性。
你把一个铜板丢在地上,还栓了细线戏耍别人,你可知道,对于你们这些有钱人来说,一个铜板算不得什么,可你知道么?那些银两本身就是成千成万的铜板组成的。
积少成多这个道理你懂不懂,还有,对你来说一个铜板什么也做不了,丢了就丢了,可这天下有多少为了一个铜板发愁,一个铜板就能买一个馒头,一个包子,就能救活一条命。
你生在有钱有地位的人家,生来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可那些生在穷苦人家的人呢?这对他们来说可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再说这皇宫里,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可皇宫里大多是太监和宫女。
都是因为生计才会卖身进来的。尤其是太监,为了活下去已经丧失了男人的尊严。
为的就是一口饭,多赚点钱养老。
你这样戏耍人家,那些太监情何以堪,你如此践踏他人的尊严,这么不懂事不是孩子又是什么。”
对面男人被筱爱说的一愣愣,原本是无聊时候的一个小把戏,怎么就被对方说成了如此没有人格没有节操的人。
男人有些发傻了,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筱爱说完这些偷眼瞧着对方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
眼前这家伙估计身份还不低,她贸然的得罪了人家,如果不在气势上压过去,那输的就是自己了。
她此刻也是在赌博,否则,可能真的小命混丢了都不晓得。
男人愣愣了好半响,才气急败坏的一跺脚:“你这个女人,真是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说成了白的。”
男人说不过她,只能生闷气。
“你说笑了,我哪有,我不过是在教育而你,就算你是个皇亲贵戚,都要明白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话说的,便有些大逆不道了。
筱爱当时也是没经过的大脑,说完就很后悔了。
偷眼瞧瞧对面的男人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想不到,对面男人没有注意这句话,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好,好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是不知道姑娘这句话是在说百姓,还是说铜板呢?”
优雅又晴朗的声音从那娃娃脸男人的身后响起。
筱爱歪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意外的看到东皇英悟和一个身穿锦服的男人。
于此同时,筱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发僵,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迅速笼罩而来。
筱爱心神威凛,就算不明白原因,也猜到了这是阿影所为。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激烈,东皇英悟身边那个男人是谁?”筱爱在心底急忙问。
“我不知道,不过看到他就很愤怒,一种想要将其碎尸万段的愤怒。”阿影咬着牙说。
筱爱暴汗,失忆神马的,果然很讨厌。
“阿影,淡定一定要淡定,我现在是女官筱爱,不是路将军的千金。你可控制好自己,否则你会让我露出破绽的。”筱爱尽力的安抚阿影,没有注意一边娃娃脸的神色,和东皇英悟眸底的寒光。
“姑娘,你还没有回答再下的问题。”渣男看到对方眸底闪过一抹怪异,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让对方心折,脸上顿时得意起来。
筱爱没有理睬他,转头对着东皇英悟抱拳行礼:“微臣见过王爷。”
东皇英悟点头,示意她不用客气。
娃娃男抿唇对着东皇英悟点头:“王爷怎么会到这里来?”
言语之间带着桀骜不驯和一丝冰冷的淡漠。
“裴少将奉皇上之命给母后送回刚打的猎物,本王刚好遇到,想要去跟着凑凑热闹,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神医大人。”东皇英悟回答。
似乎不管是遇到谁,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这样淡漠冰冷着面对。
神医?筱爱挑眉,看来这个所谓的神医就是说她身边的娃娃脸了。
筱爱抿着唇不语,身子却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虽然不了解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但可以感觉到,三人之间早已是暗流涌动了。
“这位神医是谁?”筱爱问阿影,主要目的还是希望能让她转移视线。
“我不清楚,之前听说皇上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外号叫医死人,好像是叫洛倾城。”阿影没见过神医,一切也都是听说的。
“据说曾经有人评判过洛倾城的容貌当真是绝步天下。结果,那人变得生不如死,就连皇上求情都没用。”这是阿影对神医的唯一一点印象了。
倒不是这个神医不出名,相反,坊间关于这位神医的传说很多,各种版本都有。
偏偏这位路大小姐心里只装着东皇英悟一人。别人都不放在眼中。
战神王爷和神医彼此眼神交流了片刻,与其说交流,不如说电光火石间的交锋还差不多。
一边的裴德海却将眸光看向了筱爱。
他绕着筱爱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总感觉这个女人似曾相识。
“姑娘就是新进的女官?”裴德海笑眯眯的问。
筱爱点头:“正是在下,敢问您是?”
裴德海轻笑,将手里的扇子打开,装出一副很风流的样子说:“在下裴德海,官居少将军。”
“这位可是丞相大人的公子,还是未来的驸马哦!”很意外的,居然是神医洛倾城搭了言。
“见过上将军。”筱爱的官职没有裴德海大,只能行礼。
裴德海摇了摇扇子笑眯眯的点头,一副很风流倜傥的模样。
“少将军,请恕我直言,这么冷的天,您用扇子不冷么?”筱爱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问。
裴德海脸色顿时一僵,手里的扇子也摇不下去了。
收回了扇子,只能讪讪的笑笑:“本将军身体好,阳刚之气足,就算再冷的天,都会感觉热。哈哈!”
筱爱煞有介事的点头:“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佩服将军呢,既然这样,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你说!”裴德海闻言急忙点头。
“将军,您既然感觉热,要不,您把您的斗篷借给我吧。我出来的急,穿的少,所以有些冷。”筱爱说到这里又摸了摸自己已经冻红的鼻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裴德海。
东皇英悟转过了头抿着唇不语,估计是想笑不好不意思笑出来。
而一边的神医却很夸张的大笑出声。
这个丫头简直太好玩了。
娃娃脸瞬间将之前被筱爱教训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裴德海一张脸却精彩万分了,青白黄紫的变换了一番,刚想翻脸。筱爱又说话了。
“将军,是不是小人要求的太高了,其实,其实我主要是为了将军好,这么冷的天,要是将军您出了汗,再被风吹一下,就会生病的。”这次的筱爱用及其无辜的眸子看着裴德海。
“裴德海,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和小姑娘斤斤计较啊,你既然热,就给了人家姑娘呗!”洛倾城居然意外的帮着筱爱敲起了边鼓。
裴德海骑虎难下,连王爷都在身边,想要翻脸也不成,只好捏着鼻子,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来,递给了筱爱。
筱爱一副万分感激的神情,鼻涕眼泪的落:“太好了,太好了,小人不过是和将军开个玩笑,想不到将军如此爱护属下,我太感动了。不过,小人这副贱命,怎么敢穿将军的衣服,还是请将军收回吧!”
那绣着金丝线的裘皮斗篷在筱爱的脸上胡虏了一把,带着鼻涕眼泪,又塞回到裴德海的怀里。
裴德海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转头看了看满眸笑意的东皇英悟,还有一边夸张大笑着锤墙的洛倾城。
最后狠狠跺了跺脚,甩手丢下斗篷走了。
筱爱眨了眨眼:“王爷,是不是将军误会什么了,怎么这么生气啊!”
东皇英悟冷哼:“小人不大,性子却古灵精怪的。不过这人有些小心眼,你下次见了他最好绕道走,否则不要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筱爱点头,笑弯了一双眼眉。
“筱爱谢谢你!”阿影在意识空间里感动的对筱爱说。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筱爱得罪裴德海是很不明智的。
而她还是这么做了,全是因为自己,因为她想给自己小小的出口气。
筱爱不以为然的笑笑:“这算啥,都是他活该,我看这种人也不顺眼的。”
一边的神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东皇英悟,又看了看筱爱。
“哎呦,我看到了什么,一向不管闲事的战神王爷,居然会公开向着一个新进的女官了。难不成你们?”洛倾城看了看筱爱,又看了看东皇英悟,眼神及其的暧昧。
“她是母后的人,自然不希望她有事。”东皇英悟轻描淡写的回答一句,迈步朝着御厨房那边去了。
筱爱低叹,看来今天御厨房那里是风云汇集,她还是饿一顿,回去等着吃午饭好了。
“你先别走,我们之间的事还没算清楚呢!”洛倾城见筱爱要开溜,急忙上前阻拦。
筱爱根本不听他的,一溜烟小跑着没了影子。
“听说,你见到了裴德海和洛倾城?”申时去见太后的时候,太后竟然开门见山的先问这个。
“是,”筱爱便将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番。
太后点头,慈祥的摸了摸筱爱的手背:“好孩子,有个性,不过这样的锐利在宫里可是不好哦,做人要学会低调。以后如果起晚了就不要去御厨房了,就来我这边吧,我这里有单独的小厨房,你去那里自己解决就是了。”
筱爱欢喜的应下了,虽然不明白太后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太后对她没有恶意。
今天除了筱爱外,另外两个女官也来报道了。
她们的礼仪已经学得差不多。可以正式上岗。
太后让筱爱做了三人中的领班。
以后筱爱可以安排三人轮流前来,不用每天都过来报道。
“没事的时候多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她们两个毕竟没你看着顺眼。”太后这样对筱爱说。
那两个女官一个叫桂枝,一个叫晚霞。
桂枝的父亲是个小官吏,因此相对要傲气一些。
在她看来,筱爱和晚霞都是百姓出身,有什么资格和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到她的头上去作威作福。
加上太后很明显的偏袒筱爱,这就让桂枝更加羡慕嫉妒恨了。
甚至在离开朝阳宫后,桂枝的脸上只剩下了豪不掩饰的恨意。
晚霞拉了拉筱爱的衣角,有些怯怯的瞟了一眼桂枝,低声在筱爱的耳边警告:“你小心点,桂枝扬言要收拾你的。”
筱爱勾唇而笑:“真是可笑,想要做什么,就尽管来好了。”
心里虽然这样说,暗地里,还是对这个桂枝上了心,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