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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险象还生

将看到的关于日记里的奇闻记录下来以后,我就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就赶到泰奥多先生家里。

他早已经将日记本,摆到书桌上。

这同样是一本外皮用牛皮纸包装,里面的纸张霉旧破烂的日记本。

日记的第一页,是10月30日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而且,也离那个岛屿越来越远了。

我和伊伊,正躺在船里午休。

天空很晴朗,偶尔有几只迁徙的海鸥飞过。

比起昨天的紧张和害怕,现在,我们真是轻松多了。

我想,如果只是我自己出逃的话,现在早已被那些土著人捉回去,做人肉馅饼了。

因为我总是分辨不清方向。

从前天天刚亮,我就执意认为,那个岛屿的方向是我们逃跑的路线。

这也说明,上次为什么将棺椁船划走好几天,又回到我第一次去的那座荒岛了。

伊伊虽然小,可是方向感非常好。在他的坚持下,我们才得已顺利逃脱。

伊伊说,现在我们至少也划出一百海里了。

而且,一直朝着相反的方向划,而没有绕着岛转圈儿。

所以,他的爸爸是找不到我们了。

昨天,海上的雾也不小,才是我们顺利逃脱的关键原因。

今天早晨,我和伊伊吃了晒干的野羊肉条、一种很甜的有点儿像波罗蜜的果子,还有面包粉做的一种甜食。

我从未有哪天,感觉像今天这样自在满意!

泰奥多,以后我不能每天都写日记,而且得尽量说得少一些。

因为纸张很有限了,我还期待着将以后可能遇到的,更有趣的事情告诉你。

11月6日

泰奥多,我通过写日记的方式,向你倾诉我的遭遇,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我和伊伊直到现在还都打着哆嗦,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场灾难。

三天前,海上在起了一整天浓重的大雾之后,突然刮起飑风。

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风。就像有无数个魔鬼在我们身边哭嚎,掀起巨浪,要吞噬掉整个独木舟。

我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船里已经积了半船的水了,如果我的日记本不被伊伊用一个小蛇皮袋子包裹,现在准都泡成木屑了。

其它的食物也都漂起来,有的溢出了船外。

一些干掉的菜叶,像纸似地溜掉了。

刚开始,我还能压抑着自己的绝望情绪,拼命用力划桨,又胡乱地护着食物。

可狂风有增无减,甚至卷出了藏在深海的独角鲸。

这使我绝望万分,只顾着抱着脑袋痛哭。

如果没有像一座小铜像般冷静的伊伊,也许我和船,早已经进了大海的肚子里。

伊伊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又拼命地将水向船外舀。

之后,他像一头嗅觉灵敏的豹子,嗅着狂风暴雨从哪一个方向来,就直迎着它们冲去。

你知道,海上的风会随便移动。

它们一般只是路过。

伊伊用勇敢战胜了海难——当我心灰意冷,准备迎接死神,他用让魔鬼听了都害怕的叫喊命令我,和他一齐用力——我们终于逃出了那个雷雨区。

之后,还遇到了一条大鲨鱼。

光是我看到的部分,就足有十米长。

这个庞然大物围着独木舟转来转去,焦躁地将两只眼睛浮在水面上,盯着已经吓成一团的我。

但过了一会儿,这个狡猾的生物就潜入了水底。

我抻出脖子,马上被伊伊喝了回来。

在这一瞬间,水底钻出巨大的暗影,将船打得直摇晃,又滑入了水中。

伊伊说我的行为很愚蠢,在海上发现大鱼的时候,不能将脖子抻出去。因为它们可以跳出水面,将你咬下去。

这条鲨鱼发现自己的诡计失败了,就明目张胆地用尾巴攻击独木舟。

船被砸得左摇右晃,又灌进了许多海水。

我当时真以为,我们要被这条大鱼吞掉。

可让我惊讶万分的是,伊伊居然拿着一把半米长的弯刀,一个纵身,跳入了海水里。

我急得在船上直跳,心想这下他准要没命了,要剩下我独自一人,孤独地在海上漂浮。

我狂疯地喊叫,让他马上上来。

可他像条泥鳅似的没了踪影。

刹时间,海水晃动起来。

我猜测,那条鲨鱼,肯定已经将鲁莽无知的伊伊吞掉了。

可却没想到,海面上竟升腾起牡丹花似的红艳艳的鲜血,越来越浓。

最后,海水变成了暗红色。

紧接着,那条大鲨鱼露着白肚皮浮到水面上。

它肚子里的肠子和油脂,在海面上滚动。

“伊伊?伊伊!”我大喊着,眼泪冲出眼眶,以为可怜的小土著人,也已经被鲨鱼咬死了。

但就在我由小声的啜泣,变成号啕大哭的时候,突然惊恐地看到鲨鱼的身体,扭动了一下。

又扭动一下。

有一截肠子,消失在水下——

在我瞪大眼睛,惊愕地以为,水下有一条更大的鱼——伊伊黑乎乎的脑袋,突然抻出水面。

他哈哈大笑,说我刚才真是滑稽。

还说他从小就经常在海里抓这种大鱼,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我还是搂着他难过了好一会儿,并警告他,以后得不到我的允许,再也不准这么莽撞了。

伊伊满口答应,并又跳进海里,将鲨鱼的肝脏掏出来,扔到独木舟里。

又将肠子摘下,洗净油脂,全拖到了船上。

说真的,我看得恶心极了。

可伊伊说这是难得的美味儿,我也只好随他去了。

他又挑选了鲨鱼身体最肥嫩的部位,用尖刀将它们割成一个大块一个大块,拖到船上。

等到他筋疲力尽地爬回到独木舟的时候,船里已经积了小山般高的鲨鱼肉。

伊伊说,即使我们的船上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也可以活上半个月的。

“我可不会吃生东西。”我不屑一顾地撇起嘴。

伊伊马上将这些肉摊在船仓里,将肠子挂在船衔上。

并说,太阳会解决这一切难题的。

之后,他就大口大口津津有味儿地吃起那块肝脏——也许你觉得恶心,我也无法忍受,可他却觉得非常好吃!

这也许就是我们和土著人之间的区别。

伊伊还在冲我笑——我幸庆他现在虽然会说英语,但不认识我们国家的文字。

11月22日

现在的海面上已经很冷了,可令人绝望的是,我和伊伊还没有看到陆地。

这真是个可怕的预兆!

如果没有那条大鲨鱼,也许我们现在会饿肚子了。

我该怎么办?

11月29日

伊伊真是个能干的孩子,他每天都会用长矛抓一些海鱼吃。

我们现在还是没有看到陆地。不过,没有前两天那么绝望了。

只要伊伊每天都能捕到鱼吃,我想,我们总会有希望的!

昨天晚上,我被一阵拉拽惊醒,发现有一只大章鱼爬到了船里,试图将我扯下去。也抓住了伊伊。

它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伊伊只几刀就把它杀死了,并抛进了海里。

他说这种鱼非常难吃,生吃会生口疮。

12月4日

我一直想让伊伊在你的眼里,成为一个优秀的、勇猛的,与我们文明社会里一模一样的孩子。

可他的有些行为,真是怪异!

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会爬起来,将藏在怀中的一个小雅哈,摆在独木舟里的一堆杂物上。

之后,跪在船里,双手合在一起,十分虔诚地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问过他几次,既然想当个文明人,为什么又要拜小雅哈呢?

他说他想当个文明人,就是靠小雅哈的帮助实现的。

所以,他不能背叛小雅哈。

伊伊睡觉的时候,总是抱着那把半米长的弯刀,还从来都不盖毯子。

甚至将活捉的鱼,塞到嘴里。

即使我每天都在耐心地教导他,该怎么做个文明人,他都无法改掉这些习惯。

但他却非常好学,总与我说话,练发音,又缠着我教他写字(我们都是蘸着海水,在船仓里写的)。

这么一个好学的孩子有一些小缺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们总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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