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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只要苦草界有山,有树,有花,有草,苦草溪就永远会清澈长流。”可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周如兰突然不见了。他好着急啊,他到处找她,他大声地呼喊她,却不见她回答他,也不见她的踪影。客车司机说:虬陕下车吧,大庄坪到了。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怎的还发梦癫呀,在车上大喊大叫的。”刘竹山跳下车,大庄坪汽车站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几盏路灯眨巴着昏黄的眼睛。他抬手看看表,已经半夜一点了。这时,从车站的那边开过来一辆三轮摩托。他连忙揩了揩湿润的眼睛,迎上去。三轮摩托司机说:“去老牛岭金矿的吧?”“是的。”他坐上了车,“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为了钱么。”三轮摩托司机说,“你好像是刘矿长吧,这么晚了,从省城来?”刘竹山“嗯”了一声,又说,“没,从德州来,你认得我?”“我就是附近村的农民,怎么不认得你。”“你们会发财致富呀,田也不种了,跑起运输来了,一天能赚多少钱?”“二三十块吧,一年下来就万多块钱。和你们比差多了,和我们自己种田比,可是强多了啊。现在种田不行,一亩田插两季,农药、种子、化肥,杂七杂八的费用除去,不过七八百块钱的收入。

要是遭了灾,还要赔本哩。”三轮摩托司机顿了顿,说:“说起来,我们应该感谢你啊。我们挣的钱全是你们的。一天跑的客,基本上是你们金矿的人。”“金矿不行了,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再没工资发,你刘矿长从大庄坪回去是愿意拿五块钱搭我的三轮摩托呢,还是愿意自己走路?”刘竹山就不做声了。他想,我们老牛岭金矿那么多待岗的工人,还有那么多没有安排工作的待业青年,他们为什么就不会想办法自谋生路呢?一个月千来块钱的收入,比我做矿长的工资都高啊。看来,主要还是人的思想认识问题。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从端铁饭碗到竞争上岗,说起来容易,真的要跨出这一步,是多么的艰难啊。刘竹山敲开自家的门的时候,王桂花就说:“光召和友贤晚上十点多钟还在我家里。说他们打电话到市纪委,市纪委说你中午下班的时候就走了。他们给德州办事处打电话,办事处丁主任说你吃过午饭就回来了。竹山,是汽车在路上出了问题还是怎么了,这个时候才到家呀。”王桂花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瞅着刘竹山,“这半夜,我急得连觉都睡不着,生怕你坐的客车在路上出事了。”刘竹山心想,光召和友贤也是,我才出去一天,你们给这个打电话,给那个打电话做什么?问王桂花道:“他们有什么事要找我?”“没说。”王桂花见刘竹山的脸色不好看,就不敢多问了。

说:“我给你弄点东西吃,一定饿了吧。”“一点多钟了,还吃什么东西,快睡吧。”王桂花说:“我给你找衣服去,洗洗吧,这身,怎么睡。”说着给他找了衣服来,将水舀好,自己才去睡。刘竹山洗了澡,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的脑海老是出现如兰躺在病床上和他说话的情景。后来,就又想起在客车上做的那个梦,他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王桂花在那一头担心地问:“竹山,市纪委是不是批评你了?”刘竹山有些没好气地说:“这些事是你问的么?”“光召和友贤他们晚上在我家说起这件事,我总替你们担心,我们老牛岭金矿再别出事就好。”刘竹山再没有理睬她。王桂花在那头就再不敢说话了。第二天是星期六。一早,刘竹山给光召和友贤他们各人挂了一个电话,说客车在路上抛了锚,半夜才到家。光召问他去市纪委的情况,他说:“如果没事,吃过早饭,我们到办公室碰一下头。”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光召、友贤、达伟几个人都到办公室来了。刘竹山说:“昨天市纪委把我叫去,是怕我们有思想包袱,影响了老牛岭金矿的工作,纪委张书记跟我谈了两个钟头的话。大权的问题由于还没有结案,他没有具体地说,主要是要我们放下思想包袱,不要有压力,不要有顾虑。要像过去一样,努力工作,克服眼前的困难,将这一步跨过去。我在办事处吃中饭的时候,倒是听见丁主任说市检察院把王银香弄到市检察院去的原因,是因为大权接受了一个买我们精锑的港商送了他二十台全自动热水器。热水器是王银香拿到德州市销掉的。”“王银香昨天下午就回来了,听说回来之后在贸易商店指桑骂槐地闹了半天。”李达伟说,“这个家伙,怎么刚弄去就又放了她呢?”刘竹山说:“只有那么一件事,他们落实之后,不放她,难道把她关起来不成?”“这个王银香狡猾得很,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利用职权,假公济私,损公肥私,为自己捞钱。”邓友贤忿忿地说。“这个问题要抓她的辫子还真抓不着。要说,只怕还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养着他们养惯了。

谁只要端着老牛岭金矿这个饭碗,谁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们贸易商店做生意赚钱也好,亏本也好,都与他们无关。赚也是金矿的,亏也是金矿的,赚了他们没有得,亏了他们不会赔,谁还给你认真做生意呀?”宋光召说,“谁说她王银香在商店上班的时候自己顺带着做点生意,谁说她在给商店购货的时候自己偷偷地也在进货。没有纪律约束,没有任务和指标与干部职工挂钩,也没有配套的奖惩制度,贸易商店的问题就很难解决。”刘竹山说:“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个想法,你认真考虑过了没有,能不能拿个实施方案出来。老牛岭金矿仅仅是待岗分流还不行,还要采取重大的措施,进一步深化改革,以适应市场经济的需要。只是,现在还不能走这一步。大权的问题还没有结案。

老牛岭金矿的人心不怎么稳定。新的金脉还没有找到。我们如果这个时候采取重大的改革步骤,恐怕会出问题。”宋光召说:“已经基本出来了,大权的问题结案之后,还得认真研究一下。”邓友贤说:“大权怎么会走得这么远呢?居然将人家送的热水器也拿回来卖。市纪委还对你说了什么没有?”“近些日子,市纪委还不会派人来老牛岭金矿。市纪委对我们老牛岭金矿的领导班子还是持肯定态度的。”李达伟说:“他们来有来的好处,不来也有不来的好处。上次你对贤德叔他们说过之后,这些日子,他们还真的出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接连开了几次老工人会议,有两次我也参加了。他们说,现在的关键问题,还是要想办法渡过眼下的难关。他们还说大权为什么会犯错误,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老婆的问题,他老婆天天在生意场上跑,接触的多是有钱的人。老是拿男人和人家比,觉得自己的男人当个矿领导实在不值,于是就抱怨男人。

就瞧不起男人掌大权在家里没有地位,受老婆的气,于是也就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和严格要求。还有一个原因,只怕是连大权也对老牛岭金矿不抱多大希望了,弄点钱,以防后路。”李达伟顿了顿,说:“昨天贤德叔对我说,他们研究了几天,觉得还是不能坐在家中吃闲饭,要行动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帮助老牛岭金矿渡过难关。他们说他们还有一些想法,要当面和你说。”宋光召说:“竹山,你去的时候要将到市纪委对你说的话对他们说一说。我们老牛岭金矿的老工人对我们很信任,我们也得对他们有个交待。”刘竹山感慨地说:“我们老牛岭金矿,有这么多思想好、觉悟好、顾全大局的老工人,是我们的福气啊。他们什么时候再召开老工人会议,我们几个人都要去。当然,我在会上还要说,他们的那种爱矿如家,替我们排忧解难的心我们领了,但他们毕竟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继良叔的事情是再不能发生了。”李大权和供销处刘副处长及小何的受贿案在老牛岭金矿工人中引起的冲击波,经过老工人和矿领导许多日子的过细工作,才渐渐平息下来。刘竹山也才松了一日气。那天下午刘竹山随着勘探队下十八平巷的时候,才知道李安文又请假了。刘波说:“安文从省城回来的这些日子,情绪很不好,经常请假,就是来上班了,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天难得说上三句话。”刘竹山说:

“可能是因为他父亲的问题,对他的力很大。”刘波说:“只怕还不仅仅是他父亲的问题对他的影响。听人说,他想调走,一时又没有找到好单位。”过后,刘波叹了口气说,“安文已经二十七岁了,也该有个家了。”刘竹山说:“听说有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又总是不点头。”刘波问刘竹山:“你自己不知道?”刘竹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事我不知道?”“安文一直在追你家小莹,小莹却和金来相好,拒绝了他。”刘竹山问:“真有这么回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呀。”“外面很多人都这么说,说安文和小莹在俱乐部公园谈这个事的时候,小莹不但拒绝了他,还骂了他,说他心肝上没得血了。

金来因为救他,自己才落下残废,如今他却要趁人之危。”刘竹山说:“恋爱是男女双方的事,小莹已经有男朋友了,就算了么。”“他认为自己和金来比起来,各方面都比金来好,没有料到小莹还是拒绝了他。”刘竹山说:“不说他们的事了,说说勘探队的情况吧,这几天有进展没有?”刘波说:“按上次安文的计划,再打二千米的钻,找不到矿,就转移地方。如今二千米的任务快完成了,还是没有发现新的矿脉。”“你们打算怎么办?”“我们准备再打几天钻,如果还是没有发现矿脉的话。就准备向你汇报,把勘探队搬上老金谷去。上个星期天,我去了一趟老金谷,看了一下地形,真要把勘探队搬上老金谷,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一是要和老岩山村联系。老金谷是他们的地方,搭钻架要占用他们的土地,不补损失他们不会同意。再一个是要修路。往山上搬运器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不一定要修一条很宽敞的车路,但一般的山村小路是不行的。

我和安文商量过了,和老岩山村联系的事,只怕还要请矿领导出面才行。修路的事,等我们这边弄清场了,能肯定下来没有矿了,就把人员先调过去修路。路线我也基本测好了,百十个人全部出动,有半个月的时间,路就可以修好,连同搬运、安装,大概十二月底可以开机打钻。”刘竹山说:“太迟了。二十四平巷找到的那条余脉,采不了多长时间。其它的废矿井还没有发现有遗弃掉的余脉。如今差不多一半的井下工人已经没事干了。你们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地找到新的金脉才行。”刘竹山想了想,“这样吧,我明天就去老岩山村联系。估计老岩山村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打钻不占用他们的熟田熟地,对他们的生产没有多少影响。补一点损失,他们会同意。后天,我将井下工人待岗的那一部分人全部调过来修路。你们这里一旦决定往地面撤,就直接往老金谷搬运器材就行了。”刘波说:“安文那里你是不是也去做做思想工作,开导开导他?他是工程师,又是副队长,他的情绪的好坏,对勘探队其他工人的影响很大。”刘竹山说:“晚上我到他家去一趟。”勘探队这些日子的工作还是十分卖力的,在一千三百多米的地层深处,通风设备又不怎么好,矿井里总是弥漫着一层重重的尘埃,工人们吐出的口水全是岩石粉。钻机开动之后,噪音也特别的大,耳朵差不多都被震聋了。由于一年多来,工资总是停停发发,工人的生活水平已经明显地下降了,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缺乏营养的菜青色。可他们硬是克服了种种困难,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将钻头打到地下的几百米深处。然后,又横向打钻,斜向打钻,整个的矿井壁上就像蜂窝眼一样地留下了许多的钻眼。

遗憾的是,他们的努力却没有得到回报。他们并没有发现新的矿脉,地上堆满了从钻机里取下来的样品石。刘竹山拿着一块掂了掂,心就不由凉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石头不能给老牛岭金矿带来希望,不能让他们顺利地跨过这艰难的一步。工人们说,苦啊,累啊,都能挺过来,我们盼望的,就是从钻机里提取样品的时候,能发现里面有我们最需要的黄金。可是,我们的盼望,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失望所代替。看着工人们一张张消瘦的满带着焦急的脸面,刘竹山的心里很不好受,他总觉得有一种负疚感,他说:“不论你们找没找到矿,我们都十分地感谢你们,因为你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寻找新的矿藏。你们和老牛岭金矿的其他工人一样,都在为老牛岭金矿新的腾飞而努力工作。你们都盼望老牛岭金矿能迅速渡过难关,再度红火起来。”这天。刘竹山和勘探队的工人一块,一直到下午六点钟才走出矿井。匆忙吃过晚饭,他就去安文家找安文。安文不在家,王银香正在给谁打电话,看见刘竹山来了,电话也不打了,对刘竹山说:“刘矿长,你来得好,我正要找你。”刘竹山说:“我是来找安文的,你找我有什么事?”王银香问:“大权被弄走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呀?”刘竹山看见王银香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神色,思谋她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说:“大权和刘副处长、小何三个人去检察院二十多天了,我一直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到底有些什么问题,我一点都不知道。”

“龚启明没有给你挂过电话?”王银香说,“你平时不是说,你和大权他们几个人像兄弟一样的么?你怎么对他们的事会是这么个态度呢?这会不会让人家觉得你平时说的话都是虚伪的?”“启明给我挂过电话,我也问过大权的情况,他说还没有最后结案。前几天我去市纪委,想打听一下情况,他们也没说。”“怎么才算是最后结案,他们还准备让大权坐几年牢不成!”王银香冷笑道:“刘矿长,这个时候,我倒是希望你不要落井下石啊。如果还记着兄弟情分的话。”“银香,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说话像是吃了生米一样。”“你是大书记、大矿长,谁敢对你有意见?不过,我要送你一句话,做事不要太过分,太过分了对自己没多少好处。”刘竹山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怒气,又不好发作,跟一个女人吵架实在没什么意思,况且,她又是大权的女人,如今,大权又出了事。他说:“还有什么说的没有,没有说的我就走了。”刘竹山正准备出门去,不曾想安文却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龚钊。刘竹山说:“安文,今天怎么没有上班去,身体不好么?”安文没有做声,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龚钊说:“安文说他的头有些发昏。”刘竹山跟着龚钊也进了安文的房间,说:“安文,有病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弄点药吃。眼下勘探队的任务重,压力大。刘波说,如果二十八平巷再打不出矿来,就往老金谷搬。你是分管生产的副队长,肩上的担子不轻呀。”王银香在外面客厅听见刘竹山这么说,搭话道:“安文,你也和你爸一样,是个木头脑壳,人家为难了,就来找你;用不着你了,或是有什么好处可能要落到你头上了,就想方设法不让好处让你得到。对你说,安文,你再要上人家的当,替人家去卖命,你就不是我的儿子,我不要你进我这个家。这么多年,我给你洗衣服,做饭做够了,侍候你侍候够了。”

龚钊说:“婶娘,你说的这些话我不赞成。安文带着勘探队找矿可不是为谁一个人。是为了老牛岭金矿。为了老牛岭金矿一万五千群众。这中间也有你自己一份子。我们老牛岭金矿没工资发了,你同样没工资发。我们老牛岭金矿的工人下岗了,你们贸易商店只怕也要关门。没有钱,谁来买东西呀?”王银香说:“你老子调查安文他爸的案子还没有回来吧?我知道没把安文他爸送进牢房他不会回来。你们真行呀,老子给人家捅刀子,儿子和人家的儿子交朋友。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龚启明生下的儿子也与众不同。”龚钊听她这么说,气得不行,“婶娘你怎么说这话?我父亲和大权叔无冤无仇,他要整治他做什么。他出去办案,那是工作。

不办错案,刁潍枉好人,实事求是,就不能说他在整治谁。”刘竹山说:“龚钊,你少说几句。”过后,就又对安文说:

“安文,你还年轻,许多事情你还不懂,今后慢慢你就懂了。我希望你要正确对待自己,正确对待家庭的事情,要以大局为重。

在困难的时候,能为大家多做一些事情,做一点贡献,人们是会记得你的。”王银香说:“我的儿子不要人家记得。我的儿子再不会像他父亲那样了,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还要挨人家的暗算。他不去上班,没工资发,我养他。”刘竹山说:“我还真想问你哩,你到市检察院,他们说了大权的事情没有?他的问题到底有多大?”王银香冷笑道:“你装得倒真像那么一回事,捅了别人的刀子,还问这刀子是从哪里来的?对你说,刘大矿长,我王银香可不是木头脑壳。”刘竹山觉得自己再怎么诚心和她说话也没有用,她也不会理解自己的心情。对安文说:“安文,你好好想想吧,觉得刘叔叔说得对,你就照着做吧;觉得刘叔叔说得不对,你就别听。我走了。”龚钊说:“刘叔,我和你一块走。”“你不在安文这里玩一玩?你们是你们一代,不要受大人的影响才是。”“没意思。”龚钊扭头对李安文说:“是朋友,你就到我那里去玩。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李安文想跟着龚钊出来,却被他母亲拦住了。龚钊跟在刘竹山的后面出了门,气愤地说:“安文他妈怎么是这么个样子。简直像母老虎一样。”刘竹山却问:“二十四平巷那支遗弃的矿脉怎么样?”“天井容不下那么多人。这个月我待岗,今天没去。下个月才轮到我下井。

听郝坑长说,不会有很大希望,只有一支金脉的尾巴。”刘竹山说:“我要你们郝坑长将没上班的人员全部组织起来,去老岩山修路,勘探队准备往老金谷搬。他没有对你说?”“郝坑长昨天开了会的,准备明天集中两百人去修路。”“龚钊,你爸爸给家里打电话回来了么?”“昨天挂了个电话回来,是从广州打过来的。”“没说什么?”“没说。我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还说不准,也可能快了。”龚钊这么说的时候,就问刘竹山,“外面传说李叔叔有十多万,是不是真的?如果真受了那么多贿,他也太没良心了。老牛岭金矿的处境这么艰难,丁爷爷吃红薯叶,丁大明因为没得饭吃偷人家两颗包谷跳进水库自杀。可他却不惜金矿遭受损失,把精锑的价格压下来,自己受人家的贿,他真下得了手。”刘竹山说:“结论没有下来之前,最好不要掺和进去说这说那。你的身份和别人不同,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人家就信以为真了。因为你爸爸是纪委书记,又被市纪委抽去办这个案子。”“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我爸和大权叔和你都是亲兄弟一样,我和安文几个人又是好朋友,大权叔出事,我们心里都有些接受不了,说这事做什么。”刘竹山问龚钊:“你到安文家去是玩呢,还是有什么事?”“下午金来出院,我、小莹、安文我们几个人将金来送回家,在金来家吃的晚饭,安文要我到他家来坐坐,说是有话对我说。

我就来了。”“金来的脚好了?”“好了也是个跛子,一根拐杖将要陪伴他一辈子了。”龚钊有些惋惜地说,“好端端一条男子汉,就这么残废了,今后的日子长得很啊,金来将会遇到很多困难的。”刘竹山叹口气说:“金来是个好样的,要是他不推安文一把,安文也许就不在人世了啊。说起来这是要勇气和精神的。一般的人,是很难做到的啊。”“金来今天还对我们说,他不后悔。”刘竹山说:“对,不应该后悔。”刘竹山顿了顿,问道:“安文要对你说的话说了么?”“他不说我也知道。”龚钊看了刘竹山一眼,说:“他一直想和小莹好,可小莹不答应,说自己已经和金来好了,怎么能抛下金来,再和他好呢?她说她愿意从中搭桥,让伍冰和他好。安文却不愿意。说起来,安文也有点过分了。人家金来是为了救你才丢了一条腿,现在倒好,要抢他的女朋友了。”龚钊突然打住话。

“刘叔叔,我说这些话你不骂我吧?”刘竹山笑道:“骂你做什么,你刘叔叔又没有神经病。”“说你家小莹呀。”“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从来就不干涉。”“刘叔叔真好。”“你爸爸干涉你的婚事了?”“我爸爸也好,他说我看上的他决不反对,只是要我选择对象时要慎重,先要看准,不要随随便便相好,随随便便又分手。”“你有对象了么?”“暂时还没有。”龚钊勾着头说:“还没有找着合适的。”“二十四五了吧,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了啊。”“老牛岭金矿的效益这么差,工资都发不出,只怕连个农村老婆都难得找了。”龚钊有些忧虑地说。由于老牛岭金矿在大山区,周围全是农村,几十年来,老牛岭金矿的工人讨老婆无形中分成了几个层次。城市的女孩不肯到山里来,周围又没有别的矿山。一般地说,老牛岭金矿的青年工人很难找到老牛岭金矿以外的有工作拿工资的女孩。在地面工作的,有文凭、有技术的青年工人找本矿的女孩。

井下工人,大多数只有找周围农村的姑娘了。那时在集体,农村没饭吃,农活又累,周围农村的姑娘都希望能找个老牛岭金矿的工人。她们说找了个老牛岭金矿的工人,就不愁没衣穿,没饭吃,就等于从糠桶跳进了米桶。因此,漂亮的农村姑娘,嫁了个残废的井下工人,二十岁的农村姑娘,哭着要嫁给比自己爹还大的五十岁的鳏夫都是有可能的。像王瞎子那样利用职权和诡计让女儿跳出农门,嫁给金矿工人的也大有人在。几十年来。老牛岭金矿还真流传着许多让人痛心和掉眼泪的不是爱情的婚姻故事。如今就不一样了,农村搞了生产承包责任制,富裕了,有饭吃了,有钱花了,也就不稀罕金矿的工人了,还担心井下工人在井下遭压守寡哩。刘竹山说:“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吧。”龚钊说:“最近几个月,坑口已经离婚五对了,都是因为没钱寄回去,老婆找上门来,逼着男人要离婚的。”龚钊有些气愤地说:“前天我到坑口办公室取报纸,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办公室威胁说,坑口不给她开离婚证明,她就在家里偷个野男人,让男人戴绿帽子。

气得办公室主任差点要抽她的耳光了。你说,要是过去,她敢说这话?巴结还巴结不上哩。男人没钱了,就一脚将男人给蹬了。”刘竹山惊道:“真有这回事?”“我自己亲眼看见的,还有假!”刘竹山担心地问:“工人的情绪怎么样?”“都希望能尽快找到新的矿脉,不然,我们老牛岭金矿只怕真的完了。”“真到了那一天,你说怎么办?”“我连想都不敢想会有那么一天。”龚钊顿了顿,说:“真的到了那一天,还真不知道我们老牛岭金矿会成什么样子。只怕抢劫的,偷盗的,甚至杀人的,放火的,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人敢干。因为,大家要生存下去啊。”“是么?”“在这大山沟里,你叫人家怎么活下去?”龚钊扬起一双忧虑的眼睛,瞅着刘竹仙说。从矿本部大楼前经过的时候,刘竹山看见宋光召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说:“你走吧,我到办公室还有点事。”龚钊走了,刘竹山匆匆地去了矿本部大楼。他想跟宋光召说说勘探队准备搬到老金谷去的事,得立即组织工人抢修上老岩山的路,尽快将路修通,为勘探队上山做好准备工作。转眼就到了十月一日国庆节。这天,按照国务院的规定,老牛岭金矿全体干部职工放假一天。九月三十日这天下午,刘竹山召开矿本部全体工作人员会议,希望大家国庆节去老岩山参加义务劳动,帮助抢修通往老金谷的山路。老牛岭金矿有一个良好的传统习惯,搞义务劳动。

矿本部三层大楼是一九五八年修的。基本上是工人自己利用节假日搞义务劳动修起来的。之后,修职工医院,修职工俱乐部,修俱乐部公园,甚至修矿本部门前的灯光球场,大部分工程也都是大家搞义务劳动修建起来的。工人们有这样一句口头禅:金矿是我们自己的,给自己做事还说什么报酬不报酬?还有什么价钱可讲?把金矿建设好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今年的情况和以前不同了。上半年只发三个月的裸体工资,七月份之后,全矿实行待岗分流、轮流上班,以便减少开支。算起来,每个人每月只有半个月的工资,生活已经十分困难。放假了,一些人要投亲靠友,借钱借粮,生活上找一些帮补。一些人说不定会在房前屋后开垦一些闲地,种点小菜,以减少家庭的开支。再提倡做义务劳动,只怕工人们不会有过去那样的积极性了。

然而,去老金谷的那条路不早日修通,就会影响勘探队的搬迁,也就影响了勘探队找矿。刘竹山不好大张旗鼓地号召大家做义务劳动,只有动员机关工作人员去做义务劳动了。没有料到,十月一日这天早晨,许多工人竟不约而同地扛着锄头。扛着锤子钢钎上了老岩山。这些日子,郝坑长组织井下没有上班的三百多名工人起早贪黑地在选厂后面修路,已经修出一公里路了,大约还有两公里就到了老金谷。宋光召说:“为了节约时间,我们现在只是修一条简单的能将勘探器材用人力扛上老金谷的山路就行了。到时候找到了新的矿脉,还要修一条公路,汽车要上去运矿石。”刘竹山说:“找到了新的矿脉,老金谷就会再打一条竖井,那时候不但要修公路上去,只怕还要修矿车道才行。”宋光召说:“按照中南黄金勘探公司的勘探结论和工程院院士的物探预测,在老金谷找到新的金脉的可能性是不怎么大的。

即便有矿,也可能是一号脉或二号脉的余脉。老牛岭金矿的金脉呈“w”字型,斜向西北方向延伸,在二十八平巷找不到新的金脉,在其它地方是很难找到新的金脉了。”没有料到,宋光召的话让旁边几个青年工人听见了,一个青年工人说:“没有可能找到新的矿脉,为什么还要修这条路呢?你们以为我们工人都是铁打的汉子么?”另一个青年工人的话说得更让人生气,说是没矿找了,就干脆散伙吧,把大伙都吊在这里,要死不得死,要活不得活。宋光召瞅了他们一眼,说:“余脉也是金脉啊,找到一支余脉,开采一年两年,总比没矿采好吧。金矿真的散伙了,你们莫非都有去处?”刘竹山一旁笑着问他们:“你们是哪个厂的?”“选厂。”“选厂这几天停工了吧?”“一个星期才上两天班,没矿选了。”“今天是你们自己来做义务劳动呢,还是谁叫你们来的?”刘竹山还是笑笑地,“看样子你们的情绪不怎么好。”“要是过去,我们可能是自己来做义务劳动。因为我们的爷爷,我们的父母,总是说我们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们自己。现在呀,我们没有这个好思想了,不是家里逼着我们来,我们才不来哩。”“真是父母逼着你们来的?”“对,是他们逼着来的。他们至今还是他们已经说了几十年的那句老话,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如今,他们不但把子孙献上了,自己还在没早没晚地献老命哩。”那个青年工人做了一个怪样,“我真佩服你们呀,你们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受骗到这样执迷不悟的程度?”刘竹山的脸面渐渐地变得僵硬了,他的心里不由一阵发冷,“年轻人,你们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谁骗谁了呀?在这里修路又是为谁呀?”“从表面上看,修路是为我们自己。只要稍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在为你们卖命!”一旁的宋光召吼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我去问问他,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那个年轻人阴阳怪气地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哩,你生什么气嘛,只查了李副矿长卖两次精锑的问题,就受贿十来万。这么多年来,我们老牛岭金矿卖了多少吨精锑,你们自己算算,该受贿多少钱?我们做工人的,一年拼死拼活累到头,能拿到多少工资?过去,一分钱不少我们的,一年也才七于多块。今年到十月份了,我才得一千八百多块钱。他卖两次精锑受贿的钱是我们工资的多少倍?我们要做多少年的活才能挣回来?今天,我们老牛岭金矿有多少人在吃糊喝粥,甚至吃野菜充饥。我们选厂丁大明跳水库自杀,这是为什么呀?就是因为饿不过了,偷了人家两颗包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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