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看里面羁押着形形色色的为公众所不齿的犯罪嫌疑人。贪欲,色利,无知支配了他们的,啮噬了本善的人性,终于等到了被自由社会所遗说起来郭家唯对看守所这种地方并不陌生,那是十几年前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记忆已然模糊不清,但当再次的‘故地重游’,心所想的,眼所见到的一系列变化与曾经难忘的感受比较,一幕一幕的还是那般的清晰,一切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自从经历了那段难忘岁月以后,郭家唯已不会再相信什么命运之类的事件了。
命运是什么?
不光是他,相信也无论什么也难给出一个完整的解释。此时,此地,此景是命运的又一次捉弄还是......这番感触让他感到有些害怕,太相像了,昨天,今天,过去,还会有未来吗?他不敢往下想了。他多么希望命运这个怪物,给他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让他接受这一切。
‘咣当’一声,铁门开了一道缝。
郭家唯贴着墙根儿向前走,铁链正在摩擦着地面和他的脚踝。黑脸看守只是默不做声地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他的另一个影子。
森长笔直的甬道狭窄的向远方延伸,冷冷的如同一条空荡潮湿的地下隧道。暗淡的光线,依稀可以分辨的只有服饰的颜色及人的轮廓。通道靠右一侧的每隔五米就是一个接连一个的监舍。厚重低矮的铁门中间注满的是沙石水泥。铁门的上方留有一块儿巴掌大的观察口,这便是里面与外界'沟通'的唯一途径。外面巡视看守可通过它才能对里面人的一举一动做到一目了然。同理,身处里面的犯人那一双双敏感眼睛也透过这个小孔窥伺外面细微的变化。也许在某一刻,里外两对目光在小孔内'不期而遇’时,在四目敌视的尴尬一霎中有说不清的内容。
“看什么看!你小子是不是在里面呆的太舒服了?!“
“操,真他妈倒霉!“里面人心里暗骂着,同时所呈现出焦炙惊恐地神色,然后,便如个幽灵般悄悄地全无了踪影。
在红看的每一间监视室里弃下场。此时,此地,此景,这一群体的每个生命好比共乘在一辆列车上,进行一次漫长而痛苦旅行。
‘列车’滚滚前行,无时无刻,它将驶向何方?最终停靠在何处?是所有‘乘客’焦虑的中心,毫无意义的揣度,无聊,无数的疑问带给来的苦闷煎熬真是生不如死。当然,他们也会憧憬明天的温暖的阳光,遥望到一缕光明。想归想,但不论如何,他们已无力左右更无权主宰自身未卜的命运。现在只有像沙丁鱼一样相互拥塞于各自浑噩的梦的铁合里,呼吸着彼此吐出的懊丧与诅咒。一片空心望秋水,焦灼地等待列车在下一次,再下一次停泊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个人或一声呼唤扰醒他们的噩梦,指点给自己一条回家的路。
列车继续向前,每停一站都会有一些‘乘客’上车下车,但却无法买到真正意义的返程车票。其中也有极少极少的‘乘客’,因为他们所作之恶已经无以复加地触犯了法律至高的威严,在触动法律底线,抛弃了人性的同时也葬送了自己全部的未来,所以他们将永远无法停靠在任何一站,也难以抵达终点,最终湮灭在法律滚滚的巨轮下。他们当下唯一可以做的只剩下祈祷来生,祈求灵魂在来世能得已救赎。
瘦看守押着郭家唯一前一后穿行在迷宫似的筒道,幽暗的光线释放出神秘的味道,置身其中身体如罩上一层薄雾,昏冥又夹杂了几分恐怖。绕了好几道弯儿,郭家唯感觉又回到了相同的地方。瘦看守放慢了脚步,郭家唯也跟着停下来。
他若有思索地盯着眼前的郭家唯冷漠又煞有介事地问道:“小子,这次犯的啥事?”
问者有意,听者却无心,貌似简单的问话个中的奥妙郭家唯根本没有领会。俗话讲:木分花梨紫檀,人分三六九等,在哪里都如此。犯人与犯人,与警察之间也是如此。唯一的区别是里面比的是犯的什么罪,比的是狠是无赖。郭家唯仅凭面相就给人一种和这里环境不相符的印象,一副干净的学生模样的他怎么看都不会跟杀人犯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对如此'简单'的问话郭家唯不知该如何应答,不是因为其它,疲困与虚弱折磨的他现在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特别是他根本无法接受是自己杀了刘苏的这一事实,可又不能拒绝回答,于是便随口说了一到:“钱“字。
瘦看守原想让他知道自己犯罪的严重,明确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的接受他的管理。没想到郭家唯所答非问轻松又不屑。眼看瘦子张开嘴马上就要发作,眨了眨眼又停住了。大概是想起大个子刚才的'遭遇'吧。
“钱“?个屁!嘴还挺硬,那是法院的事,不过有一点你小子记住了,进里面规矩老实点,出来就必须听我的,惹了麻烦看我怎么收拾你,自己的苦自己受着,走!”
他们站在四号监室门前。
一道警惕的目光突然在监视口一闪而过。瘦看守从腰里掏出一串钥匙,娴熟地打开了挂在门外秤砣似的大头锁。同时,里面也马上有人拉开门,恭敬地叫道:“大哥好”
“滚一边儿去“又对郭家唯说:“进去吧,记住我说的话,惹了麻烦是你自己受苦”。
郭家唯低着头也不出声,犹豫片刻,向里面走了进去。'哐啷'一声响,铁门重重的在身后锁上了。
一团混杂了奥臭味道的温暖迎面扑在郭家唯僵硬的面颊,裹住了他冰冷的的身体。监室内两只管儿灯不分昼夜地‘关照’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明亮如昼。
时间已进入到后半夜,现在的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两个值夜班的犯人,所有的人都在酣睡,抑扬顿挫打呼声和着夜色杂乱地交织成一支奇怪的乐曲,凄凄凉凉的和谐。这样的环境下,他一下子仿佛放松了许多,腿轻飘飘的,没有了力气。身体本能地命令他是该休息一下了。身体可以松弛,然而内心茫然的痛楚依然存在,相比之下,如何来自外界的压力恐惧也只算个影子罢了停留眼前,一闪即过。渐渐安静的他环视了整个监房,发现只有在靠墙角的地方的一块将可容膝的空档,担心踩到正在睡梦中的其他人,便用一只手撑着墙向前面轻悄悄地移动。然而脚下的铁链击打着地面还是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突然,郭家唯觉得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下。回过头,一个值夜班的犯人正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命令他“站着别动“声音是压着喉咙发出的吼叫。郭家唯看了一眼脚下,想要解释。
“闭嘴“看来他不想让郭家唯说一个字。
他将身体靠在墙上,毫无目的的撑着眼睛。他抬起头,看见对面墙的铁窗,黑黢黢的,那是什么?是天空吗?怎么见不到一颗星星。不一会儿,铁条在他的眼中扭曲着,左右晃动起来,天空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一抹惨淡的月光出现在洞口的深处,缓缓的,时隐时现地飘忽在叆叇的云层后面,犹如一把弯曲,滴着血的弯刀。他强力撑着眼睛,驱赶着阵阵袭来的疲困,怎奈这个夜太长了。
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郭家唯猛然睁开眼,胡乱的叫喊道:“没有——没有——苏苏——”。屋内正在熟睡中的人几乎全在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半梦半醒的抬起头,用目光相互探寻着声音的源头,猜测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获后,重又返回各自自由的梦里。他强撑酸涩发疼的眼皮。困意再次袭来,Zh一闭上眼睛,刘苏就会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晃动。他将身体轻轻移到水池边,打开冷水冲头,‘哗哗啦啦’的水流声再一次把刚刚回到梦乡的其他人吵醒。
第一个被吵醒是一个叫阿菜的家伙,从热被窝中跳起来,裸着白花花的身子,手指向水池的方向,叫道;“嘿,把水关了。”冰冷的水好像淹没了一切,郭家唯没有发现到周围的变化。阿菜跳下板儿,伸手切断了水源,他瞪了一眼湿淋淋的郭家唯,阴阳怪气得说了一句:“起床再收拾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