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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通灵师

茜雅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她趴在威达的胸腔里,正迸发出一阵带着嘲弄的嘶哑笑声。

可刚才那张脸,实在是太叫人害怕了!

直到她仔仔细细地审视四周,发现真的没有老嬉皮那张恐怖的脸时,才飞快地跳到一边,大嚷道,“我要回去。”

“你在开玩笑吗?”威达突然抓住茜雅的胳膊,拉着就向前冲,“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要想从冥府里出去,必须得找到出口?”

“我不管!”茜雅哼唧道,“如果你帮我这个忙,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跟你做对。”

她当然说的是假话,威达可不会上她的当。

不过,即使她说的是真话,现在也毫无办法了。他们三个人必须得绕过许多可怕的地方,才能找到出口。

“别再耽误时间,还是把你的力气留在以后用吧。”威达的手腕稍一使劲,茜雅就无法动弹了,“一会儿到了前面,有你叫的时候。”

“你可不可以也领着我走?”欧文颤巍巍地问道,此时,他的脖子都要抖断了。

威达几乎被气得龇牙咧嘴,“你没有看到,我这只手还要为大家指路吗?”

“我也可以。”欧文小心翼翼地说。

“好吧。你们都试试,如果能在这里让手指里释放出火焰,我就不用这么费事地举着手指头了。”威达叫道。

欧文尝试了半天,最后以失败告终。他的魔法等级,还无法使自己的手指在冥府里燃烧出火焰。

三个人只好一齐朝前走。

“法诺老师为什么这么无聊,偏要我们来冥府。”茜雅抱怨着。

“每一个升入八年级的学生,都得来冥府。”威达边走边说,“别以为嬉皮是什么异类,他是我们的同伴死后的灵魂。多数嬉皮都被控制在冥府里,只有少数的悄悄溜了出去。”

“这么说,你的爸妈也在这里喽?”茜雅好奇地问道。

威达沉闷地嗯了一声,好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三个人走到一个带着拱顶的狭长的走廊前,他才沙哑着嗓子说,“如果我的运气好,也许能见到他们。”

“就是说,他们真的在这里?”茜雅又问。

“好啦!还是赶快向前走吧。走过这条狭长的走廊,我们可真就进入冥府了。”威达霸道地瞧着茜雅,她的手被攥得麻木了,“到时候,你再胡乱跑,我可就无法保证你还有机会活着出来。”

“你想吓我?”茜雅用尽全力甩了甩手,除了更加疼痛,毫无用处,“走着瞧吧!也许我能遇到蔓丽与格珞熙。”

威达只不屑地哼了一声,拉着茜雅飞快地朝前走着。

隧道一样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只看到前方四四方方的黑洞一直在延续,脚步声像打在破旧不堪的鼓上,怪异地响着。

直走得茜雅气喘吁吁、双腿颤抖,终于有一缕似有似无的光线,风一样地从黑暗中飘过来。

“欢迎你们进入冥府。”这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四周包裹着一团肉球,眼皮机灵地眨着,有一只圆溜溜的蓝眼珠,从长睫毛后打量着三个人。

之后,它又回转身,像一盏引路的灯似的朝前慢腾腾地跳着。茜雅简直吓没了魂,她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眼睛。而且,也无法相信,一只单独的眼睛居然也能说话。

欧文不停地擦汗,有几次差点晕过去。只有威达还一直保持着冷静与警惕。

“威达王子,”大眼睛尖声尖气地说,“你能保证,这一次来只是为了一个实验吗?”

“你可没有权力知道这些,”威达严肃地说,“还是带好你的路吧。”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职责。不过,我真好奇--你会不会再去拜访幽冥公主?”大眼睛回转身,不怀好意地笑着,“她知道你来了。我想你们真该见上一面呢。”

看到威达攥着茜雅的手,它又叫道,“恐怕,这就是茜雅吧?幽冥公主早就听说她了,她说她随时欢迎茜雅去她的花园里坐一坐。”

“我可不想见什么幽冥公主。”茜雅飞快地说,“这里的任何人我都不想见到,只想尽快找到出口。”

“这可就麻烦啦!”大眼睛带着神秘地说,“幽冥公主如果想见谁,她是不会让她轻易出去的。”

见到威达突然皱起眉头,它马上闭上了嘴。

这只大眼睛已经领教过一次王子威达的邪恶魔法。它回转身,本本分分地履行起自己的职责。

没走几步,茜雅看到走廊尽头泛起了微微的亮光。眼前是一片十分开阔的石头垒砌的广场,几座灰色的建筑静静地矗立着。

有几盏灯从建筑里透出来,可以看见几个人影在窗前晃来晃去。

茜雅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发现那只大眼睛已经消失了。

在他们面前立着的是一个个子矮小,穿着黑色长衣、戴着小圆帽,脸上瘦巴巴的嬉皮。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这里就是冥府吗?”茜雅悄声问道,不知不觉,将另一只手抓住了威达的胳膊。

“现在你可要小心点了。”威达说,“幽冥公主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把她惹怒,你可真要永远地待在这了。”

“怎么可能!”茜雅叫道,“我妈妈卢雅菲校长,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

“可你别忘了,我们是在冥府里。”威达说,“还是小心为妙,紧跟着我。”

茜雅没有回应,倒是欧文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现在,请你们把手都松开。”威达说,“这里有亮光,只要离我很近,就不会受到嬉皮的打扰。”

茜雅立马松开了威达的手,脸被羞得通红。

她蹑手蹑脚地朝前走着,不时用余光打量威达是否也跟了上来。又仔细地寻找是否有蔓丽与格珞熙的身影。

广场旁边是一条很大的河。但也许是湖,因为光线很暗,茜雅很难分清楚。

越向前走广场上的房子就越多,有两三层高的,但大多数都只是石头平房。

多数的房前都燃烧着一盏造型古怪的灯,偶尔会从一个窗口里伸出一颗脑袋。但整个广场与许多条小路中,还是出奇地安静。

只有又冷又硬的疾风呼呼地吹着,一团团黑色的阴云在风中倏忽闪过。

“这儿一直都是这么安静吗?”茜雅停住脚步,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会这么安静。卡希拉魔法学校的校长与戈登魔法师,提前与这些家伙们沟通过,让他们现在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威达说,“以免伤害到我们。要知道,这些嬉皮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他顿了一下,又说,“确切地说,在冥府里的只是幽灵。嬉皮是由幽灵变化而成。幽灵无法去波森斯芬,无法去荒原,他们无法承受强烈的阳光。而嬉皮可不同,他们可以到世界上的任何角落。”

“幽灵为什么可以变成嬉皮?”茜雅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这就像我们为什么会使用魔法一样,难以让人理解。”威达说,“这个地球上最多的是人类,还有许多精灵。当然,还有我们。我们也属于人类的一种,可是却会使用魔法。至今为止,谁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奇特的本能。”

茜雅费尽心思地想了一会儿,“我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一个幽灵变成嬉皮时,他的力量就大很多,可以跑到太阳底下去,为所欲为地干坏事。”威达说。

“嬉皮可不坏,我就有几个嬉皮朋友。”茜雅马上叫道。

“是呀!你说得没错。”威达说,“可世界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单纯。嬉皮与我们同样拥有野心。”

茜雅耸耸肩,不想再听威达这些叫人听不懂的唠叨。她开始留心广场上来来去去、匆匆而过的黑云。

威达的解释令她吓了一跳,“这些都是幽灵,他们正乘着巴士,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当然,是不允许他们停下来与我们交谈的。”

茜雅无比惊讶地点点头,愣在原地。

仔细地注视了一会儿,一股忧伤的心境在她的胸腔里作怪--不知为什么,她居然为这些有形无体的生灵感到一阵难过。

“他们曾经都是我们的亲人?”茜雅自言自语地说,不等威达回答就继续朝前走去。

穿过广场,眼前出现了几条大街。大街上都是一些古怪的店铺,每一家店铺前都点着一盏幽暗的灯。来来往往的黑影子,在街上匆匆地走着,不时敲开一家店铺的门,很久才出来。

“这真是个让人伤心的地方。”茜雅叹着气,“有谁愿意在这里生活呢!”

“可他们必须在这生活。如果出现在太阳底下,准要被晒死。”威达说,“不过,他们可不像你这么想,他们认为这种生活十分惬意。”

“但愿我永远都不会来这种地方。”欧文哆哆嗦嗦地说,还想去抓威达的手。但看到王子可怕的眼神,他马上制止了自己的冲动,又转身向茜雅靠近。

可想而之,茜雅本来就不喜欢欧文。尤其此时他这种畏首畏尾的模样,更叫她一阵反感。

欧文只好忍着恐惧,夹在两个人中间。

“这里除了没有太阳只有街灯,除了房子的样式不一样,看不出与波森斯芬有什么不同。”茜雅边走边说,“只是这些幽灵看起来古怪极了。”

“他们对什么都好奇,也很少看到波森斯芬市的人,所以,我们可得小心点儿。”威达说,“想出去可不那么顺利。”

“其他小组的人呢?”茜雅问道,“我怎么没见到?”

“法诺先生故意这么安排的。”威达说,“他们都分散在附近,可要是想与谁碰面,可就太困难了。”

“为什么?”

威达正要回答,在前方一个黑暗的胡同里,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好像有什么东西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正歇斯底里地尖嚎着。

“一定是幽冥公主,她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精灵们。”威达盯着茜雅,严肃地说,“老实地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可我们怎么办?”茜雅害怕了,那条闷响着的鞭子似乎正抽打在她的身上,使她不住地打起寒战。

而且,她身后的一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店铺里,黑糊糊的窗玻璃上,好像趴着一个人影。

透过窗前昏暗的街灯,茜雅惊恐地看到,这是一张很老的女人的脸。她脸上的皱纹耷拉着,一颗牙齿露在外翻着的嘴唇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茜雅,正伸出布满青筋的手,召唤,“来呀!来呀!”

也许茜雅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可她的脑袋里,全是老女人沙哑的呼唤声,就像魔咒似的钻入她的耳朵。

她回转身,想要到欧文身边寻求保护,可却惊愕地发现,黑漆漆的街道上只剩下她自己。

老女人还在招手,她的手里多了一根粗壮的骨头和一串牙齿。

她的脑袋似乎正穿透玻璃,像一滩污水,顺着玻璃流到了石墙上、大街上,正迅速地朝茜雅扑来。

“威达!”茜雅失声尖叫,转身就跑。

她慌不择路,只感到无数栋房屋飞快地朝着身后倒去,稀稀落落的黑影子,也像风一样从身边吹过。

直到她累得满头大汗,双脚好像飘离了地面,才驻足,扶着一面灰色的墙壁,惊恐地打量着眼前的小胡同。

茜雅正扶着的墙壁是一栋老旧的房子,墙壁上有一扇古旧的木门。

“威达?”茜雅又左顾右盼。

除了这栋房前亮着一盏黄澄澄的灯之外,其他的地方都黑沉沉的,看不到尽头。

她害怕极了,嗓子也哽咽起来,手搭在门上,又缩了回来。

她本想敲开这扇门,乞求屋内的幽灵将自己送到冥府的出口,可又害怕幽灵会伤害她。

正在她急得抽噎起来,浑身都在打颤的时候,木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一条昏暗的走廊出现在眼前。茜雅悄声悄步地走了进去。走廊很短,只走了六七步她就进入了一间充满怪味的房间里。

这很像一个杂货铺,四周的墙壁上都是橱窗,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却不见一个面包或是类似的商品。

天花板上垂下来一盏黑乎乎的,样式古怪的灯,散落下昏黄的光,使橱窗里的物品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茜雅好奇地打量着橱窗里的玻璃瓶子,等到她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时,着实吃了一惊,就连牙齿也吓得打起颤来。

玻璃瓶子里,装的都是残缺不全的耳朵和脸上的一些器官,也有些模样惨白、四肢奇怪的小动物。

茜雅使劲地吸了一口气,想顺着来时的通道再跑出去,可她惊恐地发现,引她走进来的那扇木门和走廊都不见了,只有一面灰秃秃的墙壁静静地矗立着,好像正对她大笑。

茜雅突然惊醒过来,冲她大笑的并不是墙壁,而是正站在自己身后的某一个人,笑声就像是那个古怪的店铺里的老女人发出的。

她飞快地回转身,差点晕倒过去,身后颤巍巍地站着有些摇晃的,蓬头垢面的老女人。

她黑色的长袍子又油又污,好像穿在身上从未洗过,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怪味。她的手里,还提着一根粗壮的骨头和那挂牙齿。

茜雅简直吓没了魂,双手背对着身后抠着墙壁,试图再将隐藏起来的木门和走廊挖出来。可令她绝望的是,硬邦邦的墙壁上只掉下一些细碎的灰渣。

“十分欢迎你的到来。”老女人因为只有一颗牙齿,说话含糊不清,“怎么,难道连我你也害怕?”

茜雅真想大叫,当然害怕啦!她从未见过这么怪的人,怎么会不怕呢。

“我就是你的一个好朋友啊。”老女人缓慢地蠕动着嘴里仅剩一颗的牙齿,“我是妥思雅啊!就是那个总也不说话,却与你握过手的人,我与海德一起见的你。”

茜雅深沉缓慢地吸了口气,终于想起来,“可--你那时候披着衣服。而且,看起来像一个男人,怎么现在变成--这幅模样?”

“我本来就是这幅模样。”妥思雅有些不高兴地叫道,马上露出骇人的微笑,“那个模样才是我伪装起来的。”

“那么--你叫我来干什么呢?”茜雅试探着问,虽然不那么害怕了,但身体还在微微抖动。

“在你身上,将有不幸的事情发生,”妥思雅思索后,沙哑着嗓子说,“它将会给许多人带来不幸。”

“什么事情?”茜雅怀疑地问道,“你是一个巫师吗?”

“说得没错!”妥思雅眨着衰老的眼睛,“可谁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包括海德--当然,冥府里的人都知道。”

“什么事?”茜雅又问了一遍,感到莫名其妙。

“你和两个人的纠缠不清--”妥思雅说,“会引来一场灾难。”

茜雅马上就明白,她说的一定是自己与王子威里和威达。

“为什么?”她试探着问。

“他们将因为你而产生一次争斗。无论谁胜谁负,对整个波森斯芬都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妥思雅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可威里根本就不喜欢我。我看威达也是一样。”茜雅实话实说,“永远不会发生你说的那件可怕的事。”

“好吧,那我们就看看。”妥思雅颤巍巍地走到橱窗前,从众多的玻璃瓶子里挑选几个,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搅拌在角落里一个黑糊糊的铁锅里。

因为光线很暗,茜雅并没有注意这口锅。

她看见锅上有一层厚厚的锅壳,粘着烂菜叶、碎肉片,好像从来就没有清洗过。看得她一阵恶心。

当妥思雅将玻璃瓶子里的东西都倒进铁锅里,底下的架子突然燃起一团火焰。很快,锅里就冒起气泡,升腾起一缕浓浓的紫色烟雾。

妥思雅叫人作呕地使劲闻着锅里碎肉飘起来的蒸气,回转身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茜雅,就盯着一团紫气不说话了。

好像茜雅一直没有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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