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命人将肖若聪关浑身上下剥个精光,捆绑在一张光秃秃的大床上。一个屠夫口里叼把劁猪刀走近嗷嗷惊叫的肖若聪跟前,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两个肉球坠着两根细细的肉绳,像钟摆似的摆动着。那屠夫娴熟地用刀轻轻一划,两枚肉球就相继落入差役早已探过来的盘中
香莲在病榻上一卧就是十数日。开头几天,她拒绝服用下人煎好的汤药,也不进食。她万念俱灰,只求一死。
李宜龙这下可急红了眼。他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除掉肖若聪这个心腹之患,以断了夫人的念头,不料却惹怒了她,直闹到这般地步,实在令他始料不及。
那日,他从莲花那里得悉夫人去闵宅与那姓肖的幽会,不禁勃然大怒,当下便派巡检带人去捉拿肖若聪,并下令一旦抓到奸夫,不必审问,先将他的那玩意取下来便是。结果那巡检倒真的这样做了。巡检命人将肖若聪关到一个屋子里,浑身上下剥个精光,捆绑在一张光秃秃的大床上。他眼见一个屠夫口里叼把劁猪刀走近嗷嗷惊叫的肖若聪跟前,熟练地将左手食指中指缓缓朝后顶着他下身的那两枚硬球,然后用右手取下嘴边的阉刀,在两枚硬球贴紧皮囊的那一瞬间,手起刀落,在皮囊处豁开一道半寸宽的小缝,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一枚血淋淋的血球给挤了出来,又随着一声惊心动魄的嚎叫,另一枚血淋淋的肉球也露出了皮外。两个肉球坠着两根细细的肉绳,随着声音的颤抖,像钟摆似的摆动着。那屠夫娴熟地用刀轻轻一划,两枚肉球就相继落入差役早已探过来的盘中。
巡检将那两个血淋淋的玩意又装进一个玻璃罐里,正欲送老爷过目,李宜龙派过来阻止的人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见状不禁都傻了眼。他闻之好不后悔,只好将错就错命人把肖若聪扔进州府大牢的单号里。据狱卒讲,那天,姓肖的小子在屋里满地打滚,哀嚎了整整一个晚上。
李宜龙将巡检召到跟前问:“你是在哪里抓到那小子的?”
“老爷,是在闵宅后花园的小树丛里。”
“你们可曾抓到他作奸的证据?”
巡检有点害怕,不知州同大老爷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便说:“幸亏夫人守身如玉,肖若聪不轨的图谋才未能得逞。”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动声色地问。
“这——”巡检一时给问住了,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气得一拍桌子,大喝道:“空口无凭,谁让你动了劁猪刀的?都是你小子把事情办糟了。这事要是张扬出去,我就要你的脑袋!”
巡检吓得趴在地上,捣蒜般地磕头,连声说:“是小人一时糊涂,误解了老爷的意思,请大人恕罪啊。”
“你赶快连夜把姓肖的送到一个边远的乡下养伤,千万不能走露了风声,更不能让夫人知道,懂吗?”
“小人遵命。”
“滚!”
“是。”巡检听后,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李宜龙静下心来,好生奇怪:这莲花的消息怎么这般灵通,连肖若聪去闵家幽会的事情都摸得这么准?他于是将莲花唤来。
莲花自以为得计,满心欢喜地问:“老爷您叫我。”
他依在太师椅上,不动声色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知道肖若聪会在闵家的?”
莲花有心把梁云贵讲出去,又怕老爷对他俩生疑,便说:“我只是猜测罢了。夫人那么急着要回娘家,我琢磨这里边就有点事。”
“莲花,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呀。”
莲花心中一喜,忙说:“老爷过奖了,别人也许比我更明白。不过是我斗胆说出来而已。”
“那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夫人呢?”
莲花心中又一喜,心说:“这事有门了。”她于是说:“这是老爷的家事,我这做下人的怎敢乱插嘴呢。”
李宜龙冷冷一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莲花心想,时机到了,莫不如就直说了吧。她看了一眼主人,说:“夫人目无家法,与奸夫同流,理当逐出李家大门。”
“那你说,这个位置谁来代替呢?”
“这——”
“但讲无妨。”
“奴才愿侍奉老爷一辈子,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满脸绯红地说出了这席话。
“哈哈……”李宜龙大笑不止,直把个莲花笑得内心直发毛,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意思。
“莲花呀,你可真有心计,难怪夫人看不上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念头吧。今天的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这事要声扬出去,那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莲花听了这话,顿时心灰意冷起来。她现在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想地下有一个洞能一头钻进去。她万万没想到李宜龙会有这样深的城府。李家出了这等大事,他竟能处乱而不惊,反而弄得她这般尴尬,让她里外都不够人,她也只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了。
这会儿,梁云贵刚从外边回来,见此情景,早明白了几分。他怕莲花将他给卖了出去,便故作惊讶地说:“莲花今个怎么让老爷生气了?真是的,还不赶快给老爷赔个不是,老爷不会怪罪你的。”
莲花这会把梁云贵恨得要死。都是他出的馊主意,到头来还得让她背黑锅。可她又没办法说得清,只得忍气吞声地说:“老爷的话,奴才记住了。”
李宜龙看了眼梁管家,说:“夫人都病成了那个样子,又怀着身孕,可这个莲花却连个饭也劝不进,你说说,我能不生气吗?”
梁云贵连连称是,打着圆场说:“莲花,老爷训你,是为你好。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呀。”
莲花低头不语,跪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好啦,”李宜龙摆摆手,“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死了亲娘似的。”
梁云贵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快走吧,还傻愣着什么!”
莲花又向老爷磕了一个响头,这才耷拉着脑袋溜了出去。
“老爷,莲花这丫头不懂事,你也别往心里去,还是先看看夫人去吧。”
李宜龙叹口气:“我原以为经过这件事会断了夫人的念头,却不料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真让我里外都不好做人呐。”
梁管家生怕主子知道事情的来胧去脉,把他卷进去,便想息事宁人。他凑到老爷跟前说:“小人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快说说看,你有什么好主意。”他急不可耐地说。
“我听说夫人最讨厌的人就是莲花,老爷何不做个人情,先把她辞了,也许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面露难色,连连摇头:“不妥,不妥,莲花千里迢迢随我来这里,我怎能一脚把她踢出去呢。”
“老爷,您能将莲花赶走,也就能再把她请回来嘛。”梁云贵眨巴着小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
李宜龙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吧,这事情交给你去办。不过要办得天衣无缝,不能让夫人看出破绽来。你回头取三百两银子做盘缠,送她回老家住上一段日子。”
“请老爷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香莲听到莲花给老爷辞了的消息后,并未露出欣喜的样子。李宜龙这次对她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简直让她难以忍受。尤其是肖若聪平白无故地给押进官府,更让她咽不下这口气。
“李宜龙,我问你肖若聪何罪之有?你这样对待他!”香莲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厉声质问道。
他自知理屈,便把责任都推到莲花和巡检的身上。他庆幸香莲还不知肖若聪给阉割的事,否则,她还不知要闹到什么境地呢。
“香莲,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给我一个面子吧。”他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总行了吧。”
香莲冷冷一笑,说:“你一个堂堂的州同大老爷,我不过是你手中的玩物,哪敢让你听我的呀。我看你就开开恩,让我回到闵家吧。到那时,你也可把莲花娶回来,犯不上用苦肉计来蒙骗我。”
李宜龙一愣,心说:“这女人果真了得,一切都蒙不过她的眼睛。”他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夫人,你这话说到哪儿去了。莲花对我一片痴心不假,可她哪里能与你相比啊。
你就别多心了,还是安心养病为好。况且你还是怀有身孕的人,可不能想不开伤了身子呀。”
这会儿,一个新面孔的女孩儿端碗参汤走进屋来,羞怯怯地说:“请夫人喝碗参汤吧。”
“你是?”她抬起头,不解地瞅着那陌生的女孩儿。
女孩儿身后的梁管家忙凑上来讨好:“这是李府新来的丫环杏花,也是个乡下孩子,性格好着呢,只要调教一下就错不了。”
香莲仔细打量眼前的丫环,白白净净的,长着一副娃娃脸,很乖巧的样子。她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多大啦?”
“十六岁。”杏花腼腆地低下头,小声回答。
她接过她盘中的参汤,呷了一小口。
他不禁松了口气,数日来,她终于吃东西了。他忙殷勤地说:“喝吧,这汤可是用长白山几百年的老山参熬的。”
她这会儿的气并没消,听了丈夫的话,反倒将参汤放下了。杏花愣住了,不解地瞅了一眼夫人。
“没你的事了。杏花,你可以走了。”香莲淡淡地说。
“是,夫人。”杏花知趣地退了出去。
李宜龙窝了一肚子火,可又不好发作。梁云贵忙过来打圆场:“夫人,我知道您喜欢吃馄饨,等会儿,我让下人给您做点?”
“我不想吃。”她冷冷地说。
“哎呀,您可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啊,您要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只管往我们下人身上发火好了。老爷这些天的日子也不好过呀,南方闹革命党,这里闹土匪,这些天都出了好几个人命案了。可案子又一时破不了,夫人,您说老爷能不着急吗?那天的事,也都怪巡检不会办事,当着您的面,他怎么敢那样无理呢!这不,州同大人已把他的职给撤了。”
“梁云贵,你倒挺会说话的。”香莲以嘲讽的口吻说。
“夫人,您这不是骂我吗,我梁云贵天生就是一个奴才的命。我可是哪个主子也不敢得罪的呀。”
听了大管家的一席话,香莲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家伙一天到晚都要看主人的脸色行事,也够难为他的了。她不耐烦地说:“好啦,我可不愿听你啰嗦了,等会儿,我把这参汤喝下去,总行了吧。”
李宜龙满意地望了梁云贵一眼,心说,这个梁云贵可真会玩嘴皮子,居然把个香莲给说动了,等过后,我一定要犒劳犒劳他。
香莲此时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自从嫁到李府后,她的心情一直不好,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前两天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出乎意料了,简直把她气个半死。她绝望地想: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生活还有什么意思,真不如一死了之。可经过几天的痛苦和思索,香莲又断了死的念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肖若聪的命运。
虽说她对若聪恨其软弱,怒其不争,但她还是很同情他的命运。毕竟他们曾相爱一场,不管怎么说,若聪都是受了她的连累。一想到他平白无故受的冤屈,她心里就不得安宁。于是,她正色地对丈夫说:“梁管家方才说的话不错,我是看他的面子才答应吃东西的。不过,这事还不算完,我受点委屈还不在话下,可肖若聪胡里糊涂就让你手下的人带走了,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李宜龙不由紧张起来,生怕她知道肖若聪遭阉割的事,忙向梁云贵使了个眼色。
梁云贵心领神会,忙接过话茬说:“肖公子的事,实在是场误会。我们老爷很生气。已查办了巡检,还把肖公子送去养伤了,我看夫人就别往心里去了。”
“梁云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我是无事生非,无理取闹了?”
“夫人,我可不敢有这个意思,我是说……”
梁云贵的话还没讲完,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声音颤抖地说:“夫人,大事不好了,闵家大宅遭土匪抢劫了!”
香莲有点不相信,说:“土匪抢我们家干什么?那里除了空空荡荡的宅子,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你该不是听错了吧。”
“夫人,这可是千真万确呀。”报信的是闵家的近邻。他刚才目睹了闵宅发生的那一幕惨剧,尚心有余悸地说:“那伙土匪可是有来头,一进门就把闵公子狠狠打了一顿,还说为压寨夫人报仇呢。”
“压寨夫人?”香莲迷惑不解地说,“他什么时候闯的祸,把个土匪婆给得罪了?”
李宜龙火了:“这伙土匪太可恶了!来人,给我去抓那帮土匪。”
“老爷,他们都跑了。”那人说。
香莲急了,忙问:“熙岱现在咋样?”
“夫人,伤得不轻啊,您快去看看吧。”那人焦急地说。
香莲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和李宜龙呕气了,穿上外套,便乘了一驾篷车和李宜龙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