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寒山镇在圣辉联盟内属于被遗忘的角落,薛克身为行政长官,还是需要在闭关前把许多事情安排好才能撒手。
按照他的预测,接下来几年,寒山镇将会迎来爆炸式的发展,所以很多事情得提前规划好。商业方面,他交给迪姆打理,负责将寒山镇的木材和兽皮外销,然后购回各类所需物资;在内务管理上,他交给了菲娅和艾琳娜,由这两个受过完整贵族教育的女孩组成议政小组,负责与联盟执政团的公文往来、指导半兽人农耕、修路以及稀壤村半兽人安置等;在军事力量的建设方面,他让莱希姆-比石带着半兽人武装队按他亲自制定的方案进行训练,让狄莽、尉猛将血字营的逃兵们整顿起来,至于山鲁则全力发展武器工坊,争取寒山镇士兵的装备能做到自给自足。
薛克还成立了一个协调委员会,成员由菲娅、莱希姆-比石和胡库-血桘组成,负责“动员”寒山镇和稀壤村前来暂住的半兽人参与到各种需要强壮劳动力的事务中。
虽然整个构架还很简单粗糙,但如此一来也粗略有了几分地方行政机构的模样。
话说回来,大家对于薛克预测寒山镇的爆炸式发展是不怎么相信的,一个荒凉偏僻的半兽人小镇,再怎么发展又能掀得起什么浪花来?不过出于对薛克本人的敬重,大家还是接受了各自的任命,一边和薛克商量着相关细节,一边把各项事务有条不紊地推动起来。
等一切走上正轨,已是半个月过去。
深夜,薛克站在石楼顶上仰望深沉夜幕里满天的星光,凝望得越久,便越让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过了今晚,他将开始闭关,时间暂定为一年,务求一举突破地阶与天阶之间的力量穹顶,跨入天阶强者之列。
地阶与天阶之间的差距,就如溪流之于江河。在威兰大陆,只有跨入天阶,才有资格冠以强者之名,也才算是开始接近力量的真谛。
薛克并没有将闭关的原因全部说出来,因为担心影响到其他人的信心,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压力。
在兽灵幻境中的经历他一直没有对人提起过。奥术法师和魂诅印记的存在,就像一柄悬在头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检视自身状况,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发现自身有异常之处。萨洛安不可能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所以他只能寄望于掌握天阶力量之后,有能力找出自己身上的魂诅印记,就算没有办法将之解除,至少在其他奥术法师出现的时候,拥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皮篱当初诡秘莫测的手段、渊博精深的知识、坚韧超凡的生存能力,无一不给薛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为传承了数万年甚至可能更久的神秘组织,如果奥术法师这个群体中的每个成员都像皮篱那样难缠,而且想要替皮篱复仇的话,实在不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另外还有一点,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薛文不是亲生父亲这一事实。刚从记忆深处得知这一真相的时候,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可是回来以后却越想越不是滋味。
该去向薛文求证这一事实,并追问自己亲生父亲的身份吗?可是问清楚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既然亲生父亲从来没有露过面,难道现在就能相认?而且这事还涉及到已去世的母亲,真的要把她当年不愿被人知晓的隐私挖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吗?或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索性忘掉那个这么多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人?
薛克一想到这些问题,就头大如斗,下意识地想用闭关来逃避这一切。
“在想什么?”菲娅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薛克没有回头,站在石楼顶上的身影似乎已融入到浓浓的夜色之中,“我在想一些以前不愿想的东西,努力忘掉一些不该回忆的过去。”
“你这一趟回来后,大家都觉得你有些变了。”菲娅走上前与薛克并肩而立,一同仰望着浩瀚的星空。
“谁会永远不变呢。”薛克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从记忆的沉滓中得知薛文并非生父,这对他心境的影响很大,也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你觉得,绝对力量这个词该怎么理解?”
菲娅闻言柳眉轻蹙,随即展颜一笑:“你那么聪明,肯定早有答案,何必还来问我。”
薛克仰头哈哈一笑:“以前我觉得,运用力量的智慧比力量本身更重要,但是现在发现这种想法并不对。如果没有绝对力量做基础,所谓的智慧充其量只能叫做小聪明。就像这一次,我做了一件自以为很聪明的事,结果却因为在力量上和对手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差点害人害己,回头想想实在滑稽可笑。”
“你是指兽人四王子那件事?”菲娅已经从狄莽和尉猛口中得知了他们这次出行的大概经过,听说薛克当时兵行险招促成四王子回归夺位的决定时,既佩服薛克舍身成仁的勇气与魄力,也深感后怕。就如薛克现在所说,涉及到一个庞大帝国内部的权力纷争,以他现在的身份与力量,贸然掺合进去看似无畏,实际上在立足于更高层次的对手眼中,这完全是自取其辱的表演。也许在还需要借重你力量的时候不会表现出来,可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马上就会对你刀兵相向,欲将你除之而后快。
“算是,也不全是。”薛克转头望向菲娅:“对不起,这次让你担心了。”
“知道就好,算你有点良心。”话刚出口,菲娅脸上一烫,还好有夜色掩护,不必担心被薛克看出什么。
“以后也许还会有类似的情况,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登上这个世界最大的舞台,在上面尽情表演。这话我只说一次,我今后会用行动来证明。”薛克的声音在夜色中无比坚定。
“你打算干什么?”菲娅猜不透薛克又在想什么。
“上一次,我问大家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时候,说出了山鲁、艾琳娜、狄莽他们心中的愿望,也算是变相对他们做出了这方面的承诺。当时我没有提到你的愿望,但是不代表我没想过。”薛克的声音突然充满杀伐之气,说出一句令菲娅心头一颤的话,“我向你保证,在不远的将来,我一定会带着你回到暮色城堡,和那位声名远扬的奥尔特子爵大人畅谈一番关于你愿望的事。”
暮色城堡,正是菲娅的家,而奥尔特子爵,正是她的叔父,弑父杀兄夺走她一切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