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阿斯卡睡了很久很久，身上积攒下来的疲惫和困意好像终于找到了焦点，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虽然隐隐约约的疼痛感让他知道这不是现实，但是他还是不愿醒来，或者，他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他也许知道，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梦境中井千寻安静地睡在自己床边，哭着不停说着道歉的梦话的场面不会出现。他也许知道，这回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上学了，本抱有希望的期末考试又栽了！
现实，真得那么难以接受吗？直面自己的伤口，真得会疼痛的难以忍受吗？这无关勇气，只是心里的伤口在隐隐作痛，章霖走在繁忙的街道上稍稍皱眉，本是学习之余出去透透气的他突然感觉刚才的一刹那胸口突然好闷，我没法控制大脑回忆，章霖自言自语道。如果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多好，或者我能健忘掉那些事情多好。从董雨儿到江婷漪，就算时间过了那么久，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偏偏要在失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有多真切，而在拥有的时候不去珍惜，只是无情的留下许许多多难堪的遗憾。
不知不觉已经转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角，繁忙的街道丝毫没有被微寒的天气所影响，人还是那么熙熙攘攘。屏幕上的静音广告自娱自乐地反复播放着，不知道真的有没有观众。章霖安静地站在街角对面的红路灯下，只是看不到了董雨儿，她现在在哪儿呢？章霖心想道，忽然挣扎着摇摇头，他不要再一次陷入没有用处的回忆中，每一次回忆都好像是在撕开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口。
人类就是这般可笑，总是深深记得他们失去的，却遗忘自己拥有的。黄灯闪烁了几下，绿灯亮了起来，章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群，低头走了过去，可是却不停地扫视地面找着有没有那时候还没有被冲刷干净的碎片。他多想忘记自己的身份，当一个平凡的路人，也就不会有那天和董雨儿的回忆。
“你今天很准时嘛！”就在章霖低头经过的时候，街角的一家牛排店，陆雲晨微笑道。
虽然沈渊一直在心里对自己暗示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女生约会，但是浑身还是感觉到一点拘束，本想自己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可是这样过度的谨慎反而使自己的反应变得迟钝。
急出了一头汗才点好菜之后，沈渊长吁的了一口气，这回比上次和她妹妹在一起约会的表现好多了，最起码没怎么结巴。沈渊有些赞许地对自己的表现点点头，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陆雲晨，发现她正有些无聊的翻看手机，心里觉得一阵不妙，赶忙随便闲聊着什么。
“你今天没有补课啊？”
不知道翻看着什么东西的陆雲晨见沈渊在和自己说话，一边把手机收起来一边有些抱歉地笑道：“没有啊，我从来都不补课的。”
“喔.学霸呀！”沈渊配合地显现出夸张的表情。
“没有没有”陆雲晨赶忙摆摆手，摇着头调侃道：“是根本无药可救了，再补也没用。”
“哈哈，谦虚！”沈渊故作轻松地说道，视线不由自主偏移到了别处，心里苦笑着自言自语：“话题还真是狭隘呢，果然不出所料的要冷场了！”他赶忙调正视线僵硬地笑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里面的可乐。
“没想到你今天还有时间出来呢！”
“怎么了？我今天可是一点事都没有啊！”
“你怎么跟家里人说得？”沈渊露出带着深意的笑容，他倒是对陆雲晨怎么和家里说谎出来约会的。
陆雲晨的表情却显得很无辜：“我就是和家里实话实说和同学一起吃中饭的呀！”
“你说是和男同学吗？”沈渊的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陆雲晨撅着嘴摇头道：“我妈没问这个。”
沈渊心里一沉，看来所有家长当中只有自己的老妈最严厉，不仅像刑审那样在做各种事之前要问理由和一同做的人，还要在问完一遍之后从后往前再问一遍。“我咋就遇到了这样无聊至极的老妈啊！”沈渊心道，脑海中老妈的形象已经变得黑白。
“那你和男朋友出去玩的时候用什么理由啊？”沈渊不知不觉地攥紧玻璃杯，手心里尽是凝结的冷汗，不知道陆雲晨有没有听出来刚才话中的意思。
陆雲晨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坦然地笑道：“我遇到这种情况诶，因为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沈渊的大脑像是被一队的轰炸机轮番轰炸了一遍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彻底反应过来陆雲晨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已经是迟钝了好久了，虽然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表现的太高兴，但还是抑制不住从心里蔓延出来的兴奋，使陆雲晨看起来不太高兴：“什么嘛，看你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没有没有”沈渊赶忙摆摆手，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音：“我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吗？”
“那为什么我说没有男朋友的时候你显得那么兴奋？”这句话刚刚说出来陆雲晨就不好意思了，但是又没有办法收回去，只好双手攥在一起稍稍低下头去来缓解尴尬。
沈渊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硬在脸上，嘴上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极力避免这种冷场尴尬，但还是不知不觉降临了。我该怎么回答？我该怎么回答？沈渊手心里团着餐巾纸心急如焚地思索着，我天，这句话应该怎么回答，分明是想让我表白嘛！但是刚刚碰一面就表白这不就是自杀行为吗？
沈渊的脸上仍旧僵硬着笑容，碎碎念道：“现在我倒是希望午餐赶紧上来了。”
不一会儿，午餐就陆续端上来了，刚才纠结的问题终于被新的话题掩盖过去，但终究没有办法忘记。沈渊从始至终都感觉到身边一直被尴尬的氛围所笼罩。
“这场约会的结局不会是重蹈覆辙吧？”沈渊眼神有些发直地吃了一口菜。
距离这个餐厅不到五百米的一个小区里的一个房间，全然是两种情况。早餐都没有吃的艾莉丝呆呆地隔着落地窗玻璃发呆，虽然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但是她却没有一点胃口。忽然，卧室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她被吓了一大跳，失魂落魄地光着脚跑进卧室。
“喂？”艾莉丝刚才竟忘记了看来电显示。
“喂”听筒那里传来彭洪兮有些沙哑的声音，他不太熟练地关心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艾莉丝现在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慢慢变暗，大概是自己的低血糖犯了，急忙坐在床上：“你不是在家里的时候没法打电话吗？”
“我刚刚补完课”彭洪兮玩笑道，声音却显得很疲惫：“怎么连我补课的事情都忘记了？”
“嗯”艾莉丝附和着微笑起来，不过已经笑不出声音来。
“你真的没事吧！”彭洪兮好像从声音中听到了什么不对劲，他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我现在马上就要到你家楼下了。”
艾莉丝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蓬头垢面着还没有打扮，急忙抓紧手机说道：“我真的没事，只是现在还没有打扮，所以不能被你看见了。”
“哈哈，还怕被我看到素颜吗？你还能一辈子不让我看吗？”彭洪兮接着调侃道，看得出他是在尽自己所能的哄艾莉丝高兴。
“哎”从彭洪兮听筒传来一声很不明显的轻叹，但是却被彭洪兮听得清清楚楚。
“还在担心那件事吗？”彭洪兮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像是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另一端，艾莉丝不自觉地点点头，却意识到彭洪兮从话筒看不到，随即她轻轻地应了声：“嗯”
彭洪兮停下脚步，拿着手机仰起头，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艾莉丝的楼下，仰起头看着那扇被阳光照得看起来很温暖的落地窗，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解除艾莉丝的顾虑。
“他看到了”艾莉丝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嘴唇抖动道。她很难想象下一个周一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有可能她迎来的就是根本不能承受的流言蜚语。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的，他都把祝祯.”彭洪兮安慰道，还没有说完就被艾莉丝打断。
“祝祯祝祯，你最近除了祝祯还想过学习吗？还想过我吗？那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我都还怀疑着！”艾莉丝声音激动道：“那件事对你来说无非就是批评几句，但是对于我来说是什么你知道吗？有可能我在益远再也呆不下去了，甚至我连在这个城市都呆不下去，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罪魁祸首，因为是我，为人师表，还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
“你心里现在想的是不是要和我分手？”彭洪兮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和，不知道他究竟是多少耐心。
艾莉丝轻轻摇摇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两人低头沉默许久，艾莉丝才用微弱的声音张开口道：“其实，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说着，艾莉丝有些惭愧地咬着嘴唇，见听筒另一端的彭洪兮没有任何反应，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不管你说得那个副校长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反正咱们俩的事儿现在已经被他发现了，再加上他本来对你的印象就不怎么好，我还是个刚刚进学校的老师。他肯定会不会饶了我们的，即便这个消息不被流传出去也会被他一直要挟着，那么我以后就会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艾莉丝说道：“幸好他只是看到了一眼，并没有准确的证据证明我和你在一起。如果咱们暂时不在学校见面的话，一段时间过去说不定他会放松警惕，况且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除了你逃课陪我的那几个周末还有过不小心翼翼的约会吗？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但是这样子早晚都会有人先累的，你的学业越来越紧，还记得你说过的那些承诺吗？所以，你不好好学习怎么向我兑现呢？”
“如果在学校不能和你见面的话，那以后我只能用手机联系你了。”彭洪兮当然知道艾莉丝的顾虑，他很想有什么理由去辩驳，但是她担心的都很有道理，只好有些遗憾地说道。
“我会经常翻看手机的。”艾莉丝接着说道，单单从语气中听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平时当然没办法给你打电话，只能给你发短信，本就延迟的联系方式再加上你平时总是忘记手机放在哪里，久而久之。”彭洪兮越说情绪越激动，突然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个显而易见的结局。
夜障和阻碍不会一直促使你隐忍地走下去，它们会渐渐吞噬掉最后一丝光明和心中想当然的勇气，你不会永远都生存在无垠的黑暗中，所以你很快就会放弃，这个世界上不缺少坚强的决心，只有永远过不去的关卡。
“你就不能懂点儿事儿吗？”艾莉丝的声音打破了彼此的沉默，她用重重的语气说道。
“哼”彭洪兮冷笑道，心中忍受了好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我虽然年龄比你小很多，但是我不幼稚，我很清楚自己要怎么做。”
“那你说你应该怎么做？”艾莉丝的语气很平静。
彭洪兮深深地呼吸一下，摇着头叹气道：“没用的，现在我们正争吵的事情对改变情况没有一点用处。如果这么做你会高兴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在学校不碰面。”
“谢谢”
“谢谢？”彭洪兮苦笑地重复着，这句客气的话像是倾洒在心中咖啡一样又痛又苦涩，叹了一口气之后他的语气变得气若游丝：“我真希望在这所有事情都过去之后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
听筒那头什么声音都没有，或者是彭洪兮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心里一沉，又草草说了几句后挂断。
难道这就是终点吗？彭洪兮站在楼下向上仰望，阳光虽然很灿烂，但是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人类无助的不仅仅无法控制生死，还有无法知道什么才是终点，明明已经结束了的事情但是自己还不知道，还在那里傻傻的一厢情愿，像个极力想让台下发出笑声的小丑，但是那个小丑还不知道，其实舞台下空无一人。
彭洪兮静静地站在楼下，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没有人影闪过的落地窗，就像是那个可悲的小丑那样，幸福的剧情不会眷顾小丑，面对他的往往是笑累了的黯然退场。彭洪兮看得脖子都有点酸痛了才意识到，自嘲地摇摇头走远，他故意把脚步放得很慢，以为只要这样就会发生哪些剧集里面的经典镜头——男主角失落地渐渐走远，女主角悄悄地窝在窗口哭泣着看他的背影。
“喂”彭洪兮放慢脚步走了一阵又突然加快了速度，他苦笑着摇摇头。说好的不再幼稚的，怎么又开始做梦上了？掏出手机，他有些忐忑地拨通一个人的号码。
“喂，你是？”从电话中可以听出那个人已经休息了。
“老师，我是彭洪兮。”彭洪兮说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渐渐出了小区门口消失在街转角。
“你平时都什么时候才睡觉啊？”不知不觉自己已经酒足饭饱了，沈渊还是头一回和一个女孩儿聊这么久，现在他也已没有那么紧张了。
“嗯”陆雲晨思索着叼着吸管，然后一边点头一边确认道：“大概每天要到十二点才会睡吧！”
“这么晚啊！”沈渊面露惊讶的表情：“看着不像呢！”
陆雲晨一怔，随即疑惑道：“什么不像啊？”
沈渊说话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每天都熬夜熬到凌晨的学生，他们差不多都是乱糟糟的头发和深深的眼袋，甚至额头上还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青春痘。”沈渊双手卖力地形容着，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有点恶心。说罢，他又紧盯着陆雲晨，摊开手摇摇头。
“像你这种不长痘痘，身材又不变形，几乎完美的人简直就是对我们这种苦逼的嘲讽。”
陆雲晨被沈渊奉承地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着谦虚着：“我怎么没听到别人跟我说过你嘴巴这么甜呐？”
沈渊见陆雲晨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心中的成就感更强了，话里带着深意道：“看跟谁这么说了！”说罢，他还应景地挑动几下眉毛，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外面现在已经不冷了，等会儿准备去哪儿啊？”
“嗯”陆雲晨一边点头一边思索道：“我应该回家了，准备一下晚上的补课。”
“现在时间还这么早。”沈渊见陆雲夕已经收拾上了有些慌了，一边看着手腕一边阻止道，其实他的手腕根本没有戴手表：“等会儿陪我散散步怎么样？”
“去哪儿啊？”
“就是附近”沈渊接着神秘道：“顺便去一下这里的礼品店，我帮你挑挑你同学的生日礼物啊！”沈渊如此说着，右手不由自主地凑向自己右边口袋里的钱包。
诶，攒了半个月的钱，瞬间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