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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画框里的七里坪(3)

好在一小时左右,终于看到那一大片的茶树,布满了整整一座山。据说这片茶山有5000亩,是某公司的茶业基地。山上安静得只能听到山风吹拂的声音。我们小心地走进茶林,在茶林里穿梭着,眼前的茶树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眼下正是采春茶的季节,不过像是刚刚采过一巡,有些茶树又急急地冒出新的嫩绿的茶尖。心内十分欣喜,一边毫无目的地漫游,一边忍不住偷偷地掐了七八片茶尖,小心地捂在手心,像是将满山满眼的绿都藏了起来。放在鼻下细闻,一股泥土和草木的气息钻入鼻孔,接踵而来的是淡淡的芽叶清香。记得有一次在蒲江的茶园观光采茶,当地的茶艺师曾提醒我说,采茶一定要使芽叶完整,在手中不可紧捏,放置茶篮中不可紧压,以免芽叶破碎、叶温增高。采下的鲜叶要放置在阴凉处,并及时收青。运青的容器要干净、透气、无异味,堆放时不可重压,等等。

春雨无期,说来就来。没等下山,雨已连绵成线。下山的路变得泥泞,更难行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滑下山去。全在前面探路,灿已经摔了好几跤,衣服上全是泥,而我走在最后,还小心地捧着那几片绿叶,不忍丢弃。缺了两手的支撑,似乎更难掌握平衡,好几次差点就滑下去。

回到老乡家,三个人都变成了泥人,但我手里的几片青叶却干净无尘,毫无损伤地冒着绿意。我将它们摊开放在窗台上,那些芽叶倒像是那片茶山的化身,给了我无限放大的想象和欢欣,甚至还浮现出背着背篓的山民和繁忙飞舞的双手,劳动的场面总是最美的风景。

峨眉山主产绿茶和花茶,峨眉山茶是峨眉山自然和文化的不可分离部分。爱茶之人惜茶、品茶和藏茶,品茶就是品人生,人生可以在品茶中修行、在修行中品茶,合二为一,天然成趣。

几日后,那几片青叶渐渐脱水萎缩,竟让我想起晚唐隐者张祜的一句诗:“漫言空中影,谁言影似真。”此刻,若问禅缘深几许?径山禅意已十分。

光阴栈道

峨眉山“高出五岳,秀甲天下”,造就了秀丽的山谷、高山湖泊以及滋润的湿地。这里溪流潺潺,可赏四季花木,聆听蝉鸣蛙声,可望蝴蝶翻飞,让你在这清新自然中享受仙境般的怡人生活。

而峨眉半山七里坪度假区周围亦是丛林密布,空谷幽兰。茂密的森林和丰富的植被滋养了这方神秘的土地,使其春暖夏凉秋爽冬寒,四季分明,季季美景。而丛林深处,总能听闻流水潺潺,溪水唱歌。随着度假区的开发,围绕在开发区各村落间的溪谷栈道成为曲径通幽的又一风景。这些掩映于山林和溪谷之间的木质栈道,从高空往下看,犹如点缀天空中的繁星,若隐若现。若是深入其中,则又像通往柔情深处的一条条脐带,只要你徜徉其中,便有无限的情感涌集于心。据说,小区周围像这样的栈道共有12处之多,未来还会增加。而在这些长长短短的栈道中,最让人萦绕于怀的莫过于大溪谷的曹溪栈道。

每次去七里坪,一定少不了要去大溪谷的栈道,这条栈道从望峨村、小楔头村一直通往温泉会所,栈道沿石河而建,依山势而蔓延,从小区有多处入口可下到栈道,连接小区和栈道的石级就像条条分支的云梯,既连接地气,又展望高空。沿栈道而行,三步一亭、五步一阁,亭阁中小憩的背影共同构成云卷云舒的风景。

春天行走溪谷栈道最是清新,清晨的阳光透过林中的缝隙投射下来,朴素的草叶闪着晶莹的露珠,微风吹拂,树叶沙沙,路边的枝柏温柔摇摆,脚底的缝隙冷不丁就会冒出娇嫩的新芽,被阳光轻抚的木质栅栏开始回暖,依栏而立,远望对岸,可以听到对岸山林的交语,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回声。

酷暑时节的溪谷栈道是四季中最怡人的去处,也是游客和业主们消闲纳凉的最佳之地。无论地面温度多高,只要下到栈道,一股清凉立刻将你包围,浓密的树荫织成一道天然的屏障,绿影婆娑,凉爽袭人,小径蜿蜒,游客三五成群,或拍照或留影,或嬉闹或发呆,恋人相拥,老人相扶,或追逐或漫步,总有那么些情景让人怦然心动,总有那么些瞬间让人感怀流连。果真是时间太瘦,指缝太宽。一地光阴,蝉鸟依旧鸣。

秋天里,栈道多了些纷纷扰扰的色彩,还有燃情未尽的野花依旧次第地盛开。这些遍生在山坡上的各色野花,不粉饰不矫情,怡然大方,有的低眉颔首,如怀春害羞的女子,有的亭亭玉立,似舞非舞,亦静亦动。除了这些生命昭昭的植物,秋天里的栈道似乎还多了一些风情,在缤纷的季节,总是容易触碰到多情的因子,忍不住就会发酵。那点点荡漾在心头的念想,不知有谁能懂。

当冬日来临,天空低云,寒风穿透树林,这时的溪谷栈道虽然有些单调,却从不乏度假客的光临。有白衫长须的老人剑舞寒风,挑动黎明。有喜爱冰雪的南国朋友专程而来,穿林过雨,乐在其中。

这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栈道,却是一条集休闲与养生于一体的生命平台,瑜伽、跑步、婚拍、品读,诗文绕耳、琴瑟合鸣。这还是一条写尽春秋的光阴长廊,一条铺陈岁月的时光隧道,一条柔情百转的风中长篙,划动的是氤氲芳华,挥之不去的是廊桥遗梦。

石头记

去了那么多次七里坪,走了那么多回大溪谷栈道,但真正流连于大溪谷旁静静流淌的石河以及沿河挺立的巨石,并与之产生心灵共鸣的,则是2013年2月春节后的一天。

那天,我惊喜地发现,栈道旁新增了许多道牌,都是关于河中巨石的品读。不知是哪位高人,三言两语,就将隐藏在那些看似平凡无奇的河中巨石里千年亘古造化的秘密道破。

对应着道牌上所指示的方位,我找到了河对岸树荫下相伴的两块奇石,其中一个石头台面平整,周边轮廓分明,呈五角形,故名五角石。再找被命名为天书石的,果然,其石如竖立翻开的书页,中缝清晰,两页对称。细密的纹理又像一行行字体,好似记录了峨眉山和七里坪的前世今生。继续往前,迫不及待想看看下一块又是怎样的内容。只见道牌上书:冰川漂砾。它们在地理学上有一个专有名称“冰川漂砾”。

这块被命名为“冰川漂砾”的巨石,外形黝黑,像一位酷酷的不苟言笑的勇士。从它历经风雨的外表,不难想象数亿年前,随着冰川运动,这块奇石一路见证各种地质变迁,从深海到高山,从严寒到酷暑,从远古到如今……在它不远,我还看到另一块石头,状似沉睡的海狮,身边还有一只幼崽。它俩相互依偎,仿佛在喃喃低语。

一时间,眼前闪现着幻影,不知是否时光倒流。回望冰川时代,这些巨石和深海的无数生命有过怎样的联系?当海水退去,它们裸露于冰雪风暴中,又在那时的风那时的雨中走过怎样一段轨迹?传说石头和风是有爱情的,是否果真如此?

移步而行,在道牌的提示下,那块名为“并蒂莲石”的河中巨石,因形似含苞待放的并蒂莲,自然将我的思维再次拉向跟爱情有关的无穷想象。旁边还有一块柱状节理的大石,呈石笋状。解读中说,在地质学上这两块柱状节理的石头都是峨眉山的玄武岩(火成岩)硬度很高,它说明在地质时期,峨眉山曾经发生过火山爆发。仔细观察,这块石头似乎与其他石头大不相同。它表面有许多鳞片状的小突起,呈花瓣状,又像是铺满的树叶。我曾经在东北的五大连池看到火山喷发后留下的成片的焦石,像黑色的焦炭一样绵延成海,又像碎石一样普通平常。在这块并蒂莲石上,我没有看到火山留给它的洗礼,倒是感觉它更像一块浪漫石,温润如花,就像情人间意外送抵的玫瑰,表达的是满心的欢喜。

走走停停,静听石语。很早就听人介绍,说这河中有块巨石叫“佛掌石”或“如来佛掌”,上面有两个形状极像掌印,其中一个尤其突出。这块异石被传得神乎其神,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它,细看之下,那两处“掌印”果然十分逼真,难怪有“如来佛掌”之名。像这样奇特的石头在河中比比皆是。有两块名叫“蛤蟆石”的,真像仰望天空的癞蛤蟆。还有一块石头宛如挂在山边的一道瀑布,石壁纹理如水流淌,宛如轻飘纱幔。让人见之忍不住欣然而笑。

就在这条流淌的石河中,还有一个冰川现象,它不经意地将地质运动写在了一块巨石上,从远处看,看不出分别,只有走近了才会发现,巨石上面有一个非常奇怪的洞穴,据专家测量,穴深近两米,这在地理学上也有一名词,叫“冰臼”。冰臼是在冰川地质作用下形成的典型冰川景观,这块巨石上的“冰臼”,可以说是峨眉山曾经存在冰川和冰川地质作用的铁证。

以画佛竹而著称的国画家孙友军先生曾在《易园读石》一文中说:“品石有道,爱石凭心,敬石缘性,石有灵性……”崇拜石头、把玩石头、收藏石头的爱家古已有之,像七里坪这样天然而存、自然而生的灵性之石,同样须得有心灵共鸣之士方可读出它隐藏的奥秘。眼前这些静静的无声的石头,让我沉思之余有种顿悟,其实,人生正如这些看似普通的石头,须得沉静,方可恒久,自然素朴方得大智若愚之境界。

时值早春,石河尚未涨水,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等不了多少时日,随着气温的上升,河流会变得灵动丰盈,戏水的人们将在这条河中,与山与石与水演绎一曲曲欢乐的生活之歌,田园之歌……

七里坪的冰雪梦呓

冬季的峨眉半山,是一年四季中最有灵气的季节,风骨俊朗、清神逸韵,因而赢得了大诗人苏东坡“峨眉山西雪千里,北望成都如井底”的赞誉。雪不是峨眉山独有,然而峨眉山的雪景之美,却是独具一格。独特的地理位置、海拔高度和气候条件,使峨眉山的雪景也和她的植被一样呈垂直分布,并被称之为“冰雪数重天”。

在我之前的记忆里,七里坪的冬天,一如《红楼梦》里的妙玉,清新脱俗,淡泊宁静。或许你曾看过很多地方的雪:北方的雪来得太生猛,一下子将大地整个儿罩住,世界白茫茫一片,恢弘足矣,却缺了几分婉约与灵动。而南方的雪,斯斯文文地飘落,似乎是藏在深闺里的姑娘,转瞬就寻不见她的身影了,让人空余怅惆。七里坪的雪,下得豪放利落,落地轻柔无声,常常是一个夜晚的飘洒,天亮后便是银光泻地、如海如潮的冰雪世界,一个巨大的惊喜就这么轻巧地降临。

当七里坪被皑皑白雪、银装素裹之后,它背衬的峨眉山浩瀚森林和浓厚文化使得七里坪的雪景显得格外出众。半山之间,雪花漫漫、纷纷扬扬,奇山异石都静静地隐藏在深沉的肃穆里。连绵茂密的乔木林,裹上了一袭冰雪外衣,更添几分纯洁与妩媚。每一棵树、每一根枝条、每一片树叶都化为精美的冰雕艺术品,似琼枝玉叶、百塔凌空。远处层层叠叠的度假洋房,在白雪映衬下,更加淡雅。厚厚的积雪将道路铺成白色的地毯,软软地闪着银光。七里镇上,房前檐后红红的灯笼仿若一把火,平添了一层暖意。被白雪包裹着的七里坪,天地一色,山岭的苍翠倒成了一种背景和点缀。

一个人在雪地里行走,心儿随着雪儿,目光随着眼前的雪景转换痴迷,小小的人儿早已被融化在雪地里,宛如飘在仙境,宛如漫游在云中。突然,有人恶作剧,只听见一阵嬉笑,一捧雪花洒落下来,溅起一团雪雾,顽皮的雪花直钻进衣领,亲吻脖颈,好凉!我玩心大起,再去晃动其他树枝,任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砸在另一群玩雪人的帽檐上、肩膀上,落进他们的心里。

白雪包围的七里坪,那一泓暖泉,成为冬季里最热切的向往。将身体浸入热乎乎的温泉水中,让温和的泉水滑过肌肤,看着漫天飞雪,世界也变得空灵,然后悄悄闭上眼睛,在寒冬里用心体味着温暖的呵护……这样的旅行不再单纯是身体的休闲,更是精神上的享受,情怀的圆满。

大雪过后,当太阳懒懒地出山,斑驳的阳光反射在雪上,又呈现出一个七彩缤纷、炫目异常的世界。树林在淡淡的阳光中,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光彩。连绵的远山也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峨眉金顶自天际崭露面容。太阳在一条白云织就的纱巾后半遮着笑容,微红着脸,步态盈盈地升上来。

阳光越来越强,温度渐渐升高,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树林里响起簌簌的落雪声和嗒嗒的滴水声,如同一支淡雅的曲子,悠扬婉转。此时的你只是沧海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水,森林中渺小的一棵草,音乐中不起眼的一个音符,只是随着音律在颤动。面对如此秀美的仙山雪景,任何描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只需置身其中,便能感受到七里坪的魅力所在。

雪落人间,舞弄如絮的轻影。思绪飘忽,在昨日遗失的风景中追思过往;心怀恬静,在翩然的意境中将某个温暖的瞬间凝望,牵引出云梦般的往昔,沉睡在冰雪的梦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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