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心情一定是糟糕透顶。不然，不会烟蒂烫到手，他才察觉。也不会点燃了第二根烟之后，埋着头猛抽，一口，一口又一口地猛吸，也不顾被呛得咳嗽不已，还接着抽……
“毕梦婉，我们重新开始吧！”
“毕梦婉，我们彼此伤害过，但是我还是忘不了你。”
“我没有开玩笑，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我们的结合，本就不是像别人那样从正常谈恋爱开始，所以连离婚也与一般人不同。但是现在，我想要和你像别人那样，从正常恋爱开始。”
“去他妈的门第和世俗观念，我只想要遵从内心的想法！”
这是他自己今晚刚说过的话吗？
OH，no！！！
接着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他吸得又猛又快，似乎要用烟雾紧紧裹住自己的自尊，要用烟味完全笼住已经丢出去践踏的面子，更是想要让此刻内心奔腾而过的千万头***停下来……
然后，他将第九根的烟头丢到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用穿着拖鞋的右脚狠狠踩灭，像是不解气般，来回又踩了几下。
接连抽九根烟的心情是怎样？
今夜，只有贝铭威自己知道。
***
早上，见只有贝铭杰一人从房间出来，钱尔岚问：“你媳妇呢？”
贝铭杰低头整理了一下衣物，没看母亲，“她有任务在身，一大早就回部队了。”
“你说说你们俩，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好好聚过，任感情再好的夫妻，若一直像你们俩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会转淡的，你可别嫌妈话多……”母子两刚走到楼梯转角，就见叶云歌上楼来——身上穿着运动套装，头发高高梳成一束马尾，脖子上挂着耳机，刚出去晨练回来的样子……
“怎么回事？”钱尔岚看了看儿子，又看看叶云歌，“小威不是说……你有任务一大早就回部队了吗？”
叶云歌一听婆婆这话，知道贝铭杰说谎露馅了，不疾不徐地笑着说：“妈妈，是这样的，我昨晚跟他说我今天一大早就要赶回部队的，但是来接我的车刚才在路上出了点故障，我又睡不着，就早起去晨练了，我起来的时候看他睡得正香，就没吵醒他。”又对贝铭杰说：“看到我不在，你是不是以为我回部队了？”
“是吗？”钱尔岚半信半疑，将目光投向儿子，“是这么回事吗？”
贝铭杰看向叶云歌，发现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扎起的马尾配上运动套装让她看起来精神许多，阳光又青春活力的样子，让他忆起当年初见面的场景，心里有那么点触动。他闭了下眼……最近对着妻子总这么多感慨，是不是真的老了？
“小威？”
贝铭杰回过神来，点头，“妈妈，云歌说的是事实。”
叶云歌摘下脖颈上的耳机，“妈妈，我先去换衣服了。”
钱尔岚转身看着进了房间的叶云歌，又看了看儿子，“昨晚又跟你媳妇闹别扭了吧？”
“没有。”
“没有？你妈妈可是过来人！”钱尔岚叹了口气，“小杰，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闹。”
“你……”钱尔岚还要说点什么，就见王妈从贝铭威房间出来忙问：“小威又不吃早餐了？”
王妈点头，“还在睡呢，说是不吃了。”
钱尔岚不放心，自己推门进去。谁知一只脚刚踏进去，就立刻退了出来……
“太太，我还来不及跟您说少爷他……”王妈跟在钱尔岚身后，话还没说完，就见钱尔岚手捂上鼻子退了出来……
整个屋子全是烟味、酒味裹杂在一起的怪味，醺得人晕头转向。地上啤酒罐子、洋酒瓶子和杯子横七竖八，烟灰和烟蒂丢散了一地。床上的贝铭威衣衫不整，胡茬扎眼，眉头紧锁，像是做了什么揪心的梦，又像是心事重重……
“小威！”钱尔岚立刻吩咐人进来收拾，自己捂着鼻进去推儿子，“醒醒！”
像是陷入某种令他困扰的梦境，贝铭威眉头皱了又皱，很痛苦地挣扎了好一会才慢慢地睁开眼来。看见母亲站在床前焦急地看着自己，他揉了揉额头，闭着眼，喊了声，“妈。”
声音干涩沙哑，讲话很吃力的样子。
“儿子。”钱尔岚捧着他的脸，情绪一上来，声音就有些哽咽，“你这是怎么了？”
贝铭威闭着眼，想起昨晚看到的视频，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他久久不愿睁开眼来，想要甩掉脑海里那些画面和声音。
“儿子啊~~~~~”钱尔岚见借酒浇愁之后憔悴不堪的儿子，心揪着疼，“好好的，你干嘛非要这么折腾你自己呀？”
“妈，我好着呢。”贝铭威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道：“我今天就是有点累，睡过头了，但是您老放心，我等会肯定会去公司。”
“还去什么公司！”钱尔岚吩咐王妈，“下去告诉厨房，熬点醒酒汤上来。”
“妈，不用了。”贝铭威双手撑着床爬起来，“我洗把脸就得上班儿去了。”
“你不去一天，公司塌不下来。”钱尔岚哪里放心让他这副样子去上班，将他拉回床上躺下，“你好好儿的在家养着，公司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听话！”
“妈，我没事……”
“有事没事你都给我躺好了！”钱尔岚立刻严厉起来，“哪也不准去！”
贝铭威趟回床上，“行，那你也得让我先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吧？”
“我下去看看，熬好汤给你送来。”钱尔岚这才往外走去。
见母亲出去，贝铭威立刻从床上起来，拨通了助理的电话，一边拨一边往卫生间走，“马上查一下，这几天闹得厉害的那桩强拆案件是不是宇通律师事务所在接，如果是，你立刻按照我的吩咐去办……”
钱尔岚刚去厨房看了一圈出来，就见贝铭威穿戴整齐地下楼来，急得上前责备：“叫你躺着休息怎么又起来了？”
“妈，我一个大男人好好儿的不去上班窝在家算什么事！”贝铭威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小声说：“打着电话呢，先走了。”
“你给我回来！”钱尔岚在身后焦急也没用，贝铭威早已几大步跨了出去。
“太太，由着他去吧，二少爷本来就是个事业心重的孩子，你即使让他呆在家里，公司的电话还是会不断打过来，还不如让他上公司办公去。”严管家劝道，“再说二少爷也就是喝了酒，又不是生病身体吃不消，等汤药熬好了，我吩咐人给送到公司去。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钱尔岚一说起来就急，“我不是要拦着他去公司，我是怕他去找那个小妖精。你说昨晚就因为那小妖精，我还跟老太太嚷嚷了几句，害得老贝都对我有意见了。我跟你说老严，只要一想到毕梦婉那个妖精可能会来再次祸害小威，我这心里，哎呀我跟你说，我就着急上火，我昨晚我都一夜没睡好……”
“太太，你也别想太多，小威都说了只是女伴。”严管家往宽处安慰她，“依我看，这三年来小威都没去找过毕梦婉，现在就算她自己出现了，也没可能了。毕竟两个人互相伤害过，而且现在两家家世相差这么大，更加不可能了。”
“你别安慰我了，老严。我跟你说，这小妖精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我有预感，为了她，早晚有一天小威能跟我翻脸。”钱尔岚心里很不安，“我生养的儿子我知道，这三年他的确没有去找过那个小妖精，可越是这样，就说明小威他心里根本就没放下过。”
“太太也不必着急，且先看看小威的态度……”
钱尔岚突然吩咐，“不行，老严，备车，我得去公司看看去！”
***
威升集团顶楼办公室。
电话响起，贝铭威坐在椅子里看着电话，转了一圈椅子，才悠闲地接起来：“贝总，还是宇通律师事务所的电话，要不要接进来？”
“帮我接前台！”
电话接通，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立刻传进来，“贝总，宇通律师事务所今天一早已经打了不下十通电话过来，都要求跟您通话，您看……”
贝铭威吩咐，“不用接进来给我！但是继续接他们的电话，而且每接到一通来自宇通的电话都要告诉我。”
“还接？”
“接，继续接！”贝铭威又说：“这样，等会只要还是宇通的电话，你们就直接打给我，不用经过秘书室。”
前台小姐有些不解，但是大BOSS发话她一个小职员哪敢不听，只得应着，“知道了，贝总。”
贝铭威挂掉电话，靠在椅背里，将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落地玻璃外面，一见艳阳高照心情立刻好起来……毕梦婉，我等着你。
有人敲门。
“进来。”贝铭威装过椅子，正对着门。
秘书推门进来，没想到BOSS正襟危坐对着门看着自己，微微受了点惊吓，立刻定了定神，“贝总，您母亲来了。”
“我妈？”贝铭威有些不相信。
“是的，贝总。”
钱尔岚已经走了进来，“怎么，你妈来看看你不行吗？”
“泡杯茶进来。”
“不用。”钱尔岚对秘书说：“姑娘，你先去忙。”
秘书退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妈，有什么急事？”贝铭威拉着母亲在沙发坐下，“刚才在家不都好好的，怎么我刚到公司，你也跟着过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有事没事。”见儿子在公司没去见毕梦婉，钱尔岚终于放下了心，“现在瞅着你挺好挺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办公桌上电话响起，贝铭威接起来，前台小姐便说：“贝总，宇通有位律师来找您，她叫她叫毕梦婉，但是她没有预约。”
“带她上来见我。”贝铭威眉头一挺，心情顿时敞亮起来，突然意识到母亲还在办公室，为以防万一两人撞上，又说：“不用直接带来见我，先安排她在楼下会议室等着，我一会下去。”
“小威啊，你先忙，妈妈有事先走了，晚上记得回家吃饭，别再在外面吃了，既不安全又不卫生的，早点回家。”钱尔岚交代着，往外走了。
贝铭威站在窗前，沉默了一会。抬手看了眼时间，已过十五分钟。然后他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隔间门走进去——是一个小型的休息室，里面有卫生间，有床，还有一个算不上太大的衣柜。他对着卫生间的镜子重新系了领带，整理了一下衣领，梳了梳头发，拍拍脸颊，才走出了办公室。
楼下的会议室，梦婉坐了一会还不见贝铭威的人影，便站起来走到窗边，一眼往出去，景色不错，但是往下一望便觉有些恐高。于是她随即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会议桌上，耐心地等着。今天，不管贝铭威故意要她等多久，她都会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