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美好的少年。似乎不食人间烟火。完美的,像是童话中而来的白马王子。一笑便可倾城。
“下次别这么晚来这里了。这里很乱。”那个少年,朝她伸出手来,微微的低腰,呼吸轻柔,萦绕在鼻尖的柠檬味被一瞬间的扩大。像是受了蛊惑般的,朝他伸出手去。
搭在手上,轻微握住,然后不着痕迹的将她拉起。夏安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手上的温暖,不是很烫人,却是很舒服的温度。就像是人体最舒适的温度,37摄氏度。余温扩散在手掌,就像是跳跃的精灵。忽然间,迷恋上了这样的温暖。
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的过去,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冒险。即使有自己的父亲,也从没有感受到属于他的温暖。似乎她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封闭,孤独。然而,就是这个时候,那个少年,就这样闯了进来,没有预兆的。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可以这么认为吗,上帝,你其实还是爱着我的,所以派了一个天使来拯救我。
然后,在一个雨夜,天空下着倾盆大雨。连着天地都混为一色,分不清任何的景物。父亲喝醉酒,狠狠的骂着她,狠狠的打着她。夏安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齿,直到嘴唇被咬出一个个鲜红的牙齿印,终于爆发了。那些隐藏在心中最为阴暗的思想终于爆发了。
“你就知道一直打我,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妈妈才会跟别人跑的。”
“那是你没用。”气话。藏在心中许久的气话。可是,亲爱的,知道吗,所谓的气话,其实是另一种实话。那是在终于承受不住的情况下,那是在绝望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不满和无奈发泄出来的,对你的控诉。
然后,应声而下的巴掌声,打得她头晕目眩。耳边是父亲的话,一声声的不堪入耳,一声声的越来越狠绝:“我没用,我至少做人干净,不像你妈,也不像你,大白天的勾搭流氓。”
“我比你们都干净。”她吃痛的一声轻呼,背上顿时一个鲜红的印记,有鲜红的血渗出来。触目惊心。
夏安狠狠的抓着坚硬的地面,直到手指被剜出一个个鲜红的印记,她的眼底是倔强。仰起头无畏的说:“我不允许你诋毁他。”
“他不是流氓。”然后跑出了门。身后是父亲苍老浑厚的声音:“你就死在外面吧,别回来了。婊子。”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妈妈犯下的错误,要我来承担。我的父亲。夏安想着,无奈的苦笑,跑出了‘福缘路’。全身都被淋湿,狼狈至极。身上的伤痕被雨冲刷的生硬的发疼,眼前一片模糊。大雨滂沱,可是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哪里才是最后的终点。哪里才是安宁。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忽然间,我想起了你,少年。你会是拯救我的天使吗。她想着,眼前一阵晕眩,跌倒在大雨中。
无声无息。只有雨疯狂下落的急促声,覆盖了这座城市。
梦境是这样的冗长,这样的无边无尽。那些原以为已经模糊的片段,却像是播放电影一般的,快速的切换着胶卷,清晰的在她的眼前展开,一场一场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电影。
回忆就像是生命的火车,轰隆隆的碾压过一张张薄薄的切片,然后,每一次的挤压,都会疼到心脏都跳得缓慢。
“如果,就这样死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承受那些痛苦。”夏安在昏倒前的最后一秒是这样想的,嘴边还展开了一个轻微的笑容。苍白的笑靥像是折翼的蝴蝶,无奈的坠落在地面。自生自灭。
好累。真的好累。累的,全是都无法动弹。记忆模糊。沉入一片黑暗中。
“你醒了啊。”夏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有些不习惯的用手遮住了眼睛,等待稍微适应了一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鼻尖是一股若有如无的酒精味,四处是白色的墙壁,让人觉得心中一阵的平静。她循着声音朝着旁边望去,看见一个少女坐在自己的身边。
白色的毛衣外套。淡蓝色的长裙。很典雅,安静而不失美丽。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大家闺秀。阳光调皮的跳跃在她的发丝上,反射出温暖的黄色光芒,白皙的脸上是精致的容颜,很像……一个仙子。干净,沉稳,端庄。
“我怎么会在这里的?”她记得自己是晕倒在‘福缘路’外边的那条交壤的小道上的。百思不得其解。
少女替她垫高了身后的枕头,动作很轻柔,夏安一牵动自己背上的伤口,嘴角一扯,还真是疼。
“弄痛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少女很是歉疚,微微的低头。
夏安摇摇头,有些感激的道:“没事的。只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总该不会是自己的父亲送她来的吧,随即一想,很是讽刺的一笑,他巴不得自己死在外面呢,又怎么会管自己的死活。
“恩,我是在‘福缘路’外面的小道发现你的。那个时候我刚好路过去看朋友,就看见你倒在那里了。”她说,眼底有些心疼。一个女孩子下着大雨,脆弱的躺在那里,换了谁都会于心不忍的。
夏安苦苦的一笑,忽略她眼里的心疼,事实上她真的不想要那卑微的同情,一点也不想要,这样反而让她觉得很假。她就是一只刺猬,一只孤独而行的刺猬。
“谢谢你了。”说着就要挣扎着下床,却牵动了背部的伤口,疼的跪在了生冷坚硬的地板上,钻心的疼痛。她不由的地呼一声,眉头皱的紧紧的。
身侧的少女忙扶起她,“你还不能下床,医生说伤口感染了水,要住院观察几天。”语气温润,像是能透出水来。温暖的,让她有些失神。
“你的父母呢,我去帮你联系他们。”少女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夏安望向窗外,眸子里染上了一层薄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悲伤的光芒,逆着这阳光,被扩大。
语气清浅,像是不经意间的呢喃:“我没有父母。”就像是一个孤儿般的存在。即使有父亲,也没有享受过那所谓的父爱。
少女一愣,握着手机的手就僵在半空,很不和谐的,有些歉意的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不用在意的。”夏安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有些苍白,无力。那也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久到再提起也不会很疼了。已经被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