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视了一遍房间,萧念发现屋子里收拾的很彻底,想要找个剪刀或者匕首割断绳子,简直是妄想,包括茶具花瓶一类瓷器,房间里也没有。匕首,对了,怀里好像还揣着陆令萱给她的匕首。她刚要兴奋起来的心情,没过多久,就瞬间跌落到谷底,现在绑的跟腊肠似的,手根本就够不到怀里。
正在她苦恼的时候,房间里突然间响起了煤炭燃烧爆裂的声音。有火,有火也可以烧断绳子!萧念翻身起来,双脚因为被捆,并拢着跳了下来,她强忍住被火烧伤的痛苦,将手一点一点靠近火炉,等了一会儿,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绳子才啪的一下断裂开来。
顾不上散乱的头发和被炉火熏黑了的脸,萧念一路飞奔着往长乐殿方向去了,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高纬在催促高长恭快些选择的声音,她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幸好来得及。她没有找人通报,而是趁着守在外面的宫侍不注意,直接冲进了大殿,口中大喊了一声,“请稍等一下!”
等到守在外面的宫侍反应过来,萧念已经冲进去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王旋吓了一跳,她分明记得当时下手很重的,萧念怎么会这么快就醒来了。她来不及多想,立即扯下面纱,伸手挽住了高长恭的手臂。
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让高纬十分不悦,“来者何人,胆敢私自闯入长乐殿!”
“阿念?阿念!”高长恭认出了眼前的人,只是,她不应该在大殿上么,怎么会突然从殿外跑进来,而且如此狼狈?从外面来的这人是萧念无疑,那这大殿里的人难道没有萧念?高长恭回头去看,却发现自己臂弯里挽着一个人——王旋,他这时的心情完全可以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
王旋看着大殿中蓬头垢面的萧念,悠然道,“四殿下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要娶的人是我。”
“不,他不会选你的。”萧念肯定地说。
“事实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是因为你觉得在关键的时候被放弃,接受不了吧。”王旋大笑了起来。
萧念来到高长恭面前,昂起头,红着眼眶问,“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这样?只要你说,你要选择的人是王旋,我扭头就走,绝不多说一个字。”
王旋箍紧了高长恭的手臂,借着高纬的权利压人,她说,“四殿下,您可是当着皇上的面选的,这样改来改去,似乎不太好吧。”
高长恭看了看萧念,还有身边的王旋,心中着实难以抉择。他自然是想要选萧念的,可是如果这样说了,高纬会不会以为他故意抗旨呢,万一怪罪下来,说不准连萧念的性命都难以保全。可他又是着实不愿意选择王旋的,他与她只是泛泛之交,远没有到两情相悦的程度。
看着高长恭为难的模样,萧念心中一冷,原来王旋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她不为难他便是。萧念垂下头,转身离开这大殿,跑到了外面的雪地里。
“阿念!你等等。”高长恭松开了王旋,疾步追了上去,将萧念拖住,“有些事情,很难由心,你能懂吗?”
萧念勉强控制住眼角的泪,“我不懂。”
高长恭猛地将她拉了回来,坚定道,“好,那本王要定了你,至多不过抗旨,我们一起承担。”
抗旨的处罚一直很重,不论是打是罚都非常人所能承受。
“不!”萧念哭了出来,为何老天要如此捉弄她,原本已经水到渠成的婚事,怎么就出了变故呢。她有多么在乎高长恭,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舍不得高长恭再受一点苦,这比自己受苦更难过,“我不要你抗旨。是我太任性,我错了,我要你好好的,我求你娶了她吧。”
萧念说着说着,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即便是同意了,可她心里仍旧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其实高长恭也是一样难过,他小看了王旋的心机,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一直逼到绝路。他说,“事到如今,本王不想再多说什么,本王不得不娶她,但是皇上并未说过一定要立她为正妃。阿念,王妃的位子,本王给你留着,只要你还愿意嫁给本王。”
“我愿意,我再也不要什么矜持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舍不得你被别人抢走,我舍不得啊。”萧念泣不成声,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滚滚而下。
高长恭轻轻替她拭去眼泪,轻声道,“本王舍不得你难过,心里像被刀子刺穿了一样,答应本王,以后别再哭了好吗。”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让我难过。”萧念流着泪,抽抽嗒嗒地说。
“本王尽量。”
“眼泪说,它也尽量。”
“眼泪说,阿念的脸已经变成花猫了。”高长恭淡淡一笑,刮了一下萧念的鼻子,随后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长乐殿。
虽然高纬并不认识萧念,但是从高长恭的反应来看,此人是萧念不会错。当看到两人回来的时候,高纬颇觉得有些尴尬,刚刚他还说,二十个女人中有萧念,如今这样,岂非是他在故意欺骗高长恭?
高长恭与萧念一起跪了下来,高长恭道,“臣再次恳求陛下,将萧念赐予臣。”说罢,两个人一起叩头下去,俯地不起。
高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未语理先亏了几分,他说,“多日前,朕已经将她赐予四哥。如此,就当是四哥多选了一位妾室吧。”
王旋喜上眉梢,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简单就达成了,早知道如此,她何必去苦苦哀求他们呢。她缓步上前,与高长恭和萧念三人一起叩谢皇恩。
高纬没再多说什么,让他们回去了。
今天的选妃之事,高纬躺在长乐殿里想了半天。他开始觉得,似乎是该多培养一些亲信了,如果他的底气够足,恐怕高长恭即便是选错了人,也绝对不敢公然再次恳求恩典吧。高纬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将穆提婆唤进房来细细叮嘱了半天,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
对王旋来说,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有了高纬的见证,对此次婚事,谁都不能再说什么。她是那样的痴迷高长恭,心心念念地盼着嫁给他,盼了这么久,总算是心想事成。所以,即便这次婚礼举办的异常低调,她也毫不在乎。
萧念回到了自己房间,一眼瞧见了绣了一半的婚服,此时看见,只有闹心的感觉。她再没有绣下去的心情,简单折了几下便塞进了柜子里。
兰陵王府里挂上了红绸,但是高长恭心情并没有因为披红挂彩而变得好起来,当天晚上,他一个宾客都没有请,甚至连高延宗都赶了回去。
天色已晚,高长恭回到了卧房,将房门关好。
王旋正头戴凤冠身穿霞帔坐在床上,红盖头下面遮了一张涂了胭脂的俏脸,忐忑地等着新郎官的到来。
高长恭坐到了桌子旁,许久没有上前挑盖头。
等了半天,王旋终于等不下去了,她羞涩道,“今日是夫君与妾身的大喜之日,何故迟迟不肯近身?”
“你应该知道本王为何要让你进门。”高长恭说。
“可到底,妾身还是进门了。进了兰陵王府的门,妾身就是兰陵王府的女主人,至少,在正妃入府前是这样。夫君说是也不是?”
“你应该知道,本王心里只有阿念一个人。本王实在猜不透,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旋笑道,“我想要嫁给你,仅此而已。”
高长恭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伸手将王旋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你的愿望达成了。”说罢,转过身去,想要离开。
王旋立即站起身,一手拉住他的衣襟,“等等。既然你肯让妾身达成所愿,何不喝完合卺酒再走,就当是最后对妾身的一点恩典吧。”
高长恭似乎是被说动了,他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口中才道,“你应该也知道,本王从不饮酒。”
“妾身喝酒,夫君喝茶。”王旋来到了桌旁,端起了两个酒杯,将其中一个递给了高长恭。
高长恭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王旋眼中泛起了一层泪光,让人的心揪了一下,“难道妾身一世的孤枕,换不来夫君陪着饮下这一杯清茶么?”
看着她手中水光潋滟的杯中物,高长恭接了过来,端在面前,犹豫了一会儿。
王旋笑着勾住他的臂弯,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王旋道,“喝了吧,过了今夜,妾身再不会以兰陵王夫人的身份自居,只要能看着你、守着你,即便妾身只做一个侍女伺候你和王妃,也心甘情愿。”
听王旋说的可怜,高长恭一时心软,将杯子端到唇边,缓缓喝了下去。
“自从回到邺城,夫君总是来去匆忙,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妾身,趁着今夜月色还好,坐下来再听妾身说几句话吧。”王旋拾起高长恭的手,轻轻哈了一下,放在掌心里暖着,“夫君的身子还是畏寒,得好好养着才是。”
高长恭不知怎的,不但没有拒绝王旋的碰触,竟然还跟着王旋到床边坐了下来。
“那是在战场上吧,妾身第一眼看到夫君的时候,就知道古人说的一见钟情是什么滋味了。妾身从来没有那样牵挂过一个人,更没有那样想见一个人,如果此生都不能嫁与夫君,妾身宁愿死去。”王旋动情地说着,手不知何时攀上了高长恭的颈间。
高长恭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伸手将衣领解开来,透透气。
“是不是房间里太热了,反正府里没有外人,妾身帮夫君脱下外衣来可好?”王旋没等高长恭回答,已经开始动手了。将整件外衣脱下来放到衣架上之后,她近身过来,双手绕过高长恭的腰间,轻轻摩挲着。
隔着薄薄的一层亵衣,高长恭感觉到王旋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碰触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烫过一般,他突然间意识到问题所在,那杯茶里下了药。只是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旋将他身上仅剩的亵衣也脱了下来。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身上的力气都被卸走了一般,一点都张不开口。直到两人赤诚相对的时候,他终于抵抗不住药力,意识彻底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