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苦力们把煤场的煤,一担担挑向货船。在货船后的小船上,陶老三,马小五也忙活着换煤。洪峰和二别子把姜勇和几个黑狗子请到码头仓库喝酒。姜勇是出了名的酒鬼,见酒走不动道。每天就这样,这边忙着喝酒吃肉,那边忙着换煤掺沙。
王有银回到家后,又多了一份对金刚的牵挂。
山神爷带着王天,来到小胡子矿周边,最高的山峰上。指着整个地区,问道“如果你是土匪,你打算怎么攻?”王天看着整个地形,从临淮到小胡子矿是一条大道,在离矿区三五里处分为两条,像个大写的人。一条进矿区,再往下就被山给阻断了。一条过矿工居住区。在居住区前形成一个岔道,下了道是居住区,沿着道一路连宿州。在居住区和小胡子矿之间有一条小路,这是矿工们常年踩出来的。
王天看罢说道“若是白天攻,分两路。马匪(绺子)先进居住区,然后堵了进矿的路,等土匪一路到矿区时,合力攻矿区。若是晚上,只一路,直扑居住区。马匪速度快,先封了进矿的路口,土匪随后控制道口。”
山神爷笑笑,说道“以前土匪,马匪为的是抢钱,都晚上来。直接进居住区,每次我都是在岔路等着他们。现在他们为抢矿,多半会白天来。不管啥时来,都会先祸害居住区,土匪的本性是贪财。马匪会先到,先到也好,早死早投胎。我在岔道底下开了通道,摆了个鹤翼阵,在路两侧设了射击孔。到时,一组在路面埋上天地星,再丢几个天哭星,就差不多了。待大部分马匪死伤要逃时,从路口出,尽量全部灭掉,不打疼他们,他们还会来蹦跶。后到的土匪要么直接来矿区,算他们倒霉,没看到绺子的下场,被吓跑。那时就用二组,三组,在矿区的八卦阵里灭他们。布上地魁星,待他们要跑时,调一组在回去的道上设伏,让土匪有命来没命走。要是他们运气好,见绺子死了,拔腿就跑不来矿区,算他们祖坟冒了青烟。”
说罢师徒俩又合计了一会,当晚在临淮到小胡子矿的主路上,开了地道,射击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师徒俩炼铁做雷,在各道口放了暗哨。
这段时间纪良正雄也没闲着,几次派日本浪人假扮乞丐,哑巴。去居住区和矿区观察动静。眼见矿区越来越戒备,纪良正雄坐不住了。在纪良正雄把机枪,子弹如数送到后,多次催促,土匪和绺子终于答应第二天大早进攻小胡子矿。
当纪良方子看过纪良正雄发来的电报时,眉尾颤了一下。她是不主张开始就用武力的,这样会树敌太多,毕竟在安徽,日本人没有驻军。要不是国民政府疏于防备给出了漏洞,现在的局面是很难做到的,如果因为自己父亲的鲁莽,打乱了这一切,该怎么善后那?于是纪良方子发电报请示大本营参谋总部。
回电很简单,静观事变。
纪良方子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出了电报室下楼来找王龙,王龙在楼下正教魏辫子,陶学跳舞,这是他最近新喜欢上的事。见纪良方子下来忙丢了魏辫子的手,躬身一个邀请,牵了纪良方子的手,跳了起来。魏辫子曾几次想告诉王龙汤府的事,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说成,现在看到王龙迷上跳舞,也没有甩了这个日本小娘们的意思,看来这次王龙是真的要定性了。但这样一来就更不能说了,不然兄弟会为难的。
跳了一会,王龙说不过瘾,嚷嚷着要去舞厅,纪良方子拗不过他,只好换了衣服陪他去了。来到舞厅王龙忙着买票,拿了票,瞟眼看了舞票一角,画着一个圆圈,圆圈里两个弯向下,底下一个弯向上,这是一张笑脸。
第二日一早,土匪和绺子聚到临淮,还没怎么走道,一个个就哈欠连天。也难怪,这些人都是晚上精神,白天睡觉的主。虽说知道今天白天有买卖,但习惯了,又怎么能改掉。绺子不敢单独往前闯,放慢了速度,伴着土匪向前走。大白天的土匪,绺子结伴走在大道上,近五百人的规模,那动静。
一早出来拉煤的商家见到这阵势,拼命的跑吧。绺子前面的往矿里跑,土匪后面的调头往家跑。一时间大道上就剩土匪,绺子晃晃悠悠向矿上走,这么大动静,矿上早就知道了,汤四海带一小组,来到岔道装置天地星。
天地星是专门对付骑兵的阵法雷,一颗雷有一大四小,五颗雷组成。根据阵型的大小,又有众多的天地星组成。从大道岔口拐过弯,到居住区有一千多米,幸亏道路不是太宽。王天按照北斗七星方位埋雷,用了四十九颗天地星,引雷放在开阳位(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古人把这七星联系起来想象成为古代舀酒的斗形。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古曰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为斗柄,古曰杓)待马匪来到,有两种方式引爆。一种是,马匹踩到。一种是,用隐绳拉爆。当主雷爆炸后,冲击力引爆四颗子雷下方的机关,顶出四颗子雷在空中爆炸,弹片在离地面一到二米的空间划过。一百九十六颗雷产生的弹片在这个空间飞舞,能活下来的应该是奇迹。
埋好天地星后,汤四海领着一组进了地道。地道的开口在主道背面的斜坡处,两条并列而行,环路而通,形成鹤翼阵型。每隔一段有个射击口,大家按方位站好紧张的等着。汤四海嘴里不停的叨叨着,“雷炸了,投天哭星。雷炸了,投天哭星。”
矿区这边,王宝带的二组和金刚带的三组,把煤车按照八卦方位摆好,在各方位拐角埋了地魁星。地魁星是一个单发触击器,当土匪踩到时,爆炸当量刚好炸翻一个人。两组分别把守阴阳鱼,待土匪来时游击而动,阴阳互转。这时前后都有对着土匪的枪口。
在临淮到小胡子矿的岔路口,土匪,绺子,停了下来。
鸿钧老祖,烧半天,九头蛇,风卷云,四人坐在马上商量起来。鸿钧老祖暗自盘算‘白天,黑山老妖多半会在矿里,去矿里是不合算的。’说道“俺带兄弟们绕到居住区,去掏老窝,你们先把矿堵了。”风卷云笑道“等你们靠两条腿跑到居住区,那时人还不都跑光了,还是我们去吧。”说着打马领着绺子奔居住区而来。
其实风卷云的想法很简单,别人抢着去的一定有好处。
鸿钧老祖见风卷云仗着是马匪,比自己速度快很恼火。但转念一想,也好,一会有动静就是说明碰到黑山老妖了,俺就放心的进矿。没动静俺就在这等,你绺子还是要到矿区来,还是先锋。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风卷云老远看见居住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心里打起了鼓,故意催着喽啰冲,自己躲在最后。眼见得一百多绺子都进去了,最前头的喽啰都要进了区里,心想应该没事,催马要拐进岔口。
汤四海见最前面的马蹄过了引雷,伸手一拉。“轰”得一声,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响。汤四海忙掏出天哭星,拽了引信顺着射击口丢了出去。一时间黄土漫天,弹片飞舞,地面上升起股股浓烟。
原来,天哭星是用来改变战场环境的,类似烟雾弹,只是散发出来的浓烟,令人短暂失明。
待雷声停了,烟尘有所减退,射击口开始打枪了,都是第一次射击人,先瞄了,闭上眼扣扳机,见不动了再换一个。绺子们也乖,死的自然不动了,受了伤的,嗷嗷直嚎,这下算是知道什么叫闭着眼瞎嚎了。到枪声停了,大伙在射击口找不到能动弹的了,于是纷纷从地道口出来。眼前那个惨呀,连人带马躺满了一道,胳膊,腿,被炸出来的肠子,也不知是马肠子还是人肠子一地都是,血水浸透了地面。
大道上只有一匹马向临淮跑去。
原来,风卷云正要下岔道引雷爆了。瞬间排山倒海的爆炸,就向他这边扑来。忙拉了缰绳调转马头就要跑,还是晚了。弹片划过肩头,小腿,后背。剧烈的疼痛使他险些从马上掉下来。马也被弹片伤着了,放开蹄子疯跑。
就在第一声雷爆时,鸿钧老祖认定,风卷云是碰上黑山老妖了。既然黑山老妖在居住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大手一挥,“冲”,土匪们纷纷冲向矿区。
山顶上,山神爷,王天,汤峥嵘,山娃,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在居住区雷爆之时,王天就知道了结果。见土匪冲向矿区,王天抄起枪就要下山。山神爷伸手拦住了王天,说道“底下不缺一个战士,将来需要一个将军。不是常有机会看到这些的,多找不足之处,以后才知道怎么改进。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王天听后停了下来,专心看战场变化。
当土匪们冲到矿区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大门敞开,矿区里面摆满了矿车。土匪们拥堵在门口一时不知进退。鸿钧老祖指着矿区里面,对烧半天和九头蛇,说道“咱们兵分三路。半天兄弟,带你的手下从左过去。老九,带你的手下从右进去。我带手下从中间进去,先搜他个底朝天。”
话音刚落,王宝站在阴位,金刚站在阳位,各发一枪。金刚一枪打爆一个土匪的头,王宝瞄了鸿钧老祖,一枪打在耳朵上,鸿钧老祖受伤捂着耳朵蹲下身子。王宝不知打死没有,昂着头在那瞅。多亏是放冷枪,土匪一时不知是哪打枪,也都在找。金刚忙拽下王宝,土匪的子弹也过来了,几颗子弹打在王宝胸前的煤车上,王宝小脸吓的煞白。
看到王宝的土匪,大叫道“在里面,是个雏。”
鸿钧老祖捂着耳朵缩着脖子,瞪着喊话的喽啰。骂道“娘的,你是说我被一个刚出道的雏,给打了。”小喽啰,吓得不敢吭声。鸿钧老祖看看拿着歪把子的喽啰,恶狠狠的一瞟眼。喽啰架起歪把子往里扫射,因为有煤车阻挡,没什么作用。鸿钧老祖气急败坏的,喊道“冲,一个活的不留。”
众土匪按三路冲进矿区,鸿钧老祖由几个喽啰陪着包扎耳朵。
土匪们进了矿区,也就是进了阵区,到处是横七竖八的煤车。一拐弯脚下一动,再就是感到身子飞了起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后面的土匪见前面的兄弟,忽的到半空中,重重的落下,不动了,地下留着一个冒烟的坑。魂都散了,叫着喊着往回冲,只看见里面一个枪口冒出光,接着自己就倒下了。
狭窄的路上死两个人就堵了,土匪们被困在里面,胡乱放枪。不时掠过的黑影留下一个尸体,还没朝黑影方向开火,啥又都没了。然后另一个方向又响了枪,再倒一个土匪,再扭回去,转头时又一个躺下了。
恐惧到处弥漫着恐惧,很多土匪索性丢了枪,坐在地上不动了,时而飞起的尸体从头上过去,闭了眼等待吧。
王天在山上看到,两条有序的线在穿梭,先前凌乱的点越来越少。最后两条线把一个点给围了。山神爷先前寒冷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说道“走,打扫战场去。”等四人来到矿里,汤四海的一组也在矿区了。
汤四海举着把歪把子正和王宝拿的歪把子比着。金刚也端着把歪把子,和众人看着最后几个投降的土匪。其他组员,有的在津津有味的述说自己打仗的经过,有的在给受伤的组员包扎,最多的是蹲在地上喘着气。
山神爷走道王宝面前,拿过王宝手中的歪把子。照腚就是一脚,骂道“小兔崽子,咋对你说的。开过火,仔细观察别暴露自己,你昂个脖子等天鹅屎那?”王宝原本以为山神爷接过歪把子,会夸夸自己。心里正在酝酿着,不好意思的感觉。没想到等到一顿训斥,忙出溜到王天身后。
王天上下打量着王宝,摸摸身上拽拽胳膊碰碰腿,确定没事才放心。
金刚问山神爷“老爷子,这些土匪怎么办?”山神爷把歪把子顶了火,全给突突了。
这一幕令大伙目瞪口呆,虽说刚才战斗中自己也打死过土匪绺子,那不是在地道射击口里,就是在运动射击时,都是一瞬间。至于对方怎么样,有什么变化,根本来不及细瞅。现在一个个土匪被机枪打中,子弹打进去就是一个窟窿,打到骨头,身体里都传出爆裂的声响。
山神爷淡淡的,说道“仔细找,把没用的地魁星收了。把尸体装车里,运到山坳里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