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夏侯宸相遇的那个夜晚,天空中挂了几颗斑驳的星星,在皇宫的华彩下,被掩盖住了风华。她误打误撞进了皇宫的花园,在假山上遇到了一脸书生相的少年夏侯宸,后来她曾想过,若是当时不曾离开宴会,也不曾遇到过夏侯宸,那他们几个的命运也不会像如今这样。
桃花缔结的幻境中,过去的事情正在一遍遍上演,无休无止。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让循环的片段向后发展下去。
夙莫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片片桃瓣飞到他们身上,景物由远及近,由白昼变为黑夜。
“阿归,你……”弋缈全身冰冷,脸色惨白,对夙莫摇了摇头。
皇宫假山旁,少年与女孩的对话清晰飘入耳中,女孩淘气地逃走,男孩在身后无奈地笑了笑,华灯的光被假山挡住,因而看不见少年脸上挂着的表情。谁都没有发现,本该指向女孩的北斗七星指向了少年。谁也不能预料,命运就此正在悄悄发生改变。
“这是很多年前,你与夏侯宸相识。”夙莫的语气中带着笃定,毫无疑问。
弋缈听后微微讶异,但在夙莫说出下一句话时立刻消失。“或许,那天晚上并不只有你们二人,还有第三者在场也不一定呢,对不对?”言外之意就是我也在场,你没看见我也怪不得我不是?夙莫微微一笑,弋缈了然。
“我们怎么会回到过去?”夙莫问弋缈。
“我们并不是回到了过去,而是我们进入了某些停滞的记忆中,如果以后要发生什么,莫,答应我,不要太难过好吗?”
夙莫微微挑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来到幻境之前,被展开的绢布,主人是夏侯宸。
清风徐来,望卿不见。
为什么偏偏选了这句……
身边景物不断更迭,转瞬间一年过去,这一年,落月国国君驾崩,夏侯宸继位,弋缈和夙莫立在殿下,在没有他们参与的过去中,审视着面前龙椅上庄重坐着的严肃的少年,似乎他的全身都散发着寒气,震慑着殿下的每一个人,是不是回忆也会出现差错呢,弋缈那时这样想。
时光匆匆,将军府中桃花落了,这一年或许是最重要也是最容易被遗忘的一年,以致在后来的回忆中,任何人都不愿提起。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很开心让别人知道自己曾被人俘虏过,夏侯宸亦是如此。
天辰二年,正是夏侯宸继位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夏侯宸的继位,还牵扯出一件皇家机密。两年前的继位让这件被保护了很久的机密又浮出水面。
皇城门大开,叛军直接涌入,夏侯宸在大殿里被挟持。叛乱的人正是夏侯宸的皇兄夏侯桀。
“受命于天,笑话,不过是借口,本太子当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不是受命于天?”夏侯桀重重地将明黄的圣旨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夏侯宸。
两年前,夏侯桀领命去镇守西北,当时深觉其中必有玄机,但碍于皇命,不得不从,带军前往西北镇守,却万万没想到,在他到达西北不久,就传来先帝驾崩,传位于夏侯宸的消息,无异于给他当头一棒,先是震惊心痛,到冷静下来后的愤恨,他平静接受,在西北兢兢业业,培植自己的实力,把西北大军收入自己手中。
夏侯宸虽继承皇位,却没有实在的兵权,无法与夏侯桀抗衡,无奈只能任夏侯桀发落。从小受夏侯桀压迫的夏侯宸没有反抗,做回了夏侯桀眼中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相的病弱皇子,在这场叛乱中,毫无疑问的夏侯宸成了失败者,传位给夏侯桀,在大臣的求情下保住了一命,但被发落到边境,终生不能回帝都。
“夏侯宸从这里开始就去了将军府吗?”弋缈问夙莫,回想起夏侯宸在将军府的两年,弋缈忽然发现时间吻合,理由明确,不正是因为这样吗?
夙莫点点头,“其中应该还有一些秘密,我们不知道,不过不久就会水落石出了。”
夏侯宸在发配边疆的途中突染风寒,医治不及时去世的。这当然只是传给夏侯桀的说辞,其实夏侯宸被暗中带到了将军府秘密保护起来。夏侯宸初被带到将军府时也很震惊,但当他与夙将军的一席谈话后,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是我们几个人多年前的秘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夙将军一脸沉痛,“今天我就把它告诉你,让你明白这一切。”
风轻轻吹过,带着尘封的泥土的味道,缓缓将历史揭开。
世人皆知,二皇子夏侯宸生母乃卑贱的婢女,身份微贱,所生夏侯宸幼年愚钝,开蒙晚于常人,长成之后更是无心国事,沉醉于诗词歌赋中,为一书生命,因此受先帝冷落。大皇子夏侯桀乃君后所生,身份尊贵,受尽宠爱,与夏侯宸截然相反,以致夏侯桀以欺负夏侯宸为乐。
但夙将军对夏侯宸所说,却与这些人尽皆知的事实完全不同。
他的生母,不是婢女,而是当朝的前任巫女雪池。而令人震惊的是,这位巫女在夏侯宸出生前就死去了。在夙将军的口中得知,雪池并不是真的死去了,而是像夏侯宸一样,只是以死为借口以另一个身份重新活着。作为巫女,必须履行终身的职责,永远不能对男人动心,更不能与人成亲。但在出生的那一刻,巫女的身份已经注定,终身不能改变。雪池就是如此。
“她是上天选定的巫女,在她出生那天,就被割断了亲情,被谜音神宫的一位长老带到神宫,直到年满十六岁,才被告知先前的身份,并下山历练,成为落月国的巫女,历练结束后返回谜音神宫。”
原来,落月国与谜音神宫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不幸的是,本应该尽职尽责的雪池却在十八岁那年爱上了落月国的国君,也就是夏侯宸的父王。于是就有了雪池已亡的传言。雪池放弃了巫女尊贵的身份,去守护一个甜美的梦。可是梦还没走到最美,就已经结束了。生下了夏侯宸后,雪池的所作所为被神宫发现,被强行带回神宫,接受了最严厉的惩罚。
有时候会有人问,用今后的生命换取一年的甜美,到底值不值得?
“皇家的秘密,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夏侯宸面色沉静地问。
夙将军带着一抹沉重的笑,语气不慌不忙,“雪池,她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