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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歌声中的记忆

70年代的后几年,我那时十六七岁,北京首都体育馆举办了“新星音乐会”,盛况空前。当时普通老百姓家还没有CD、家庭影院这样的设备,原声的录音带也不多见,有的只是电唱机和塑料薄膜唱片,知道“新星音乐会”出了唱片,我天天期待着能早一点听到,那心情就和天天盼着过年一样急切。

一个冬天的夜晚,屋子里很暖和。温暖的炉火让我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熟悉的敲门声吵醒,是二哥!进门后,他冲我神秘地笑笑,举起手中的一个用报纸包的小包,让我猜猜里面是什么。我那时真笨,猜了几次都没有猜对。“唱片!”听到二哥的话后,我兴奋极了!二哥将唱片放入唱机,随着唱片优美的旋转,温柔的音乐就像是一条清澈的河流,在我们耳边细细流淌,我们一起分享着音乐带给我们的愉悦和感动。那一天,我第一次感觉到音乐竟然可以使我的注意力那么集中,她可以引领我插上翅膀的思绪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飞逝的时光在有音乐的那一刻也似乎永远地为我而停滞,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20年过去了,纵使时光飞逝,记忆中总也抹不去那一个温暖的冬夜:那一晚的炉火,那一晚的音乐,还有那炉火上水壶烧水时发出的声音,以及我兄弟二人的欢笑,都已成为记忆中永恒的画面,常驻心底。不管成长付出怎样的代价,每个人还是要慢慢地长大。成长对我来说,是一种多少有些美丽的疼痛。不管成长的过程中曾经经历过多少烦恼,我还是保留年少时的爱好,经常在开心和不开心时听一听音乐,让那些绝美的旋律,给我些许的麻醉,然后在一个朝阳再起的早晨苏醒,让失落的记忆成为过去,让久违的阳光拥抱我受伤的身体,重新感受阳光给我的温暖。

二十几岁时,我对大漠中的敦煌非常向往。看了很多有关写敦煌的书,总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亲自面对莫高窟那些千年的壁画,能够亲自感受只有敦煌才有的神秘和苍凉的气息,能够倾听每一尊佛的故事。

终有一天一个人踏上了西去的列车。一路上的风景是游离和落寞的,大自然付予沙漠和戈壁独具的魅力和气质,让我惊叹苍凉原本可以这样的美丽!

当我真的站在那些涌动着无限繁华和苍凉的壁画前时,虽然以前曾在资料上看过多次,但心中还是莫名的感动。敦煌壁画上的光彩流溢,激起阵阵漩涡,这澎湃的波涛似乎要将我湮没,他们向我述说着多年前那位有感人生苦难而夜半逾城的印度太子的故事,倾诉着自己亲历的千年的辉煌和悲凉。他们温柔地讲述,我静静地聆听,心灵感受着从未有过的震撼和冲击。

当夕阳将那一片无边的沙海镀上一层灿烂金色的时候,我默默地离开。晚上,我独自一人徜徉在敦煌的街头,星光璀璨,伫立在广场的飞天雕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临风飘举,想起白天在莫高窟的感动,我的心灵感觉到的是久违的宁静和纯洁。就在这个时候,路边的小店飘来这样的歌声“……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寻寻觅觅常相守是我的脚步,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日的归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中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这样的背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歌声,带给我别样的感动。

《恋曲1990》让我在经历了多年的喧嚣和浮华后,有了一个沉淀自己的机会:她让我回忆起自己这些年不曾好好把握而浪掷的时光,想起那些不经意就从身边溜走的失落的日子,还有那些被冷落和被伤害的记忆以及自己终将面对的那些无法预知的未来……永远都不会忘记独自漫步敦煌的那一个晚上和那一个晚上慰藉我心的歌声。

后来我又陆续去过一些遥远的地方,每去一处都在心底留下了那个城市的印迹以及和那个城市关联的歌声的记忆。多年以后,我还是不能忘记莫高窟带给我的感动。那次的敦煌之旅让我明白了很多的东西,这体现在以后的生活中,我能够平静地面对许多变化,能够平静地接受很多的安排,我不再有总是自己受伤的感觉,我明白了自己无论选择怎样的生活,无论经历怎样的挫折,都必须真诚地面对自己,面对那些因为成长而必须经历的美丽而痛苦的过程,并且坚强而平静地走下去。

我的生命因为有了记忆而精彩,我的记忆因为有了歌声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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