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关的冷风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想法,每日刺骨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吹刮着所有人的脸庞。自从图勒退兵至青玉关,骨仁带着戎族的一些贵族开始以此责难图勒,甚至叫嚣让图勒让出首领之位。戎族腹地的旱情虽然缓解了不少,但是终究另不少族人挨饿受冻。图勒这几日被这些事弄的焦头烂额,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与其坐在帐篷里烦恼,不如去看看荷娜。
荷娜和平时一样,坐在床边默默地等着那个人醒过来。图勒轻轻走到荷娜身边,小声问:“今日如何?”
荷娜摇摇头,疲惫的双眼布满血丝,“哥哥,你说他还能醒过来吗?”
“我也不知道,大夫不是说了吗,要看造化。”图勒看着床上这个人,心想这也是不省心的主。
荷娜这时才发现图勒疲惫的神色,她叹了口气,她有些自责,这些天自己一直呆在这里,没能哥哥分忧就罢了,还老是让哥哥操心。
“哥哥,听说骨仁王叔又带着那些贵族来了?”荷娜神色担忧。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说起骨仁,图勒真是头疼。这位王叔是父王最小的弟弟,没什么本事,唯独会讨祖父的喜爱,甚至到自己的父王即位之时,逼迫自己到华朝做质子。当年若不是自己从华朝逃回来,戎族大王之位极有可能已经落在他手上。所以当图勒回到戎族,继承王位之后,这位骨仁王叔处处与图勒作对。
正当荷娜为图勒担忧之时,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碰了一下。她意识到可能是他醒了,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他。只见床上之人双眼转动,缓缓睁开眼。
“你真的醒了?”荷娜惊喜地看着他。
图勒赶紧走到床边查看,看到他醒了,眉头终于舍得舒展开了。
“我在哪?”只是一声虚弱的问话,荷娜已经泪流满面。霍淳睁开眼看到陌生的营帐,身边正有一位流着泪的美丽女子看着自己。虽然只在战场上见过,但是霍淳却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很熟悉。
“这里是青玉关戎族大营。”图勒回答。
“我怎么会在这里?”听得此言,霍淳满脸疑惑。
“自然是我们救了你。”图勒笃定地回答。
“你们?”霍淳的目光来回在图勒和荷娜脸上扫过,似乎想看清些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图勒走到床边,拿起霍淳枕边的短刀,道:“因为这个。”
霍淳疑惑地看着图勒,图勒拿着短刀,思绪回到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多年前,我跟妹妹来到华朝帝都做质子,虽然常常受到皇室之人的羞辱,但也无性命之忧。直到那年,我父王病重,母亲派人传信让我们尽快赶回戎族。质子是不能随便离开的,我便上奏你们的皇帝,请求他让我回去。没想到你们的皇帝完全不理会,因为事关戎族大王之位,我便带着妹妹趁着夜色偷偷离开帝都。没想到刚刚走出城,就遭到戎族的刺客伏击。我带着的几名护卫很快被杀光了,我拉着妹妹疯狂地逃跑,只可惜没跑出几步就被那些刺客追上。当我以为我和妹妹就要死在这里时,你的父亲出现救了我们。”
“我父亲?”霍淳觉得很奇怪,因为父亲从未提过这件事。
图勒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是你的父亲,他出现救了我们兄妹的命。他告诉我,因为我父王病重,戎族可能发生内乱,他希望我安全地回去阻止内乱。后来,你父亲派了一队护卫一直护送我们到金陵关,途中虽然一直有人追杀,但我们还是安然无恙。直到快到金陵关的那条峡谷,我们被黑衣刺客包围,又一次处在生死边缘。那一战,你父亲派的人都死完了,但他们拼死掩护我和妹妹逃跑。我拉着妹妹没命地跑,心里无望却知道不能停下脚步。没想到,你的父亲竟然派人在金陵关接应,他们看到我们发出的信号,赶过来再一次救了我们。若不是你父亲,今日恐怕我们兄妹都不能站在你面前了。离开帝都之时,我问过你父亲,需要我怎么回报。他给我看了这把短刀,说日后看到手持这把短刀的人一定要出手相救。所以我在战场上看到你拿出这把刀之时,就趁机从安奕臣手上将你救下。说起霍丰,图勒从心底里感激。”
霍淳呆呆地点点头,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问:“我在这里多久了?”
“你昏迷两个月了。”荷娜抹着眼泪回答。
“我在青玉关,那金陵关的战事呢?”霍淳问。
“早就结束了,我们战败,撤到了青玉关。”图勒回答。
霍淳惊讶地看着图勒,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金陵关的战场之上。他慢慢地回忆着,他似乎记得自己追击图勒到了一处悬崖,然后安奕臣忽然出现,并且刺了自己一剑,后来好像自己便跌落悬崖。
“安奕臣这个奸贼!是他推我下悬崖的!”霍淳忽然想起来,愤恨地说,而后问道:“安奕臣呢?”
“班师回朝了。”图勒回答。
听到这个消息,霍淳十分生气,回忆起自己跌落悬崖的种种,他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着图勒,问:“你跟安奕臣是什么关系?”
图勒被这么一问,先是有些惊讶,随后笑道:“你果然很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
听到这话,霍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荷娜一看,担心地按下他,道:“你别动,你的伤还没好,你不想要命了么?”
霍淳并不听荷娜的话,继续挣扎。“你想干什么?”图勒大声说。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帝都,我要告诉皇上安奕臣居心不良!”霍淳生气地回答。
“哦?你确定你要回去?”图勒好笑地看着霍淳。
“你什么意思?”霍淳看着图勒,知道他话里有话。
“看来,你还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图勒正准备说时,被荷娜打断,“哥哥,能不能别说了。”荷娜神色紧张。
“不说?难道要看着这个蠢货回帝都送死吗?现在还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挣扎成这样。要是痊愈了,回华朝送死或许还快些。”图勒气愤地看着霍淳。
“你到底想说什么?”霍淳问。
图勒看了一眼荷娜,荷娜无奈地点点头。“你被安奕臣安上了叛国的罪名,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况且人人皆以为你跌崖而亡,你何必回去再死一次?”
“什么?不可能!我父亲绝对不会相信的!皇上怎能凭借安奕臣的片面之词就相信呢?父亲会替我解释的。”霍淳不愿相信图勒说的任何一句话。
“你父亲?”图勒脸色一变。
霍淳发现了图勒神色犹疑,追问道:“父亲怎么了?”
“哥哥,别说。”荷娜再一次制止图勒,看着霍淳,担忧地说:“你先休息一下吧,才醒过来,身体很虚弱的。”
霍淳看着欲言又止的兄妹二人,狐疑地问:“你们到底想瞒着我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荷娜轻声问。
霍淳点点头。
“那你要答应我,别太激动,也别太难过。”荷娜声音很轻,很柔,但霍淳却觉得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你的父亲因为叛国罪,自戕在监狱。”
“什么?”霍淳脸色苍白,摇着头不愿相信。
“还有,你的妹妹,宫中失火,也没了,前不久被葬入皇陵。”荷娜哽咽着说完后,眼泪从蓝色的眸子里流出,她担心地看着霍淳,生怕他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霍淳只是愣在那里,面无表情。
“你们出去。”这几个字好像用尽了霍淳的所有力气,他闭上眼,躺在床上。
荷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图勒拉了出去。
帐篷外,荷娜担忧地向里面张望,“哥哥,他不会有事吧?”
“虎父无犬子。”图勒只留下这几个字,便离去。荷娜依旧站在帐篷外,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