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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火之殇

暴风雨之后的天气总是晴朗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随着阳光不断充盈山谷,山谷中的瘴气也消减不少。细细看来,这山谷却是别样的风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谷中穿过,里面偶尔有几条鱼游动。四周是巍峨的群山,高耸而挺立。几处繁华盛开,几只蝴蝶飞舞,几多密草铺地。加之瘴气时浓时散,似仙气缭缭,或可谓之仙境。

山谷的深处有几座木屋,此时一座木屋中正炊烟袅袅,传出阵阵药香。一名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正在熬药,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并不能遮盖她清秀的面庞。此时一名身穿深蓝色锦袍的男子走进木屋,手中拿着几株新鲜的草药。他将手中的草药递给白衣女子,吩咐道:将这几株箩荨放入一起熬,用文火。白衣女子点点头,将箩荨洗净放入药罐之中。

而后锦衣男子走出木屋,径直走向另一间木屋,这间木屋里只有一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

听到屋外的动静,床上的人微微转过头,看着门口。

“看起来,今日你的精神不错呢!”锦衣男子慢慢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说不出话,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四肢微微晃动。锦衣男子看着床上的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扬起,道:“别挣扎了,你这喉咙没半个月是好不了的!”你肯定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动,千万别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锦衣男子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表情。

听得此言,床上的那人似乎很难过,泪水从眼里涌出。锦衣男子看到床上的人哭了,连忙制止道:“别让眼泪流出来!感染了伤口,你倾国倾城的容颜可就要毁了!”

床上的人看了锦衣男子一眼,并不理会,任眼泪流淌。

看到床上的人眼泪已经浸湿了眼睛周围的纱布,锦衣男子生气地说道:“你这是何意?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竟这样糟蹋自己的命!”

床上之人看着锦衣男子,慢慢止住泪水,只是眼里却是无尽的哀伤,这样的哀伤慢慢转变为绝望。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你就这么生无可恋么!”锦衣男子似乎很恼火,语气很重。

床上之人将头转过去,不再看锦衣男子。其实自从苏醒之后,床上的人曾试图咬舌自尽,但发现自己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锦衣男子看出了床上之人的求死之心,有些恼怒,厉声道:“怎么?真的这么想死么?我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的命是我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救回来的!我要你活下去,你就绝对死不了!现在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想想那些为你活下去而牺牲的人吧!”

床上的人似乎受到了什么触动,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锦衣男子,眼神很激动,也好像很悲伤,全身也在细细抖动。锦衣男子见状,迅速出手在床上之人的脖子上插下一根银针,床上之人慢慢闭上双眼,慢慢平静下来。看到床上之人平静下来,锦衣男子摇摇头,慢慢退出木屋。

空荡荡的宫殿里,地板上躺着两个人,一人穿着翠绿色的裾裙,一人穿着鹅黄色的罗裙。她们还有呼吸,却不知为何软绵绵地躺在地上。忽然,一股刺鼻的焦臭味传遍整个宫殿,而后熊熊燃烧的大火也迅速包围整座宫殿,火星四溅。快速上升的温度灼烤着这座宫殿的一切,地板也随之变得滚烫。

大火生出的滚滚浓烟终于刺激了躺在地上的两人,她们缓缓醒过来,捂着嘴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两人坐在地上,看着四周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惊恐、无助、绝望一一从二人脸上划过。

“娘娘,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绿衣女子哭着问道。

“不会的,我们不会死的!”黄衣女子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随后她站起来,观察了一下火势,大殿的火势最旺,如果从大殿门口走,只有死路一条!她想了想,果断拉着另一人的手,朝火势较小的内殿走去。

内殿有一道侧门,是修建宫殿之时特意留的。黄衣女子拉着绿衣女子小心翼翼地穿过被大火包围的大殿,走进内殿。内殿虽然火势较小,但也已被烧得残破不堪。她们亦步亦趋,谨慎地闪躲从房梁上掉下来带着火星的碎渣。浓烟已经蔓延到内殿,她们的眼睛被熏得直掉眼泪,喉咙也被呛得咳个不停。她们匍匐在地上,艰难地往前挪动。

终于拨开浓烟之后,她们看到了侧门,求生的欲望给了她们力量。她们快速爬到门口,试着推开门。但是就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一条火龙伴随着浓烟鱼跃而入,她们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倒、冲散。她们不知道,殿外的火势蔓延得极快,殿外的竹林正在熊熊燃烧。站在前面的黄衣女子的脸被滚滚热浪灼伤,她痛苦地捂着脸,发出惨痛的叫声。

摔在一旁的绿衣女子听到声音,立即爬到黄衣女子的身边,焦急地问:“娘娘,您怎么了?”

黄衣女子拿开双手,一张血肉模糊带着焦味的脸出现在绿衣女子眼前。绿衣女子惊恐地大叫一声,随即将黄衣女子抱住,自责道:“都怪奴婢不好,害得娘娘受这样的伤!”随后又安慰道:“娘娘,您放心,只要我们能出去,御医一定会治好您的!”

黄衣女子推开绿衣女子,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爬向另一个角落。大喊道:“别靠近我!别看我的脸!”

绿衣女子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还是爬向黄衣女子。她慢慢靠近黄衣女子,柔声道:“娘娘,别怕。奴婢一直在您身边。”说着伸手握住黄衣女子的手。

黄衣女子低着头,不愿让绿衣女子看到自己的脸,但她没有甩开绿衣女子的手,任由绿衣女子握着。

绿衣女子看着黄衣女子不再拒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突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抬头一看,头上的横梁快要被烧断了,马上就要掉下来了!此刻根本来不及多想,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黄衣女子推开,大喊道:“娘娘,保重!”刚说完,断掉的横梁便带着火焰砸到她身上。

弥留之际,绿衣女子露出了微笑,她仿佛看到了她们初次见面的场景:一个穿着破烂的粗布衣服的小女孩站在一座华贵的大宅前面,一个身穿华服的小女孩从大门里走出来,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想进去做丫鬟。”粗布女孩回答道。

“为什么要做丫鬟?”华服女孩又问。

“我想养活我自己,不被后娘欺负。”粗布女孩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华服女孩问。

“丫头。”粗布女孩回答。

华服女孩思考了一会儿,道:“这个名字不好听,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巧玉。你喜欢吗?”

“嗯。”粗布女孩开心地点点头。

“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丫鬟了,对了,你几岁了?”华服女孩问

“5岁。”粗布女孩回答。

“我6岁,你是妹妹。你放心,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华服女孩拉着粗布女孩的手走进大宅,大宅的牌匾上写着霍府。

“巧玉。”躺在床上的人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虽然闭着眼,但泪水却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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