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南殿内,皇甫泽正专心致志地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小顺子脚步匆匆,弄出一些声响。皇甫泽没有抬头,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淡淡地说:“小顺子,朕说过多少次了,朕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进来打扰。”
“皇上恕罪,奴才有要事禀报。”小顺子跪在皇甫泽面前,语气有些焦急。
听到小顺子焦急的声音,皇甫泽知道肯定有什么要紧之事,抬起头来,看着小顺子,问:“哦?什么事?”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刚刚在御花园跟静妃娘娘起了冲突,皇后娘娘还赏了静妃娘娘三个耳光,责罚静妃娘娘禁足三日。”小顺子低头回话。
“是吗?知道什么原因吗?”皇甫泽心里很惊讶,但表面还是云淡风轻,淡淡地问。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静妃娘娘打碎了皇后娘娘的折扇扇坠,好像还说了些什么话,惹得皇后娘娘勃然大怒,才动了手。”小顺子看着皇甫泽,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皇甫泽没有出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腰间的梨花玉坠。
看到皇甫泽没有动静,小顺子忍不住了,又开始说:“皇上,奴才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甫泽看了小顺子一眼,说:“小顺子,自小你就在朕身边伺候,一直对朕忠心耿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朕不会怪罪你的。”
小顺子感激地笑笑,回答道:“谢皇上!皇后娘娘自入宫之日起,贤良淑德,宽厚待人,未曾与任何人起冲突。而静妃娘娘自入宫后,得皇上您的宠爱,圣眷正浓,难免语言上冲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此次如此对待静妃娘娘,恐怕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奴才听说您送给凤和宫的两株瑶荔山茶花开了,从白到粉,颜色过渡极是自然,算是瑶荔山茶中的极品了。”
皇甫泽轻轻一笑,说:“你的意思,朕明白。瑶荔山茶开的如此好,看来皇后必然精心照料了。朕便去瞧瞧吧。”
凤和宫中,霍若宁从御花园回来后,一直呆在庭院中,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株瑶荔山茶。巧玉看着霍若宁想丢了魂似的,也不知道该上前说些什么。回想起霍若宁扇安奕静耳光的情景,她竟有些后怕,从来没见过霍若宁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以前即使遇到再大的事,皇后娘娘也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今日娘娘是怎么了?巧玉想着想着,就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忍一下莲袖嘛,不与莲袖多计较,就不会引来静妃,皇后娘娘也就不会为自己出手了。“我真该死!”巧玉在心里暗暗地责骂自己。看着眼前的霍若宁,巧玉一阵心痛。
“皇上驾到!”随着小顺子的声音,皇甫泽出现在凤和宫。皇甫泽看了庭院里的霍若宁,径直向她走来。
霍若宁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眼睛始终停留在眼前的瑶荔山茶上。巧玉见状,想过去提醒霍若宁,皇甫泽示意不让她过去,巧玉只得作罢。满脸担忧地看着霍若宁。
“有皇后的照料,这瑶荔山茶开得真好,从白到粉,极是好看。”皇甫泽走到霍若宁身边,但没有看向霍若宁,而是伸手抚摸着瑶荔山茶。
霍若宁听到声音,抬头看着身边的皇甫泽,眼神茫然。忽然,她好像反应过来了,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吉祥安康。”
“皇后不必多礼。”皇甫泽收回手,还是没有看霍若宁一眼,“外面风大,进屋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大厅,霍若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大厅。
皇甫泽和霍若宁坐在凤和宫的大厅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霍若宁心里虽然忐忑不安,但始终没有把目光投向皇甫泽,而皇甫泽也只是平视前方,没有看霍若宁。气氛极为尴尬,终于还是霍若宁率先开口了,她低着头,轻声问道:“皇上想必是听说了今日之事才来凤和宫的吧,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皇甫泽饶有趣味地看着霍若宁,笑了笑,说:“皇后是后宫之主,皇后怎么处理后宫之事,朕不想多问。静妃是跋扈了些,皇后管教是应该的,朕没有怪罪的意思。你是皇后,自然是要有皇后的威严的。”
霍若宁一脸惊讶地看着皇甫泽,看了好久,才终于扯开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疑惑地问:“那皇上来凤和宫是为何事?”
“为了瞧瞧开得正好的瑶荔山茶。”皇甫泽想都没想,笑着说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是么?”霍若宁默念道,心里满是疑惑。
“朕今日来,是告诉皇后关于你兄长的消息。”皇甫泽收起刚刚的笑意,一脸严肃地说。听到这句话,霍若宁一下变了脸色。皇甫泽接着说:“平西将军霍淳在前线犯了一个大错误,导致我军损失惨重。为重整军纪,朕罚了他一百军杖。”
“平西将军犯错,理应处罚。皇上仁厚,只罚了一百军杖。”霍若宁不敢看皇甫泽,小声说。
皇甫泽冷冷地看了霍若宁一眼,说:“对了,皇后以后想知道自己兄长的事,直接来问朕就可以了,不用问旁人。至于朝堂上的事,不属于后宫的范围,皇后就不必操心了。皇后统领后宫,应做好分内之事,为众人树立榜样。”
霍若宁立马跪下,说:“请皇上恕罪,平西将军是臣妾唯一的哥哥,臣妾实在很担心。后宫不得过问朝堂之事的祖训,臣妾不敢忘记。”巧玉也跟着跪下,恨恨地看了小顺子一眼,小顺子别过头去,不敢看巧玉。
看到霍若宁恐惧的神情,皇甫泽有些于心不忍,语气缓和了不少,转换了话题:“好了,起来吧。听说皇后的扇坠摔坏了,不知是什么珍贵的玉石制成的?”
面对这样的转变,霍若宁还是有些惊讶,她站起来回答道:“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因为是皇上赠的梨花玉坠,摔坏了,臣妾很心痛。”
皇甫泽脸上显得漫不经心,但双眼却是紧紧盯着霍若宁的眼睛,问:“皇后对那玉坠这么紧张吗?”
“是,不仅是因为那是皇上所赠之物,更因为那把折扇上的诗。那首诗对臣妾来说,太重要了,所以臣妾才会有些失控。”霍若宁回答。
“什么诗?”皇甫泽追问道。
“春暖花开燕来早,秋高意凉红叶娇。花开花落终须了,莫道回头情未消。”霍若宁看着皇甫泽,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听到这首做梦都会念出来的诗,皇甫泽脸上出现稍纵即逝的慌乱,随后淡淡地说:“没想到皇后记得这么清楚。”
“是,那一日的情景臣妾始终忘不了。”霍若宁坚定地回答。
皇甫泽看着霍若宁,不知该说些什么。思绪再次回到他们相遇的那一日,她的脸、她的笑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想要她就这样一直笑下去的,如今却是这样子的。皇甫泽心里很愧疚,多想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告诉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忘记那一日,告诉她午夜梦回,心里都是她。他不敢再多看霍若宁一眼,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站起来,冷冷地说:“皇后好好休息吧,朕还要回去处理政务。”
看到皇甫泽要走,霍若宁也跟着站起来,说:“皇上,请等一下,臣妾还有一个问题想单独问皇上。”霍若宁挥了挥手,巧玉和小顺子心领神会,领着众宫人轻轻退到门去。皇甫泽淡淡地看着霍若宁,霍若宁迎上皇甫泽的目光,眼泪含在眼里,轻声问:“皇上可曾爱过臣妾?”皇甫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震惊了,他不自觉地回避霍若宁的眼光。霍若宁就这么看着他,任凭眼泪在脸上流淌。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平静,静静地看着霍若宁,脸上竟有淡淡的笑意。皇甫泽伸手温柔地擦去霍若宁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整理了一下霍若宁略微凌乱的头发,没有说话,微微一笑,转身离开。霍若宁站在原地,她都忘记了曾经在多久以前皇甫泽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她静静地看着皇甫泽离开的背影,她多么想知道这个答案,但是又多么害怕知道答案。也许不知道,自己才能永远抱着这样一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