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荷娜的寝殿里只有叶紫洛一人出入。即使是华朝的宫女,也只敢站在门外守候。荷娜身患恶疾的消息传遍皇宫,皇甫泽曾派出其他御医前往,但荷娜碍于容貌受损,只让叶紫洛一人进去。随后致和殿被隔离,所有人都远离这里,但守卫又多了不少。
叶紫洛坐在荷娜的床边,施完针后,拿出一个紫色的药瓶。“真的不告诉他么?”
荷娜摇摇头,道:“告诉他只会阻碍他,他不会让我冒险,出宫只有这一次机会,不能因为我放弃。”
“可是,你的身体……”叶紫洛担忧地看着荷娜,话没说完,就被荷娜打断了。
“我没事,孩子也会没事!我的孩子跟他父亲一样坚强,更何况有你为我施针,不用担心。”荷娜笑笑,眼里极尽坚决。
叶紫洛将紫色的药瓶塞到荷娜的手中,紧紧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大嫂。”
“我们是一家人,别说这样的客气话。”荷娜轻轻拍了一下叶紫洛的肩膀,笑得很温柔。
傍晚时刻,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秦厚带着禁卫军巡逻到致和殿,便带着几名禁卫军进去看望荷娜公主,普通的寒暄之后,秦厚便离开了。秦厚带着一队禁卫军通过灵雀门前往禁卫军大本营,合泰门只有在紧急时刻才会开启,安奕臣逼宫那一次,秦厚正是通过这道门才能快速到达修南殿。而平日里,即使是禁卫军,出宫时也是通过灵雀门。
秦厚带领着禁卫军走出宫门后,一名走在队伍最后的禁卫军偷偷停下,朝着反方向走去。夜色中,那名禁卫军看着秦厚离去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入夜不久,御医馆忽然收到命令,镇国侯沈立昀突发恶疾,御医令让叶紫洛立刻前往镇国侯府,叶紫洛便带着两名医女出了宫。
镇国侯府,沈立昀屏退所有人,留下了叶紫洛和两名医女。叶紫洛放下药箱,两名医女摘下帽子,露出面容,一人是荷娜,另一人是阿黎。来到这里,她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荷娜的蓝眼睛太过惹眼,容易被人发现。只有在晚上才有可能蒙混出去,而宫门在日落后是关闭的,不准出入,除非有皇帝的允许。沈立昀身居高位,若是他患恶疾,皇甫泽是一定会派出御医前去诊治的。在御医馆,叶紫洛想出宫诊治是极容易的事,御医令不会拒绝她。
至于荷娜与阿黎离开致和殿,还是颇费了些周折。荷娜的传染病让所有进入宫殿的人都要蒙住口鼻,皇甫泽派来的宫女时刻守在门外,进出的人都在他们眼里,更何况致和殿里还有暗卫。叶紫洛下午前来为荷娜诊治之后,两名御医馆的宫女端来为荷娜熬制的新药。
荷娜服用之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大喊着“痛苦”。门外的人只听见荷娜的叫声和叶紫洛的安慰,“别害怕,忍一下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荷娜停止喊叫,叶紫洛打开门,一股恶臭从房间里传出,这比以前强烈百倍,甚至传到了守在门口的禁卫军那里。叶紫洛吩咐所有人掩住口鼻,并解释道:“这药要彻底排除公主体内的毒素,你们务必掩住口鼻,免得被毒气侵扰。”
所有人都忙着找东西掩住口鼻,并没有在意叶紫洛带着两名宫女走了出去。叶紫洛走时,一名华朝宫女下意识地往屋里看了一眼,见到荷娜蒙着面纱躺在床上,放下心来。
“见过镇国侯。”荷娜向沈立昀行礼,她依旧蒙着面纱,但身上已经没有了恶臭。
“公主不必多礼。”沈立昀笑笑,看着荷娜脸上露出的伤痕,眼中满是欣赏,“公主的气度,老夫佩服。”
荷娜并不避讳自己的伤痕,“侯爷过奖了,这次多亏了侯爷。”
沈立昀走到一个书架边,转动一个机关后,打开了一间密室,“想必驸马久等了。”
元韪带着面具从密室中走出,看到荷娜后,脸上的担忧马上变成了欣喜,立刻走了过去。他紧紧握住荷娜的手,生怕她溜走,“你没事吧?”
“我没事。”荷娜摇摇头,看到元韪,笑意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元韪看了一眼一旁的叶紫洛,想说点什么,却被叶紫洛的笑容打断了。
“事不宜迟,马匹已经准备好了,拿着我的令牌出城吧。”沈立昀拿出一块刻着“沈”字的令牌,递给元韪。
“多谢侯爷。”元韪接过令牌,向沈立昀行礼。“今日之恩,他日元韪必涌泉相报。”
“你帮过我一次,这算是还了。”沈立昀想起了可怜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悲伤。说着,他便带着元韪三人往外走,叶紫洛也跟在后面。
在沈府里走了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一个小门。此时,沈家的仆人牵出三匹快马。沈立昀道:“公主、驸马,就此别过。”
三人迅速骑上马,元韪道:“侯爷的恩情,元韪铭记于心。”说完,便调转马头离去。刚出去不久,他又转过头看了叶紫洛一眼。这一眼,让叶紫洛想起了那年哥哥出征,他离开时也是这样回头的。叶紫洛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哥哥,拼命忍住泪水。
“叶御医不怕惹祸上身吗?”沈立昀略有深意地看着叶紫洛。
“侯爷不是也不怕么?”叶紫洛轻笑一声,拿起药箱,走出了沈府。“微臣该回宫复命了,告退。”
沈立昀看着叶紫洛离去的背影,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去。
走在路上,叶紫洛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皇甫泽派了这么多人监视致和殿,这次的计划虽然很完美,但是中间竟然一点岔子都没有,是不是太过顺利了?暗卫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吗?叶紫洛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念一想,现在哥哥已经安全出了宫,又可以安全出城,城外又有白景和戎族护卫接应,应该不会有事的。叶紫洛笑笑,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即使这样强行安慰自己,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走到宫门时,叶紫洛被拦住了,守卫问:“叶御医怎么独自一人?”
“医女留在镇国侯府照顾侯爷,明日才能回来。”叶紫洛回答道。
“这样啊,叶御医请进吧。”守卫并未再追问什么,让叶紫洛走了宫门。
叶紫洛刚刚走进去,一名太监打扮的人拦住了她,“叶御医,皇上要见你。”
此人虽然是太监打扮,但他的呼吸、说话的力度,已经暴露了他绝非普通人。而且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叶紫洛听过,致和殿扶起她的那个人,他是暗卫!叶紫洛心里一凉,哥哥,你千万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