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之等人早就累得不行,这一休息自然就很快睡着了。周兴也表现的和大家一样疲劳,早早睡了。过了两个时辰,四周寂静无声,偶尔只传来两声狗叫,已经到了后半夜。周兴起身之后,用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子,两个暗中值夜的弟子也起身聚拢过来。三人轻轻出了屋子从后角门离开旅店。
一阵凉风吹来,空中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树叶上、打在墙壁上、打在地面上,四周一片细细的声响,愈发显得周围安静。借着远处的灯光,能看到空中断断续续的银色细线一闪而过,这是雨滴滑落的样子。周兴不由得情绪低沉中带着雀跃,就是这么普通的雨点,都有璀璨闪耀时刻,自己怎么能懈怠呢。不由得振奋精神,踩在地上的脚步声都重了一点。
转来转去来到一家药店之前,弟子上前叫门好一会儿,里面有了回声。对过暗号,药材店才开了一条门缝,周兴叫了一声师兄,里面的短须男子一点头,让开身子周兴三人陆续进了药材铺。几人都不说话,绕过正堂之后,显出一个神龛,里面供奉一座塑像。周兴点燃一支香火,口称祖师,拜了几拜,插好燃香,才转身与短须男子说话。这师兄名字叫廖贞吉,乃是周兴这一派祖师廖真的后裔。廖真成名很早,而且会教徒弟,十几个弟子都小有成就。因为廖真的本领都是师兄教授的,师傅的衣钵由师兄继承。后来随着弟子越发的出息,在师兄的支持下,自己就开了派名曰“广法”,也让弟子们广传道法。
后来廖真在与人争斗中伤了法体,拖了十多年,还是没有撑过去。本来廖真修为高深应该去投胎转世,可是投胎两次都不成功,反而伤了灵体。廖真也不愿意去轮回,因为轮回转生,就不知道在哪里出世了,恐怕再也没有修道机会。又艰难维持了二十年,弟子们为了帮助祖师维持灵体,也是筋疲力尽之时,听到了门内弟子,封神水府的消息。这才花费好多心思,加上廖真受伤,也是为了太元门的缘故,这才由门内长老安排,在水府神威之内做个侍奉。神威之内灵体受到神威庇护、神力加持,在加上自己修行,就能对抗日月之力对灵体的日削月减。弟子们才能脱身出来修行。廖真因为是灵体,也能享受一点香火,弟子们就安排廖真的一脉子孙移民水府之地,专门供奉廖真。
这时周兴继续对廖贞吉说:“我见到紫泉道长,有些事情要转告祖师。你们要安排人职守祠堂,香火一定不能断,十四天之后再恢复平常。”周兴拿出一张符纸,符文中有光华闪动。运用元气好一会儿才往符纸上猛的一击,只见符文闪动,变成一道光圈混合香火气之后,变得更加收敛,然后停在神龛之中。祠堂内的香火,都慢慢渗透近光圈里,像薪柴维持火焰一样,维持着光圈。
周兴继续说:“如果香火不受影响,光圈消失,也不要惊慌,那就是符纸被祖师取走了。你们举行祭祀就是了。这里我不方便多呆,这就走。”廖贞吉也不挽留,讲周兴三人送出门去。周兴三人顺着原路返回有悄悄睡下不提。又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色就大亮了。
昨夜下起的小雨还没有听,似乎还更大了一点。李荣之倒是比较高兴,说既然下雨,就不方便拜访先学了。与宁采臣一起在以往写的文章中,每人选了两篇中正平和的,安排店家带着书童递到县令府上,并约好日后拜访。又安排了人去给水神庙里送信,说自己这些人已经在城里住下了,等雨停了就赶过去。宁采臣与周兴多年不见,自然谈性较浓,李荣之也有意与周兴多加交流,三人便攀谈起来。
宁采臣先说了自己这些人的往来安排,主要就是游学以来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科考的时间、住宿安排等等。周兴也说了些行止安排,计划到京城之后,直接住在道观里。那里都是自己的师兄弟,相互照顾也方便。李荣之提了两次为官之道,周兴只是大面上说了说。李荣之见周兴没有深说的性质,也就没有再提。
快到中午的时候,雨就停了。去水神庙里送信的人回来说,庙祝给在水神庙旁边的村子里安排了一个院子。让李荣之等人直接住到院子里,一应粮食用具都准备好了,也不用再采买东西。李荣之他们要用的东西,等收到之后,就会给送到院子里。李荣之知道,这东西说的就是主考的文集、兴趣爱好等等。想到这些机密事,不由得有点紧张。
吃过午饭,天气虽然还阴着,但是短时之内似乎没有继续下雨的样子了。和周兴商量一番之后,大家决定不再继续住旅店了,直接搬到安排好的院子里。大家收拾好行李,继续上路。这次因为是刚下过雨,走得都比较慢。向北走了不到二里地,就见远处一片荒草野树,周围掩映着残垣断壁。只有一条小路的尽头有三间小房,似乎是个野庙。
宁采臣就问一旁的向导,那是哪里,怎么大城旁边,还有这样荒僻的村落。向导说,那里不是什么村落,而是一个叫兰若寺的地方。传说寺里的和尚都是吃人的妖怪,后来被一群道士杀了妖怪,还放了一把火。后来县官从寺里搜检出好多尸骨,闹得很大,省总督都派人下来检验。最后衙门判兰若寺赔钱,田地归了大户,一般人家就拆了些砖瓦木料抵账。剩下的僧人有的处斩,有的流放,兰若寺就这样没了人烟。之后本地人都嫌弃这个地方晦气,没人愿意要,前几年来了三个流浪的假和尚,住下了,也没人愿意管。
宁采臣说这地方依城傍水,以前应该是个繁华的地方。想到说,确实是这样,听老人们传说这个兰若寺七八十年前还是很有名的。外省都有人专门来拜访。只是后来,来过这里的外地人都无声无息的失踪了,后来附近几个郡里来过的人都开始失踪,就开始传出兰若寺吃人的消息。等到后来,连本地人都开始受害,一开始是丢些牲畜,后来也丢人。宁采臣问,兰若寺闹成这样,就没人找他们麻烦么?向导说,怎么没有,外地的、本地的找兰若寺寻仇的有好几拨,但是都被武僧打散了,还闹出过好几个人命。但是武僧们平时还监着提衙门收税的差事。县官只管上差的税额交足,只要兰若寺武僧出面,没有收不到的税。所有县官也任由兰若寺胡乱作为。
宁采臣又问,既然如此,兰若寺又怎么败落了呢?向导说,这个就不知道了。或者坏事做多了,自然有看不过的。不过听说这一片地域,离一家隐修道派的山门比较近。兰若寺的妖怪吃人的事情,被人告到派里。要说这家道派,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其实早就知道妖怪吃人,却也不管。只是被告的多了,派里一位长老发话,说总有妖怪在门口吃人也不好。后来才安排了几个人来除妖。李荣之听到这里,就想这个道派,不会就是说的太元派吧。然后随口问道,这妖怪是被赶跑了,还是除掉了?
向导说:“这就不知道了,听说主持是个有佛性的鼠妖,吃人最多,被打死在紫泉河里。有一个鹰妖跑得快,应该是逃了。兰若寺灭了之后其他的妖怪也没听说有回来的。是死是逃也没再听说。”李荣之心想,离县城这么近的地方,周围都是村庄,都有这样妖异的事情发生,真是恐怖。又想起小时候,自己出门都是家人带着,即使年长了,也没自己独自出门。想来是家里安排好了,怕自己分心,才没在自己跟前说过这些。想想也是,祖父说起曾祖的事情,不就是一个例子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只在一个地方发生。
这时周兴发话了,“我虽不是本地人,这兰若寺我也挺长辈们提起过。兰若寺发迹在一百多年前,一个寺里的和尚悟了一门佛门神通,有镇静凝神的功效。兰若寺就此发达了起来。后来和尚病死,被一个鼠妖修成了这门神通,做了方丈。因为鼠妖更近佛性,修为也比和尚更加精深。后来才出了吃人的事情。”
这时向导说:“以前听说书的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妖怪虽然吃人,但是佛性深厚之类的。后来也问过,但是说书的先生只说其他的,并不在这事上多说。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宁采臣也说:“这时满口胡言吧!怎么吃人的妖怪,反倒是佛了?”李荣之也看着周兴,想知道他有什么高见。周兴说:“这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鼠妖是不知自持,才沦落为妖魔。可不是吃人才是佛。”
宁采臣再细问,周兴却摆摆手说:“你是读书科举的,这些事情不应该多问。等以后自然能知道。”然后就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