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轩被点住了定穴，动弹不得，五师傅拍了拍欧阳轩的肩膀，然后把他扶回自己的竹椅。
“就这点实力，你拿什么去复仇啊。”五师傅摇了摇头。
二师傅见状，站起身来，走到欧阳轩面前，轻叹道：“轩儿，你可知道师傅们的苦心啊。我们不想……你重蹈我们当年的覆辙啊……”
大师傅也站起来了，双眉紧锁，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对二师傅深沉地说：“二弟，这么多年了，也该把一些事情告诉轩儿了，你把我们五个人的一切……给轩儿说吧。”
听到这话，五个师傅都出奇的沉默起来，屋子弥漫着一股有些可怕的沉寂。一直豪爽的三师傅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一直看着地面，久久不语。而玩世不恭的五师傅也收起了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拉拉斗篷，转身背对着众人。四师傅依旧那个冷冷的姿态，只是……仿佛有着森森寒气从他身上散发，令人不寒而栗。大师傅负手而立，双目有着复杂的表情……有追忆，有悲伤，有恐惧，有……
二师傅叹了口气，对着欧阳轩轻声说道：“轩儿，你在江湖游历也有了三年，想必你也知道了一些江湖上的事。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疯道人’‘无情书生’‘破戒修罗’‘剑魔’‘鬼蝙蝠’等人名号……你没听过也不怪你，毕竟，这些人，都是三十年前的江湖人物了。”
欧阳轩心中暗暗想到：这几个人的名号我只听过一个——“鬼蝙蝠”，一个偷盗界最神秘的大盗，号称百年来第一神偷，而且，他有一个习惯——偷一家，灭满门。那些年，遭受“鬼蝙蝠”祸害的家户，足足有三百户之多，大多为一些富豪之家。不论好坏贫富，一旦偷了，毕灭其满门。此人可以说是一个大恶大凶之人，江湖无人不唾弃，无人不想杀之，只是那个人轻功一流，当时江湖没有人可以捉住他。还好，此人在三十年前，消声灭迹，音讯全无。
“这五个人，都是大凶大恶之人，他们……都犯过理应当诛的大罪！”二师傅声音变得低沉，隐隐中有些痛苦之色，“‘疯道人’，一个古怪的道士，天天说着自己能预知未来，不好好专研道法，天天去搞鼓一些奇门遁术，人人都说他疯了。有一天凌晨，他……一把火烧了自己的道观和同门，在烈火中癫疯地大笑……”
“‘无情书生’，无情宫传人，一个翩翩公子，精通琴棋书画，是当时万千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可是，他是无情宫的传人……无情宫，十分神秘，一代一个传人，暗器界的霸主，擅长用毒和暗器。这个‘无情公子’，刚刚出道江湖，他就……用毒毒死了全城百姓，不留一个活口。他说，那是试验他的毒术是否可以出师……”
“‘破戒修罗’，本是俗家弟子，可是，他天天不去念经拜佛，而去喝酒吃肉，破了佛家大忌，他的师傅想要把他带回寺庙，说要给他严惩，他听了之后，居然……杀了他的师傅，并且灭了寺庙上下百口，从此，见一间寺庙便灭一间寺庙，少林寺曾经派出弟子抓他，全被他杀死，无一生还……”
“‘剑魔’，一个武痴，亦正亦邪。曾经，他爱上一个女子，可他不知道那个女子是他仇家派来的……有一次，他碰见了仇家，他将那个女子护在身后，可是……那个女子趁他不注意，拿出匕首，狠狠朝他背后心脏位置刺去。幸好他天生心脏位置偏右，躲过一劫。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女子，从此，性情大变，变得嗜杀……他曾经杀了一个江湖正派满门，甚至不放过刚出生的婴儿……”
“‘鬼蝙蝠’，一个江洋大盗。他偷盗无数，并且偷一家，灭一家，不论你是朝廷命官还是贫苦百姓，他照偷不误。他偷了多少户人家，便杀了多少户人家。这触犯了江湖大忌，引来江湖各界人士的追杀，他凭借着卓越的轻功一次一次的逃出生天，去用他染满鲜血的双手收着一个个染满血的金银珠宝……”
听了二师傅说完，欧阳轩心里有一个令他害怕的猜测……他不敢相信，甚至不敢想象……
二师傅深吸一口气，沉重地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仿佛用了极大的勇气，睁开了双眼，对着被点了定穴的欧阳轩说：“那五个人，便是你的五个师傅……便是，我们……”
欧阳轩双目睁大，眼神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过了一会，他沉重的闭上了双眼，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划过脸庞，滴在竹椅的扶手上，溅起点点泪花……
大师傅叹息了一声，走到欧阳轩前面，挥舞右手，解了欧阳轩的穴。
“痴儿，你可明白了？”
欧阳轩双目空洞，脸色苍白，眼睛通红，泛着泪光。
“……徒儿，明白……”
“你可还要去复仇。”
听到“复仇”二字，欧阳轩嘴角扯了扯，看着有些苦涩……
“……仇？我倦了。一个杀与杀之间的痛苦轮回，我已经不想在去陷入了……”
……
一个人的仇，无非就是杀人，而杀人，就是一份仇恨的开始。仇生仇，杀生杀。无限轮回，如同深渊般拉人入万劫不复。欧阳轩的仇是，被欧阳轩五个师傅杀的人的仇也是。如果复仇是必定的，那么欧阳轩的师傅就要为当年的仇付出生命。对于欧阳轩来讲，给予他生命的五个师傅就需要付出生命偿还，对于一份人的自私来讲，欧阳轩是不能接受的。而且生命的给予，又岂是一个仇字可以决定的……
生命，是给人的，不是给人杀的。
如果生命的拥有权取决于善恶，那么，何为善，何为恶？
欧阳轩为报仇杀了人，为恶。
欧阳轩给死去的云儿报了仇，为善。
那么，欧阳轩是善是恶，是生是死？
一切，取决于人。
不同的人，不同角度，那么善恶的划分就不同，生与死的抉择就不同。
如此，生死之间，善恶之间，仇和仇之间，根本就没有定论……
仇生仇，杀生杀，那么……我又何必去复什么仇，杀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