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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薄晚春寒落花风

“富察·棠儿”这个名字已渐渐让人叫的习惯了,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仿佛已经忘却了自己以前叫什么,从哪里来。棠,这个字,会立即使我想到家里的那株白海棠,洒脱、高贵、美丽、洁白。同时它也冷清,孤独,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它喜欢在黑暗里枯萎,却受不了阳光的温暖,因为那会让它适应不了。每天我除了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外就是要来这深深庭院中欣赏在我心中最美的海棠花,我不知道我将来的命运会如何,我只知道现在,这满园的芬芳都属于我一个人,或是我属于这满园的香气。

还好这里是察哈尔,离府不远处有大片大片的草地,在这里我学会了骑马,我发现我喜欢上了骑马,以前总在电视里看人家骑马不觉得有什么,到自己骑时才发现原来是如此的自由自在。

“小姐,入冬了,天气越发凉了,你身子不好,回屋好好休息吧。”影儿说道。影儿是另一个伺候我的丫头,她没瑶儿那般机灵,却也是个有心的,上星期我看她跪在富察府大门前说是卖身葬父,这种戏剧性的场景我一直以为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她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瘦瘦小小,一看就知到家里很穷,严重的营养不良。

我想到我虽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但灵魂却是个十八岁的,她们在我眼里就俩小妹妹,还十分的照顾我,实在难得,我不禁感叹着中国古代的封建制度真是害死人了。十二三岁我想了想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干嘛,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儿,我没那么娇气,你们若冷了就回屋烤烤火吧。”这个时空的富察?棠儿的身体虽说底子不太好,但在我每天的锻炼下是越来越好。

“小姐赎罪,奴才不敢。”他们竟一下给我跪下了。

“不过烤个火罢了,你们也不必这样,快起来。”我赶紧叫他们起来,这个时代的尊卑分得太明确,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天哪,我怎么会穿越的,这简直是比八点档的肥皂剧还要肥皂。

“小姐,我们不冷,你若想看海棠就叫丫头们摘几束回屋去看吧,我是怕您冷着了。”影儿继续道。

“得了,这海棠若是摘回去意思也不同了。我不回去只怕你们也不敢回屋,到时候你们病倒了我还得请大夫,到时候是你们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们。回屋吧。”我笑了笑,突然觉得还真有点想念Nancy他们,他们虽说也叫我小姐但也不至于这样。

凌冽的冬雪缓缓地飘落在富察府的屋顶上、院子里。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如此美丽的雪,我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看着外边白茫茫的一片。我甚至有点不想回到现代的生活,我不想在独自忍受那座富丽堂皇的别墅,那里充满了无助、孤独、冷漠和无聊。虽然这里也是孤寂的,但没有人每天来吵我看堆积成山的销售报表,也没有一堆让我头疼的折现统计图,说不出的清静,于是我发现我开始喜欢这份清静了。

三夫人会时不时来找我,教育我少让阿玛额娘操心,我自然知道她想让我尽快进宫,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他想让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我姐姐富察?茵玲当上王妃,当然她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四阿哥,也是以后的雍正的儿子爱新觉罗·弘历。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看上的这个“乘龙快婿”以后会成为一统天下的乾隆皇帝。连我自己都想不到,几年之后,我会和这位四阿哥谱出一段宫廷奇情。

其实我原来以为有这样的母亲,她的女儿应该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有大小姐脾气,但当两天前我见过之后却对她有些许的改观。茵玲温柔、甜美、天真、善良。她的娘十分宠爱她,把她疼在心尖儿上,阿玛也很疼爱她,受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在哪里,就如维克多?雨果所说,人生至高的幸福就是有人爱,但是我,没有人爱,我更不会爱任何人,我的心里有恨,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要发泄出来,我就背经文,这个经文是以前的一个老和尚给我的,他知道我的心事,他说难过的时候背,很快就平静了。

就像以前去美国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基督教徒说的,伸冤在我,我必报应。让一切交给上帝。我也许有一天,可以在这里,找到一抹属于我的慰籍,前世过的没有任何情感,我的存在在前世是个“重大的错误”,却不知今世有没有半点意义。

来到这里,似乎改变了很多,我喜欢察哈尔,渐渐离不开它了,他有广阔的大草原,我来这里的第二个月就学会了骑马,真的很好玩,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看着鹰击长空,享受蒙古草原的辽阔。好像在梦里也在骑马,和风混在了一起,和云在赛跑,追着太阳,看着日出,望着夕阳。

野花迎风摇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草萋萋抖动,如无尽的缠绵依恋。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年,美丽的、梦幻的都是在这一年里,那一年里,察哈尔总管李荣保也就是我阿玛,让我学到了很多在现代学不到,也没有人要求我学的东西,比如怎样才能做一个大家闺秀,这项学习我觉得比我以前学的经济学和管理学有趣多了。

如若古代女子也有我一般的机缘去体验那些让我深恶痛绝的东西,也许他们会明白,做这些不用动太多脑子的大家闺秀是幸福。

古筝、琵琶这是我的主修,我以前看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优美的弹,弹到伤心处竟然流泪不止,我还看的挺感动的,现在看来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我虽然在现代学了钢琴,但古代哪来的五线谱啊,所以我光是学习古代的谱就学了一个月,师傅还挺惊奇的看着我,跟我阿玛说我是他教过学的最快的,那些小姐都是要学三四个月甚至半年的,我自己也挺吃惊的。

或许是小孩子的领悟力和记性都特别好,也或者是这个富察?棠儿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不到一年就学成了,只能说这个身体有很大的功劳,她记东西的速度很快,学的也很快,就像是本身身体就有这些东西存在,而我只是帮她拿出来。

师傅告诉阿玛,从来没有一个学生能把古筝弹成这样,我的曲子里有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感,只怕以后再琴上的造诣会无可限量,我心想我本就不是富察?棠儿,我都二十几岁了,自然不能与这个身体的原本主人十几岁的小女孩相提并论。我只想在古代混口饭吃,至于么,少见多怪,既然在古代只能当大小姐才能生存那就只能好好当我的大小姐,毕竟这个社会的女人都没有地位。

也许有的时候老天觉得应该给你点考验,于是,他把你的灵魂撕扯成碎片,让你痛不欲生,当他们说要把我送进宫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好像千万个人在撕拉你的心脏,最后心脏受不了负荷,爆炸了,没了。我抱着头蹲坐在地上,似乎把我的心用力的推了出去,想让它消失不见,人类要是没有心脏那就好了,我不想然自己看见那一片片心碎后留下的残渣。

“棠儿,额娘能进来吗。”额娘在外面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我没睡。”我叹了口气说。

“棠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她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温柔,我看不清她眼底的情感,我现在是不是没有办法了,无路可走,有时候我越是想逃避它就越是离我近。

我并没有说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对京城有一种莫名的惧怕,虽然我曾在现代无数次的幻想有一天可以看到圆明园曾经的壮丽,可是它任然富丽堂皇的让我惧怕。我害怕进了那里,有着我完全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等着我,正如我妈当初第一次把我带到公司,然后让我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些天文数字和一群毫不相识的员工,我也是像今天一样,我没再展现心中的恐惧在任何人面前。

“是不是在想你阿玛要把你送进宫的事。”

我任然没有说话。也许这时候沉默才是应对恐惧的最好方法,我努力平息了我心中的复杂情绪,因为我知道,我这时候不能爆发。

“你要体谅体谅你的阿玛,我们也不想让你进宫,只是,我们是镶黄旗的人,你阿玛施镶黄旗察哈尔的总管,你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宫里的人了,这是迟早的事儿。”她理智地分析道。

“额娘,我明白阿玛的难处。"我的脸仍旧没有露出任何情绪,淡淡的说。

“你放心吧,你阿玛在宫里都帮你安排好了,瑶儿你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照顾你。”

“额娘,你不去么?”我问道。

“要去是一定要去的,不过是明年才去,察哈尔这边家里还有一点事,你们要先去。”

“额娘,我舍不得你。”我轻轻的抱了抱她,虽说她不是我亲生的母亲,但在来这个时代的日子里她还是对我很好的,我就想,如果富察?棠儿的灵魂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说这句话的,这不是推理,是潜意识里这个身体告诉我应当如此,不受控制,非如此不可。

“我也舍不得你,你要记着,出门多多小心,你平时大小姐当惯了,不知人心险恶,容易上当。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要记住,该要的礼仪一定要,你从小没吃过苦,额娘有点不放心。”她说完自己倒了一杯水来喝。接着又絮絮叨叨的跟我唠了半天家常,无非是提醒我京城复杂,让我事事小心,别给家里惹麻烦之类的。

充满圣母般慈爱的光辉,她的双眸很有神,有时候我觉得他似曾相识,他就像我妈妈一样,但我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希望成为她的女儿,却不想让她成为我妈,因为我妈在记忆中从来没有爱过我,她不懂得爱,我更不懂得爱她。

就这样,我们坐了不知道几个月的马车,人和马都累翻了才到了京城,本报这一刻游山玩水的心情,进了京城看到那几十丈高的紫禁城红墙,我突然不高兴了,紫禁城,这名字真讽刺,大红大紫,却禁住了里面的一切,直到几十年后,当我成为那座宫殿的主人,成为后宫的第一人,我仍旧觉得,在那里,我遗失了很多珍贵的东西。

“棠儿,你带着瑶儿四处走走,阿玛要进宫去见皇上,你若是累了就去逸风别院,瑶儿能找到。”

“是。阿玛。”

几百年后的北京城是在和现在的北京简直是两个天地,古色古香,简单,却不失繁华与庄严,就好像巴哈用一条G弦就能拉出美丽动听的世界名曲,我的现在和将来,都会在这里开始,也会在这里落幕吗。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瑶儿走着走着上前一步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缓缓地说,我望着天空,“我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

瑶儿没有说话,她以为我在说察哈尔,其实我是在说现代,我是不是永远也回不去了,我是不是永远要被困在这里了,我挣扎,矛盾,我努力的要把自己的眼泪收回去,就这样吧,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我宁愿平安的过完富察?棠儿的一生。也许这也是她的心愿,我不信这是一种巧合,也许上天是要考验我,让我继续她的人生。

我和瑶儿继续在街上走着,我们穿着汉人的衣服,我太高新这难得一次的自由身,倒着走,脚步因为怕跌倒而变得很快。

“小姐,你小心点儿啊,别摔倒了。”瑶儿担心的道。

“不会的,放心好了。”我继续快乐的向后走,太激动之时,没看见后面有一个人,直直地撞了上去,他也没想到我突然会出现,一时没站稳向后退了一步,我又踩了他一脚。

我回头去一看,原来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清朝装束,身着锦衣,后面有一条长长的辫子。我到了这个时代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儿,不由直直的盯着他看。

“哪里来的野丫头,撞了我家少爷还不赔罪。”那少年旁边儿的一个小跟班吼道。我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他身后跟着四个跟班,穿着华丽,相貌很出众,却又多了一股难得的贵气,一看家里就是名门望族,还是少惹为妙,免得给阿玛徒增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家小姐只是无意撞了你家公子,又不是故意的。”瑶儿提高了一个分贝回敬了那个小跟班。我家在察哈尔呼风唤雨,家中的丫头也感觉高人一等,只是到了这个京都之地有如何容我府里的丫头放纵。

“瑶儿。”我叫住了她。“是我们的不是,公子对不起了。”我向她行了一礼,说完我拉着瑶儿就走了。

“小姐,你干嘛要道歉啊,他家公子虽然看起来是很有权利没错,但小姐,你也是镶黄旗里的贵族啊,干嘛要怕他。”

“这个人在如此繁华之地,气势、样貌、行头,样样不落人后,绝非等闲,京城这个地方有很多人很有权势,有着强大的后台,少给阿玛惹麻烦是最好不过,若是躲得过是最好,躲不过也要将伤害降到最低,不能让阿玛来京城第一天就来解决麻烦。”

“瑶儿懂了。”她似乎茅塞顿开,皱着的眉头松了下来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为了生存,很多人都必须选择妥协,选择接受,面对。她年纪太小,不懂这其中的学问,不知这人世间的惊险,这个地方看似是京师之地,最为繁华,却不知这里也有太多的黑暗,明白人一看便明白其中凶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出风头总是对的,我还不想再没进宫之前就让皇帝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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