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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数十载的因果泯

接下来的事情宗柏已经说过了,他赶到山上时一切都结束了,为掩盖事件他将云清已经枯败的尸骨扔到了崖下,也许崖下荒弃着她尸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西花原,但崖下无人居住,故而也无人知晓。

我拭着泪,眼睛刚好没多久,我还是忘记了要认真去养护,这会儿泪沤得开始发痛,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我累了。”云娘声音微弱,语气却很平静,应该如释重负了吧,埋在心里这么久的秘密。

我整了整脸容,为她盖上被子,道:“大病刚醒自然是累的。我实在不应该拖着您说这么久,快休息一会儿吧,不然相爷要生气了。”

“若不是我累了,她怎能赢得了我?”云娘的声音,阴冷冷。

我寒毛一立,手不自觉地就往回缩。

但是她的手很快就从被子中伸出,坚定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惊恐地向她看去,只见她冷然地笑着,虽然是同一张脸,但不同的表情使它看起来那么陌生,令人害怕。

“云……云娘……”我咽了咽口水,莫名地害怕,害怕心里那天马行空的猜想。

云娘慢慢翻起眼睛,坚定的眼神里带着冷意,这完全不是云娘该有的眼神。

我害怕地缩着手!

云娘坐了起来,仍旧死死拉着我的手,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她的声音,像是从沼泽泥泞中缠出来的,阴森,粘稠。

“你……你是谁?……”我抖得不行,转动着手腕挣脱着,照理说她现在正是虚弱,根本不可能拉得住我,可是她不费吹灰之力,就那么紧紧箍拉着我,苍白的手随着我的颤抖而微微在发抖。

“我是谁?我们见过一次,”云娘轻转眼角看着我,挑着眉慢慢道,“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见过一次……是十几年前的那个西花原,那个夜晚吗?

不,不可能的,这光天化日!这衙门大院浩浩正气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前几天我们还见过,不是吗?”云娘压着声音,谄笑着看我。

我绝望地抽着手,快要哭了!

“你……你是云清,这怎么可能?”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全身的骨头都要抖散了。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一直相信,我真正的存在么?”云娘轻轻地扭动脖子,僵硬的脖子发出卡卡卡的声响。

我惊恐地往门口看去,有人在吗?蓉姨呢?上官博呢?!没人守在外面?没人听见我的声音吗?!

“救——”

“你若是喊了人,你的云姨就永远回不来了。”云娘坐得腰背挺直,素脸清颜地对我轻摇着头,那神态却有股说不清的自信与威严。

我闭上了嘴,看着这陌生的云娘怕得渗泪。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我颤抖道。

“累了乏了无聊了,想找个人来说说话。”她紧紧攥着我的手,脖颈依旧扭动出令人牙酸的卡卡声,“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拉你入梦,本想将你留下来陪我一起,却叫多管闲事的人将你带了回去,你一直不来,那我就来了。”

她说得,是前几天我入的梦么?原来海漂说得对,的确是有人想将我留在梦中,而这个人就是云清。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在梦里看见我?”

“我是已死之人,你是将死之人,你在梦中不过也是一烟灵魂,与我有什么区别?”云清说话时张嘴的幅度很好,显得很寡言冷酷。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留我在梦里?如果我在梦中不醒,不是跟死没有区别了么?”我猜不透云清古怪的用心。

云清像饮饱了鲜血的野兽,安静打量着我,像是在找寻着我身上哪块肉最鲜美似的:“很多年了,那个梦里只有我一个人来来回回,每个片段每个场景都熟悉得不得了,我想逃离,却一直困在其中,无数次地看到那个贱人滚下山崖,用那种令人讨厌的眼神看着我——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怎可能让你带着那些记忆出去?!”她突然一变眼神,斜过眼睛看我,也许是她斜得太过用力,眼珠子都快要淹进眼角,剩下全是白中透着流泪过后的淡红,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我一颤,腿一软倒在了床榻边上,但她仍旧死死攥着我。

多年前西花原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她妆容惊悚地假装自己是云兰发病的模样,拿着陶片让我扎进她的胸膛,她所做的一切都那么疯狂,极端偏执,疯狂得像个噩梦。

“我……我无心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就梦到了你……你们小时候……可是我并没有觉得不好啊,我知道你也是情非得已,你娘亲的死你也很愧疚,你是无心的——啊!”

云娘用力往后折了折我的手腕,打断了我的话,痛得我失声大叫!

“我不用你来同情可怜,我没有情非得已,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愿的,包括那个女人的死!她早就该死!赵明珠也是,云淡更是!所有挡我路的人——都!该!死!”

“那严叔叔呢?我爹呢?你甚至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也该死么?”

“所有对云淡好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不允许她过得比我好!不可以!”

“她过得比你好,你会损失什么吗?不管她过得好不好,都改变不了你的生活,如果你早点放手,云娘在这儿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你也可以跟上官博和礼公子继续生活,是你自己毁了这一切,你却还要来怪别人!”我恨恨盯着她,她怎么这样执迷不悟?

她却笑了,悲怜地看着我:“你怕我是吗?恨我了是吧?我就是要所有的人怕我恨我,也不需要别人一点点的同情跟可怜!”

我笑了:“原来你在害怕,你害怕别人同情你可怜你,你害怕别人知道你其实是个可怜虫?是吧?”

恶灵附体般的云娘柳眉倒竖,往日慈善的面孔居然一下就狰狞无比。没错,云清就是个恶灵。

“我不习惯恨别人,就算你再威胁也改变不了。我知道云娘也一直想要保护你,掩饰了许多你的罪行,包括你冷血杀了你娘亲的真相她都没有打算告诉你别人,你这么害她,她仍旧把你当自己的亲人。但是尽管她对你有所维护,所有知道你的人还是对你恨之入骨,你真的这么享受吗?对,大家都怕你,都恨你,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礼公子是怎么过的?他有没有以你这个娘亲为耻?我光是听听都觉得难受,你这个做娘的就这么无所谓吗?”

果然一听到礼会子,她的眼神与表情就都变了,很迷茫,也很失落。

“他这么好,却要年纪轻轻就四处游学流浪,吃这么多苦还差点要被相爷削逐去籍,如果不是你多生事端,好好守着云淡的身份当你的上官夫人,那他还是上官府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何必要受这些苦?”

云娘怔怔道:“他——他——他自找的,他本就爱与下人打成一片,对我的话不屑一顾阳奉阴违,我看他骨子里流的根本不是我的血!他自己不懂得争取,还事事相让,活该他这样的下场!”

我瞪着她,觉得她真是无药可救。

“我本还为你的经历惋惜过,现在真是觉得你死不足惜,你这样的人就算死了,都会成为恶鬼扰人清梦!”

云娘没说话,只是箍着我手的力度轻了些,也许是对儿子的回忆剥去了些她怨恨的力量。

看她这样,我又不禁觉得可怜,已经是逝者,我又何必再说这些刻薄的话。

“不管怎么样,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你死的事实也不能改变,何必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呢?”我小声道。

“我生前无欢,死后无悼,又怎能容下别人逍遥快活!”云娘恨恨道,看来这些年她荒尸山骨的怨气强得很重。

我急道:“不会的,不会了,云娘已经嘱托过我,让我为你拾骨埋葬,为你香火祭奠,你以后再不会是孤魂野鬼……你……你再等几天,你再等几天,求你不要……不要伤害云娘……”

云清转着眼珠子,嘴角勾起一抹深重的笑,盯着我道:“要我不伤害她可以,你答应下来陪我,也许我就不会无聊得时而想上来折磨她了。”

没想到她不仅不被云娘的这番心意打动,还对我提了这样的条件,我咬了咬唇,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将死之人,当然明白我已经时日无多。不过在死之前,我还有些未了的心愿想要完成,等我死了,我就去陪你。”

云娘皱着眉,盯着我,似乎在评测我话的真伪:“你愿意?”

我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一个人到处游荡的那种滋味儿,有个人作陪也挺好的。”

云娘笑了,审视我,这似乎是她的习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置疑,要一一排查一一问清才行:“你与那贱人非亲非故,为何要帮她做这些?”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不单纯只是为了帮云娘,也许我从心里也同情这个在孤独中怨恨滋生的灵魂,她这一生没有朋友,错误害死自己的母亲,父亲也因她而死,无人倾诉,无处分担,她只能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云淡身上,如果她能有个朋友伴在身边,也许一切会好很多。

云娘盯着我,垂下眼,轻声道:“你与那贱人本就是一丘之貉,皆是虚伪假善之辈,你当然会帮她了。”

我咬了咬唇,道:“随便你怎么说。”

云娘低着头,突然轻声笑了,但她的笑声并不阴森恐怖,反倒是很轻柔——我盯着她,一瞬间以为是云娘的灵魂回来了。

云娘甩开我的手,淡然地倚靠了床枕上,她的目光失神地盯着床边没有温度的光珠,脸容仍旧冰冷平淡,仍旧还是另外的灵魂。

她怎么了?

她伸手卷了卷散落在身边的垂发,轻声道:“这十六年,我听到风中许多来自生者的思念,看着别人的魂土不停地被祭奠的眼泪打湿,而我的世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属于我的思念的声音,也没有半滴悼想的泪水。我恨,我怨,我诅咒活着的所有人,但最后我发现,他们甚至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又何来的思念与祭奠?”

这样的云清好特别,她总是张牙舞爪阴狠跋扈,从不会这样平心静气。

“我想过去纠缠,去讨债,但却发现自己永远被困在了那几个场景中,我最想要珍藏也最不愿回想起的那些日子,有爹,有娘,有我们和睦相处的时光……我反反复复,推演着自己走的每一次,做的每一个决定,终于想了透彻,我若将那十年用在自己身上,或许能找到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而我却为了那口气,浪费十年光阴伪装成别的人,到最后连死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这倒是真的惊讶到我了,云清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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