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走啊走，直到前面响起一声断喝：
“行不得也，弟弟！”
什么意思？谁在喊？
“你不能走这条路！”这个声音再次响起。
张羽抬起头，我不能走哪条路啊？
“你不能走这条绝路！”这个声音接着说。
这是条绝路吗？
“抬起头看看你走的是什么路！”
张羽抬起头，发现前面正是学校综合楼。
“你是不是想爬上去，去找不必？”
不必？对了，七十二中流行着一句话：惹急了我还找不必去！自己难道是去找不必吗？是的，自己没脸见江霁红，更没脸见老爸，只有去找不必这一条路！
“你觉得没脸去见老爸是吧？”这个声音明察秋毫地说。这个声音还没有来源——就是说它是凭空出现的，说话的人尚未现身，但张羽一点都不惊奇，因为他现在还麻木着。
“是呀，”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老爸为了自己的羽毛球放弃了他的一切。他给他当教练，当陪练，给自己买球拍球包，辛辛苦苦，汗流浃背，到最后却落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自己怎么还有脸去见老爸呢？
“老爸陪你打球是为了叫你赢球拿冠军，还是为了叫你快乐？”
张羽一愣，这个问题他以前还真想过。他想了想，说：“还是为了叫我快乐。”
“这不就得了！你还要走这条路吗？”
可是，还有自己的理想啊！自己的理想不就是打败朱亚丹进入校队，然后与江霁红打一场球，甚至永远打下去吗？自己的理想今天彻底破灭了，而且破灭得还是这样残酷，这样悲惨，还样不堪！一个理想破灭的人你叫他走什么路呀？
“谁的理想能一蹴而就？”这个声音尖锐地说。这使张羽清醒了一些。“唐僧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到真经，你最崇拜的超级丹林丹不也是经过了无数艰难曲折，经过了无数的失败挫折才成功的吗？现在他还常常输球！你才失败了一次就要走绝路，你丢人不丢人？”
啊，是啊！真的是这样！张羽清醒了过来，“你是谁？”他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我就是不必。”一个人影现身了，这个人苍白瘦小，有种虚飘飘的感觉，但他表情却严肃而沉着。就是说他虽然是初一初二学生的身体，但神情却有着高二高三的那各种成熟和自负。
“你就是不必？”张羽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他想像中的不必好像就是这个样子！但他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能见到不必！
“按惯例我是要说‘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但咱俩关系特殊，这句话就免了！”
张羽迟钝地笑了笑，他也没去想想他俩关系特殊在哪里？他的大脑依然被这场耻辱的球填满着。
“你也不想想，你如果跟我一样走上那条不归之绝路，老爸会怎么样？咱老爸还能活下去吗？”
啊，真的啊！这句话使张羽完全清醒了，他这时才庆幸自己没有步不必后尘，而是不必拦住了自己！不知为什么，他对不必把自己的老爸叫成“咱老爸”并不感到奇怪，反而觉得这很正常。
“那我该怎么办？啊，对了，我应该去找黄大侠！”张羽兴奋地说。自己还是有办法的，并没有山穷水尽！他对不必说：
“人们都说你现在是孔子神坛的童儿，黄大侠是孔门弟子，你知道他吧？”
“他算什么孔门弟子！”不必不屑地说。
“他是漆雕开一派的弟子，漆雕开是孔门八派之一，这一派最后都成为侠义道。他怎不是孔门弟子？”张羽据理力争。
“那是他自称的！孔门八派是有漆雕氏一派，这一派的确是侠义道。但拉孔门大旗以为虎皮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江湖上的混的都喜欢称自己是漆雕氏门下，他们只须供一个漆雕开的牌位，便自称是正宗孔氏漆雕门弟子，这还不容易！”
“但是……可是……”张羽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如果黄大侠是个骗子，那自己的路就彻底断了！而且黄大侠赠自己的球拍也是真的啊！
看见张羽眼睛都红了，不必叹口气，放张羽一马地说：“你要找就找他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也是一个人的命运吧！命运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呢？”说到最后，不必感慨不已。
“可是不管怎样，黄大侠能帮助我打羽毛球啊，他还赠我球拍呢！”张羽现在完全恢复了——一提起羽毛球什么都不顾了！
不必低声叹道：“有些事是劫数使然，没有办法，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只提醒你江湖险恶，有时步步都是荆棘，步步都是陷阱，你可要当心！”说完后他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圈起来放进口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只见一匹小马从杏林中跑了出来，这小马竟然有一对翅膀！它一出林子，就扇动着翅膀超低空向不必飞来，飞到跟前后它亲切地朝不必伸长了脖颈，嘴里还嚼着金黄色的杏树叶子。
张羽惊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了，上次自己就在杏林已看见过这匹长翅膀的小马，但上次只看见它的头，这次可算是看全了！他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或者在3D的神话电影里！
“这是飞马，也叫天马，神马。”不必介绍说。一说起他的马，不必立马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啊，飞马，天马……”
“你可以摸摸它，”不必慷慨地说。
“真的！”张羽又惊又喜，试探性地向飞马伸出了右手，但他的手颤抖着，放不到飞马身上。
“不要紧，摸吧。”不必更加大方地说。
张羽终于将手挨了上去，啊，它身上是那样的光滑和温热。它的肌肉突然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张羽的心也随之颤栗了起来。飞马转过脖颈看了张羽一眼，它嘴里依然在咀嚼着杏树叶子。张羽看见它明亮美丽的双眼对自己充满了一种友善，张羽的心颤栗得更厉害了。他不知如何表达此时的感觉，他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说：
“它就这么大？
“哪里！”不必有些不高兴，他以为张羽嫌飞马小哩！“它可大可小，大起来能跟骆驼一样！小起来就更神奇了，它能小如蜂鸟！蜂鸟你知道吗？”
张羽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蜂鸟是世界上最小的一种鸟，跟黄蜂一样大小。他又问道：
“它就吃杏树叶子？”
“哪有这么简单！养一匹飞马那可费老劲了，”不必表面诉苦实则炫耀地说，“常言说草膘料力水精神，常言还说马无夜草不肥，你明白不？”说到这里，一阵秋风刮来，不必看见什么似地说：“好啦，我该走了！”他一跃而跨上马背，飞马扑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它扇起的强大的气流冲得张羽向后连退了几步，半空中不必探下身子对张羽说：
“当心，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
哈，这是杜甫写给李白的诗，张羽听老爸念过，张羽对不必感到更亲切了。
呆了半晌，张羽醒过神来，向杏林走去。杏林离这不远，没几步就到了。
啊，黄大侠果然就在这里！他坐在孔子脚下的石阶上，显然在等着自己。
“黄大侠……”张羽只喊出了半句，因为他一看见黄大侠就不由地想起了刚才的那场球，他羞愧地再也说不出话了。
“被人骟了？”黄大侠尖锐地说。他双目炯炯，射出那种激动和不安，他的长颈也晃动不定。
“嗯……”张羽更加差愧。
“还是暴骟？”
张羽更加羞愧难当，现在他才明白这句黑话的含义了！
“一个男子汉遭此奇耻大辱，此仇必报，此恨必雪，否则你怎么好意思还活在这个世上？”
张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给你的吴钩哪去了？它难道是个烧火棍子吗？把它拿出来！”
张羽从球包里拿出球拍，只见它闪耀着一种奇特的光芒。
“看！连吴钩都发怒了！”
羽拍一瞬间变成了一把刀，寒光闪烁，映射着张羽苍白的脸。他羞愧的泪水滴在刀身上，发出“滋滋”的淬火一般的声音。
“敢不敢去杀人？”黄大侠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张羽脸色更加苍白。黄大侠更加咄咄逼人地说：
“我们侠义道快意恩仇，杀人再也寻常不过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现在宝刀在握，你敢不敢去杀掉朱亚丹，一洗奇耻大辱？”
张羽面色苍白如纸，他想了又想，终于抬起了头，声音低低却坚定地说：
“不，我绝不杀人。”
“为什么？”
“我打球是为了快乐，羽毛球对我只有快乐，只有美好。这么美好的事情怎么能与杀人联系在一起呢？我绝对不会杀人的！”张羽越说越坚定，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理直气壮，这是他心里话。他不顾一切地说着，担心却又坚决地望着黄大侠。
没想到黄大侠却笑了，“嗯，不错，我没看错你，你终能成为一个超级丹！”
张羽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他望着黄大侠，心里又充满了期待。果然黄大侠说：
“这次输球并不怪你，而是怪我。我虽然给你了球拍，但却没教你球技，你虽然拥有吴钩却不会使用，不输球输什么？”
原来是这样！
“我要给你找个教练，让你真正学会打羽毛球。”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个星期六下午三点，你去康乐街108号，那里有个教练在等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