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不知所措的孩子懂事的点点头，还有几个把地上的毯子捡起来交给始源，一面掉着眼泪一面说着对不起。
韩庚把希澈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说：“先帮你整一下房间。”
希澈知道他只是暂时想单独呆一会儿，房间李特每天都有在睡，以他爱干净的程度，绝对不可能让房间很糟。
没有阻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
希望想到了看电视，他只会做这一件事。可是遥控器被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以前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现在却变得如此的难，指尖可以碰触到的遥控器，却怎样都无法到手。
他一手撑着身体的重量，一手拼了命的向前伸，眼巴巴地看着茶几上的长方形黑色物体。
此时，门“咔”一声开了，正好始源回来，目光接触，希澈尴尬地转开视线，脸上的表情狼狈不堪。
始源在门口愣了好久，看着平日完美的哥哥吃力地坐正，对他尴尬地笑笑，零碎的刘海因为汗水有几缕已经被打湿，紧紧贴着额头。
“哥……”动动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梗着根刺的痛，无法出声，眼睛又干又涩，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即将疯涌而出。
“把……东西放我房里吧，哦，先帮我放【狮子王】，我要看，辛巴。”
一声辛巴，才让始源稳定了情绪，不能让哥看出什么，他的腿只是骨头裂开，只要休息几个月就没事了，会好的，会像以前一样好的。
自欺欺人地说着连自己的心都欺骗的谎言，他努力保持自然的表情面对他。
“哥要看吗，等一下喔！”将手里一大堆的东西放一边，始源将一盘【狮子王】的碟片推进DVD，然后把遥控器放他手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为什么不叫韩庚哥放，我手里拿了很多东西呢，真偏心。”
“你说什么？”
“啊，什么都没有。”
“别以为你小子嘴里在嘀咕些什么我不知道，闪边点，挡住我视线了。”
“是，公主大人，辛巴领命！”
“韩庚在我房间，你把东西都拿进去吧。”
“哦，哥有事就叫一声，我会马上出来的。”
“知道了这么啰唆，你快和朴正洙一样唠叨了。”
“人家是担心你嘛。”嘀咕着，始源拎着大包小包进了房间。
希澈将身体重量交给沙发，瞄了眼打着厚厚的石膏的双腿，然后专心地看【狮子王】，一切如常。
韩庚在房间把整齐的床单又铺了一遍，把台灯擦了一遍又一遍，把原本整齐的两双拖鞋弄乱后在放齐，把床柜上散乱的东西摆放美观，把窗帘拉拢，房间突然暗了很多。
在把窗帘要拉开时，他站在了窗边，目光停留在楼下那一群孩子身上。
刚才真是……太失态了，怎么会冲着那群孩子发脾气，回想起一双双吃惊含着泪光的脸，一定很受伤吧。
“房间怎么这么暗？”
听到始源的声音，韩庚拉开了窗帘，结束了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
“哥，你站在窗边干嘛？”
“没什么，这么多东西，我帮你吧。”
求之不得，始源马上不客气地将一半东西交到他手上。
韩庚打开袋子，满脸黑线地拿出某样东西：“你也这也拿去了！”
“这是希澈哥最喜欢的。”始源无辜的解释。
看着一袋子花花绿绿的袜子，韩庚无语问苍天，希澈的品味的确和一般的男孩都不一样，但住院还带着这些东西，会不会太让人难以忍受。
“哥说有一段时间不能穿心爱的袜子，他看着也爽。”他至今记得当时希澈哥坚定立场，一副敢不带来就试试看的架势，硬逼得他点头答应。
韩庚默，脑中突然出现希澈每晚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袜子猛亲，然后安然熟睡的恐怖样，脑后滑下一滴冷汗。
“哥……”
“呃？”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韩庚不明地抬起头。
“你说，几个月后，我们该怎么跟希澈哥说他的腿其实……他的腿其实……其实……”几次想把话说完整，却发现这比什么都难。
摇摇头，他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怎么和希澈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让大家解释希澈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的忍耐、痛苦，他们又能体会多少。
他更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骄傲完美的希澈留了残缺，他的坚强又能持续多少，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哭，怕他再无法承受一滴泪水的重量，强颜欢笑的背后是怎样的灰暗和绝望，只要希澈自己能够体会，不敢去想像他真正崩溃后的世界。
“始源，如果你有办法让一切回到从前，但却要牺牲自己，你会做吗？”
注视他好一会儿，始源始终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而韩庚好像也打算让他明白，不解释地将衣服一件件放回衣柜。
“那要看牺牲的意义了，如果我的牺牲只会让一切看起来很好，而实质上super junior的整个世界已经坍塌，我会装作不知道怎么让一切回到从前。”
“是吗？”韩庚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眼神变得很迷茫。
“哥，你要知道，留下来的人永远要比离开的人痛苦。”
“应该吧。”
“哥，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始源好奇，好奇韩庚内心的秘密，他清楚他有事瞒着大家，却猜不出是什么事。
目光相触，黑色的眼睛像一泓深潭，深邃，不起一丝波澜，让他看不透他。
“没事，你别想太多。我出去问希澈饿不饿，好像挺晚了，还没吃午饭。”他微笑着安抚，“只是，再多的笑容也掩饰不了他的疲惫，他很累，从心里蔓延开来。
“哥，真的不能对我说吗，我知道你心里有事。”
他的脚步停在门口，辛酸地看着近乎哀求的始源，眼神中的复杂与挣扎是那样的清晰，只是几秒后，他仍旧只是呵呵地一笑，出去了。
垂下双肩，始源无奈地坐在床上，难过爬上心头。
自从希澈哥出车祸后，爸虽然仍旧不赞成他继续呆在super junior，却也不再逼着他退出，这其中的改变，始源想知道原因，整件事的始末，但爸不肯说，因为和韩庚哥有过约定，而他唯一知道的是，韩庚哥瞒着所有人，不知道如何说服爸，让他改变了心意。
客厅里，希澈正看《狮子王》看得入迷，连韩庚叫他都没听到，但屏幕却出现本片完结的字样。
本片完结，这四个字有这么大魅力值得公主大人丢了魂般地研究么。
“希澈。”
轻轻推了推他的肩，总算让希澈回神：“呃，啊，已经放完了，怎么我都没发现，狮子王真的很好看，不论看几次，都会让我看得入迷。”
“呵呵，那下次我也看看。”和他一起圆着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韩庚笑得温柔。
“韩庚，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和东海对未来的美好规划，东海说我们十三个人以后要一起开一家店，然后等赚够钱，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第一站要去汉拿山，十三个人在登上山顶，看日出，在朝阳下再跳一次U。”
“我说，等我们交了女友，结婚生了孩子后还要住在一起，盖一座super junior的城堡，然后大家一起住在里面……我和东海尽做白日梦的吧未来构想的如此美好，想白痴一样的天真，还以为世界会为我们而存在，只要你不同。”
“你说，没什么特别的，就希望每个人健康平安地生活下去，就算不在一起也没关系，等到七老八十后，还可以晒着太阳对子女谈及我们的过往。”
“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当时就该像你这样说，然后逼着东海说……韩庚，你说，如果当时我不这么贪心，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韩庚不打断，他深知希澈只是想有人听他讲这些，只要让他讲出来就行了。
“……你说，我是不是做人做太坏了，总说你是你，我是我，自私任性又难相处，所以上天才会让我变成现在这样来惩罚我。”
“始源那小子总叫我入教，我还反过来鄙视他，你说，我现在答应他，上帝是不是就会救我，会让一切都回到从前？”
“韩庚，我不骗你，我很痛，除了双腿，我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痛，好像快要窒息了……你知道，我宁愿腿痛的，我宁愿只有腿痛的……”
韩庚就这样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一直不停地讲话，却不留一滴眼泪。
“我很想哭，却流不下一滴眼泪，你说，如果可以像正洙这样可以随时流下眼泪该多好……可是我流不出来，韩庚，我想发泄，却不知道给做什么，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
韩庚倾身向前，抱了抱他，轻轻拍他的背，说：“希澈饿了吧，我做北京炒饭给你吃，满满一盘，不要加葱要加两个鸡蛋。”
希澈愣愣地看着他起身进了厨房，眼眶一湿，眼泪就这样下来了，一颗一颗地砸在没有知觉的腿上，地上。
韩庚的拥抱，他的声音，北京炒饭，都在告诉他，希澈，一切都没有变，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会一起开店，一起环游世界，去汉拿山跳舞，住进super junior的城堡，晒着太阳对子女谈及我们的过往。
始源不知道那天中午在客厅里发生了什么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希澈坐在沙发上哭得像个孩子，于是，他过去抱住了他。
眼泪一颗颗地砸在他手上，脖子上，灼伤他的皮肤，第一次知道，一颗小小的水珠竟有让他无法承受的重量。
二十三、如果可以不改变
躲在角落，沈筱落将一切看在眼里，第一次看到韩庚向妖精发火，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他有了这样的改变。
好像上去看看，可是围着这么多妖精，如果她敢光明正大的上去，估计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沈筱落抬眼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明日估计会下雨。
所以，决定了还是正大光明的上去。
于是，沈筱落同学口中念着“唉，怎么又这么多人，进出家门都不方便。”抬头挺胸地步入大楼，置身后“这里什么时候住进了新房客”的议论声于不顾。
进了电梯，沈筱落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比了个“yes”，为自己的聪明暗自喝彩。
按了好几次门铃，迟迟才有人来开门，是崔始源。
“你怎么会来这里？”
面对他的吃惊，她呵呵地笑着，奇怪什么呀，她可是连早餐都来吃过了。
“韩庚哥呢？”
“哦，在帮希澈哥洗澡，你先进来吧。”
沈筱落心一沉，希澈的腿这么严重吗，连洗澡都要别人帮忙，如此完美光鲜亮丽的一个人，该怎么面对这些。
“希澈哥的腿……”
“……”
见始源只是脸色不大好的沉默不回话，沈筱落懂事地不再追问，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先前就有来找过庚哥吗？”
废话，靠你介绍要等到什么时候！在心里抱怨，但脸上还是笑：“那天本来是来蹲点的，没想到正好碰到去晨跑的哥，就一起咯。”
“呃？”始源吃惊地看着她，庚哥该不会对人家有非分之想吧，不然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热情。
“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和哥小时候认识，是左右邻居，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
“青梅竹马？”始源露出“我了解”的表情。
“算是吧，我一直很喜欢哥，长这么大还没有过初恋，可是哥他好像只是把我当小妹妹。”沈筱落垂头丧脸。
“你不会已经和庚哥表白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没有，只是这小女孩是不是太大胆直接了点。
像是猜到他的心思，沈筱落眨巴着大眼，一脸的无辜：“喜欢一个人不是该坦白和他讲吗？”
“呃？”这次轮到始源发愣，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你别难过了，可能是最近super junior出了太多事，庚哥才没心情谈感情。”
“我为什么要难过？”
“？！”不难过，被喜欢的人拒绝难道她还开心？
“拒绝像我这样美女的告白，那更显出韩庚哥的特别，不管他是因为真的只把我当妹妹而拒绝我，还是因为super junior的事让他没心情，都只会让我更喜欢他，没听过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看着沈筱落朝气蓬勃的脸，始源默，这女孩不仅思维与众不同，自恋这方面还一点不输给希澈哥，只可惜……
始源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庚哥选女友的标准，他喜欢安静的女生。
浴室的门开了，韩庚抱着希澈出来，后者一看到沈筱落，先是眉头一皱，瞪了眼无辜的始源，臭小子，泡MM居然泡到他们宿舍来了。
“希澈哥。”
直到沈筱落叫他，希澈才发现，是上次被韩庚带回来吃早餐的女孩，怎么这次又来了。难道……目光在略显吃惊的韩庚和难掩兴奋的沈筱落间流转，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两眼发光，哈，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庚，先把我放沙发上。”
韩庚依言把希澈放到沙发上，才对沈筱落开口：“你怎么来了？”语气有些冷漠。
沈筱落的心立刻凉了一半，撅撅嘴不说话。
希澈瞪了造事者一眼，然后对她露出招牌笑容：“啊，我一见你就喜欢，以后多来我们寝室玩，当陪我解闷。”
话一出，几家欢乐几家愁，沈筱落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在心里已经千万次的呼唤：希澈哥，我爱死你了！
“希澈……”
打断韩庚接下里的拒绝，希澈招招手：“过来坐，我现在腿不方便，仰着头讲话太累。”
“是！”沈筱落双眸笑成弯月，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就差没激动地一把抱住亲爱的公主大人猛亲一阵。
看出希澈的意向，始源只能同情的看着韩庚。
“我叫沈筱落，super junior里最喜欢希澈哥了，当然，除了韩庚哥。”
“哈哈，了解了解，你也是中国人？韩文比某个呆了五年的人好多了。”
正打算无视沙发上的一角，转身走人的韩庚在听到这句话时，差点一头载死。回头鄙视了一眼，真是，又拿他的韩文做文章。
难得在生活中看到这样的他，沈筱落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始源再次同情地看眼韩庚，跟着进了房间。
轻轻关上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走上了三姑六婆的道路。
“哥，我觉得沈筱落她不错，可爱又开朗……”
“你喜欢？”
连连摇头，这小女孩的思维，他绝对一定以及肯定跟不上，还是不要有过多的想法好。
韩庚投给他“那就表废话”的眼神，开始整理房间。
“可是她好像很喜欢你。”
“？”
“你在给希澈哥洗澡时，她跟我讲的。”
“哦。”
“哥，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变得让我有点不认识，以前的你，即使不喜欢某个人，也不会用那么冷漠的口吻和对方讲话，何况她还是个女孩。”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不适合我。”
“哥。”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么，他在一点点得变得让他们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韩庚抬眼，对上一脸认真的始源，无奈地在心里轻笑，这帮小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定，似乎都认定了很了解他，但真正的他，是不是也了解，连他自己都无法给予肯定的回答。明明说过要冷漠对待，疏离到一个人的世界里，却又不得不靠近，心有它自己的主人，他根本无法控制。
“始源。”
“呃？”不明地看着依旧让人安定的哥。
“如果你能给我一个不那么喜欢你们的理由，我就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你，毫无保留。”
始源愣住，韩庚哥根本就在刁难他，难道对成员的喜欢，需要建立在某个理由上吗？
“哥，等你能给我一个讨厌我们的理由时，我们再说吧。”‘
“……”
“好好照顾希澈哥。”
房间安静了下来，始源走了，并且心情十分不好，韩庚依旧在整理床单，动作一成不变。
“哥，我先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
“不吃了晚饭再走吗？”
“恩，有些事要回家一趟。”
大门被关上，始源走了，带着一贯的微笑。
“那个。”沈筱落戳了戳表情有些复杂的公主大人，说：“希澈哥，始源好像心情不好。”
“大概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咳，筱落，你先回去吧，韩庚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沈筱落很聪明，聪明的看出希澈有所隐瞒，更聪明的不加以追问。
“恩，那我先走了，希澈哥，Bye Bye。”
“Bye Bye。”
沈筱落也走了，整个房子彻底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各个卧室的隔音效果都太好，韩庚的房间竟也没有一点声响。
希澈拿起一边的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果然听到低低的铃声响起。
没多久，韩庚拿着手机出来，一脸的无可奈何。
“钱多么？”
“我口渴，叫了怕你听不到，浪费我的口水。”
额上刻上深深的郁闷二字，韩庚倒了杯水递过去，不知道他是真渴还是假装，真的一口气全喝了。
将空杯子再递回去，公主大人发话了：“有件事和你商量。”
“巧了，我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