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春科正伏在床上看书，见父亲古华德挑着一担空箕进来了。古华德一进门就问：“好些了么？”
古春科说：“好多了，又卖藕了？”
古华德说：“是啊，家里没钱用了，要买化肥，又要为你治病。”
古春科问：“好卖么？”
古华德说：“总是卖不起价钱，都给贩子拿去了。”说着看了看古春科的脚，忧心忡忡地说：“怎么还是那样？”
古春科说：“炎是消了，还就是肿。”
古华德问：“能下地走路么？”
古春科说：“能，就是有点拐，可以不用拐杖了。”
古华德宽慰地说：“这就好，过些日子就不拐了。”
父子俩正说着，司机易玉成闯了进来，铁青着脸，辟头就问：“怎么这几天花了那么多钱，怎么还欠那么多？”
古春科说：“我不知道呀，可能上次做手术吧。”
易玉成说：“做手术也不要那么多呀。”
古华德听了，满腔怒气地说：“亏你还好意思说，这么久也不过来看一下，也不来交钱，我儿子的命差点毁在你的手上，这么久了不要用钱吗，你当是在自己家里。”
易玉成也不气妥，气乎乎地道：“我毁他什么呀，这能怪我么，才多久就要几千块，你当我日子好过。”
古华德说：“你好不好过那是你自己的事，谁要你那么不小心呀，把我儿子撞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说。”
易玉成说：“我也有一家老小，我就不要活了？”
古华德说：“没人害你，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俩人正吵得热烈，古春科在一旁看得心烦，就大声说：“不要吵了，查帐！”说罢，起身快速走出来。
易玉成也十分赞成地说：“好，去查帐，一查就清楚。”
古华德见了，气得脸色发青，出来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古春科见孙会计正在院子边上种菜，就喊：“孙会，我们要查帐。”
孙会听了，茫然地问：“你傻乎乎地查什么帐？”
古春科指着易玉成说：“他说我们的帐目有问题。”
孙会丢了锄头，拍拍手走过来说：“有什么问题？”
易玉成说：“怎么还欠那么多钱？”
孙会说：“欠了就欠了，你又没交钱来，都是人家老古自己掏的钱，查什么？”
古华德指着易玉成的鼻子说：“问问你自己，交了多少钱来，还好意思说查帐。”
易玉成坚持说：“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有那么多？”
孙会说：“多什么，有本事你来查。”
古华德说：“给他查什么，你能把钱交上来？你能给我儿子治好来吗？”
易玉成一脸赖皮地说：“我没钱，我怎么交，我怎么治？”
孙会说：“要查让他查吧。”
古华德说：“要查可以，必须得先交钱。”
易玉成想了一会，冷冷地说：“要钱，要什么钱，好了，我不查了，我也不管了。”说罢，扬长而去。由于走得太急，咚地将赵嘉美端着的脸盆撞倒了，刚洒好水的衣服散落在地，她气得大叫：“真是见鬼，你没长眼睛了？”
易玉成死盯着她，红着眼说：“你才见鬼呢，她妈的。”
赵嘉美指着他说：“你把我的衣服撞倒了你还有理？”
易玉成说：“你******活该！”
赵嘉美恼羞成怒，骂道：“神经病！”陈贵英赶紧出来，本想骂几句，但看看老古，孙会又在场，还是息了火气，劝了嘉美几句，易玉成才愤然离去。
古华德看着这一切，气愤难平，望着远去的易玉成说：“你有种，明天到交警大队去说，看你敢说不管。”转身瞪着古春科，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古春科眼冒金星。
古春科满脸冤气地问：“你打我干嘛？”
古华德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不是老子想办法，你今天还能住院，你还帮着他，你不睁开眼睛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孙会看着古春科，淡然一笑，责备道：“你真是笨得象头猪，人家自己都没说查帐，你还自己提出来，这下好了，人家不管你了，又要你老子想办法吧。”
古华德骂道：“这种蠢猪我也懒得管了，有本事你自己去。”说完挑起担子匆忙走了。古春科低着头，一副讨打相，站在那里傻傻地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还是对，现在却成了一个可恶的罪人。
过了几天，他决定回去拿点米。古华德余怒未消，一见他就骂：“你还晓得回来，蠢货！”
古春科说：“他家里也很穷，什么都没有。”
古华德说：“那是他家的事，你管得着么，你不想想你自己，现在成啥样了。”
古春科不敢出声，任由他骂，母亲劝道：“算了，你老是骂他有什么用。”
古华德说：“都是自己的人不成器，真是气死我。”
古春科孤苦无助，拿了些米，连饭也不吃，就回医院了。
街上围了好多人，原来有人在打群架。只见一个个怒目相向，刀砍棍舞，喊声动地。几个刑警冲过来，那群人见警察来了，立即落荒而逃。
古春科躲在小巷子里看，这时，有个人拖着伤腿跑过来，却是王思伟。古春科很讨厌他，但毕竟是认识，还是胡丽珍的亲戚。王思伟慌乱间不知往哪儿去，古春科指着拐弯的小巷说：“快！到那边去。”王思伟看也没看，就跑了进去。
一会儿，警察追过来，问古春科：“刚才有个人跑过来了，你看到没有？”古春科摇着头说：“没有，好象朝那边走了。”警察就按照他乱指的方面走了。
眼看警察都走了，王思伟小心溜出来，对古春科说：“哎，哥们，你身上还有没有钱，我肚子饿了。”
古春科说：“没有，我也没吃饭。”
王思伟似乎不相信，问：“真的没有，不可能吧？”
古春科摸摸身上，说：“还有五块钱，你拿去吧。”
王思伟不屑地说：“岂有此理，五块钱吃什么饭，你这是什么？”
古春科说：“刚从家里带来的米。”
王思伟说：“好呀，把你的米卖了，咱们一起吃饭去。”
古春科心想这家伙真没良心，好心救了他，不但得不到半句感谢，居然连我的米都要拿去卖，这世上真没好人。他连声说：“不行，我要回医院去。”
王思伟望着他，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在康复医院住院的拐子，哥们，帮帮忙吧，就一次。”说着来抢他的米。
古春科抓紧不放，说：“不行。”
王思伟霸道地说：“你怎么那么小气，就兑一餐，吃完了你拿回去，不要太多。”
也不等古春科是否同意，王思伟抢下他的米就朝附近一家小饭馆快步走去。古春科无奈，只得跟着他进去。
王思伟和店老板称好米，又点了几样小菜，就坐下来喝茶。古春科一看，心痛不已，米袋已空了一大半，心想这王八蛋真不是好东西，他提了米掉头就走。
王思伟拦住他，说：“我还有事和你商量，一起吃吧。”
古春科说：“有什么好说，我不吃了。”走到门口，感到确实饿了，自己花了那么多米还不吃饭，真是傻，不吃白不吃，就转回来。
王思伟望着他问：“你不是不吃么？怎么又回来了？”
古春科说：“不吃花不来，我也真是饿了。”
菜上来了，俩个人狼吞虎咽。酒足饭饱，王思伟抽着香烟，说：“我和你做一笔生意，包你有好处。”
古春科喝口水，不想理他。
王思伟咬着古春科的耳朵说：“跟我想办法弄到胡丽珍的存折，我给你百分之十的提成，怎么样？”
古春科没好气地说：“这缺德的事我不会干，有本事你自己去拿。”他起身提着半袋米走了。
王思伟紧盯着他，质问：“干还是会干？”
古春科边走边说：“不干！”
王思伟凶相毕露，说：“傻瓜，你不干自然会有人的，你快滚吧。”
古春科抽身就走，心里暗骂：没人性的狗东西。他回过头来，却见易玉成也进了店，他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正想找他评评理出口气，便转身跟上去。
只听王思伟说：“成哥，怎么才来呀，我们打不过他们呀。”
易玉成的声音：“你们都是饭桶，这群小王八糕子也对付不了，有什么用。”
原来他们认识，古春科感到奇怪，就站在门口听。
这时王思伟说：“我们都知道厉害，可又找不到你，你说现在怎么办？”
易玉成说：“别胡说，我还有事。”
王思伟压低了声音，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眼看时间不早，古春科就转身走了。
就在回医院的路边，胡丽珍也提着一大袋水果走过来，她笑着问：“春科，回家了？”
古春科说：“是啊，你也回去了么？”
胡丽珍说：“没有，我去北门看一个好朋友，才回来。”
古春科说：“你以后要小心一点，王思伟还在打你的主意呢。”
胡丽珍说：“我知道，这个王八蛋就是贼心不改，怎么了，他又来了？”
古春科说：“不是，在街上碰到了。”他就把刚才碰到王思伟的事与她说了。
胡丽珍听了，气得大骂，又责备道：“你还救他干什么呢，还兑米给他吃饭，你真是傻呀，他那种人巴不得让警察早点抓了进去。”
古春科说：“我是看在你的份上，要不然，我才不理他呢。”
胡丽珍说：“哎，你以为他们对我很好呀，那天的事你难道没看到。”
古春科说：“怎么说也是你们家的人。”
胡丽珍说：“你不知道，他是黑社会的老痞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种人良心都让狗吃了，你以后千万不要理他。”
古春科说：“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