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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吃肉的兔子

“牛儿不吃草,爱吃鸡蛋糕,兔子的尾巴长长了,满身雪花膏。乌龟墙上爬,老鼠欺负猫,我家昨天真倒霉呀,鱼儿淹死了!”

肖小笑一边哼着自编的歌曲一边去上学。来到教室门口,却发现站在教室里讲台上监督大家早自习的不是班主任石老师,而是一个陌生的女老师。肖小笑心里开始有点儿紧张了:莫非石老师不再当我们班主任了?想到这儿,肖小笑闯入教室,趴在讲台上大笑起来:“石老师啊,你可不能离开我们啊!”

这时教室门口人影一闪,石老师走了进来。肖小笑赶紧收声:“石老师,您怎么又来了?”

“谁说我不能来?”石老师瞪了肖小笑一眼,肖小笑赶紧溜到位上坐好。石老师开始向同学们介绍:“这位是高老师,是师范大学委派到我们学校实习的。”

肖小笑带动全班同学一起鼓掌,大家把手掌都拍红了,一个个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高老师,高老师并没有多高,不过看上去挺和善,很漂亮,长得挺像刘若英。

“谢谢大家的掌声!”高老师声音也很好听,不过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走上讲台,显得略有点儿紧张。高老师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叫高颖。高兴的高,新颖的颖。以后大家可以叫我高老师,也可以叫我高颖。我将会在这里实习四个星期,请大家多多关照!”

“日本人?”肖小笑猜测,他一听到“多多关照”就觉得是日本人。看到石老师在讲台上又瞪他,肖小笑赶紧吐了吐舌头。其实他挺兴奋的,往常老师都不允许学生直呼其名,仿佛直接喊了名字就触犯了天条是大不敬。这个老师有点特别,顿时有了好感

那以后的几个星期,高老师带着全班同学一起学习,一起玩乐。在高老师身边,同学们感觉不到任何年龄和辈分上的差异,就好像高老师也是班级同学中的一员,只不过是个“型号”大了点儿的“大朋友”。

高老师是位生物老师,全班每周只有一节生物课,同学们像等待放暑假一样等待这节课的到来。平时上课,上课铃响后三四分钟教室里都安静不下来。但轮到高老师上课时,铃还没响全班就已经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了,别提多给高老师面子了。范弥胡评论说:人就是这样,你越尊重他,他就会越尊重你。有些老师口口声声叹息“学生素质可真差”,其实原因就在于他们自己,是他们一点儿都不懂得尊重学生。

讲课的时候,高老师还经常跳出书本,告诉大家一些新鲜有趣的东西,大家别提听得多起劲啦。

“大家说兔子是以什么为食的?”一次上课的时候,高老师这么问同学们。

大家都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弱智”:兔子当然是吃草的!还有同学唱起了幼儿园时候学的儿歌:“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和青菜……”

高老师善意地看了看这些起哄的同学们,又问:“如果我说兔子吃肉,你们信不信?”

这句话可捅了一个大马蜂窝:兔子吃肉?真是笑话!连书上都写着兔子是草食性动物,怎么可能吃肉呢?

“难道书上的东西就全对吗?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啊!”高老师反问大家。她耐心地向同学们解释:虽然课本上说兔子是吃草的,但是她亲自做过实验,无论用猪肉、牛肉、羊肉喂兔子,兔子都照吃不误,甚至连兔子的肉也都吃。高老师还讲了一个有趣的知识,母兔在生小兔子的时候,如果严重缺水,就会把小兔子吃掉。全班同学津津有味地听着,有些同学还认认真真地做起了笔记,要知道,这些知识是在课本上根本学不到的!

好日子过得最快,一转眼四个星期即将走到了尽头。全班同学有空就聚在高老师身边,一起谈心,说笑。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这天上语文课的时候,范弥胡不经意的一句话,给高老师带来了麻烦。

“请大家用‘虽然……但是……’这对关联词造句。”石老师布置课堂练习。

“虽然高老师只是一个实习老师,但是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田田这么造句。

“不错!”石老师连连点头,她又叫范弥胡也来造一个。

范弥胡瞥了田田一眼:哼,你会讲高老师的好话,我不会说吗,我要说得比你有质量。范弥胡想着想着就这么说了起来:“虽然书上写着兔子是草食性动物,但是实际上兔子是可以吃肉的。”

“什么!”石老师怀疑自己听错了。

范弥胡又说了一遍。

“谁告诉你们兔子吃肉?”石老师问。

“高--老--师!”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回答,大家都希望石老师也能喜欢上高老师。

“胡闹!”石老师一拍桌子,把大家吓了一跳。

“高老师说书上写的不准确……”肖小笑话说了半截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石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太不像话了,哪儿有这么讲课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吗!”石老师一个人在讲台上小声自言自语,但是她的话全班同学都明白无误地听见了。

下课后,同学们聚在一起为高老师担心。

“你们说,石老师不会去找高老师麻烦吧?”田田担心地说。

“我听说,高老师的实习成绩是要由石老师打分的。如果实习成绩不好,那高老师就别想顺利从师范大学毕业,也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老师了。”肖小笑一句话让大家更为高老师担忧了。

“可高老师没有讲错呀,兔子吃肉是她亲自做过的实验!”田田说。

“谁让咱们老班是个老教师,不肯接受新鲜事物,认死理,书上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书上说兔子吃草,她就一口咬定兔子不能吃肉!”熊豹豹说一句话叹了二十口气。

“兔子吃什么当然由兔子说了算,书上说的算什么?”田田气愤得眼睛都像兔子一样红了,她转而把怒气全发到了范弥胡身上,“都怪你这个小迷糊,用什么造句不好,非要提兔子吃肉这件事,这下你可把高老师害惨了!”

“这怎么能怪我呢……”范弥胡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自责得很,他赶紧绞尽脑汁想主意,可这当儿脑子里像是生了锈,什么点子也想不出来。

“咱们去向石老师求情?”范弥胡终于憋出来一个主意,他想要动员同学来个“万民书”,用真情感动石老师。

“你觉得可能吗?”肖小笑认为这个计划可行性不大,石老师对原则的东西寸步不让,向来是铁石心肠。

“要不咱们偷偷地去把高老师的实习成绩改过来?”范弥胡又说。

“不行。现在都是在电脑上打分,数据库懂吗?要想改动数据库,除非是电脑高手,黑客!你有这能耐?”肖小笑又枪毙了一个。

“哼,你要是不想办法让高老师的实习成绩及格,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田田生气地噘起了嘴,不理范弥胡了。肖小笑似乎还想安慰他几句,可田田又说:“肖小笑,你要是跟他讲话,我也从此不理你了!”

不由分说,肖小笑被田田拉开了,留下范弥胡孤单单地一个人站在那里。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发现范弥胡衣服下摆鼓鼓囊囊地就进了教室,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用手护着,像是身怀六甲的样子。

“哈哈,大家快来看看,范弥胡怀孕啦!”田田觉得有趣,她叫了起来,早已把不理范弥胡的话忘在了脑后。

这下可引来了同学们的关注,大家围着范弥胡起哄。

“别胡说,我哪儿有那本事……”范弥胡最怕别人围着他起哄,他心一慌,衣服松开了,两只小兔子从衣服里掉了下来。那兔子雪白雪白的,红红的眼睛紧张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它们先是蹲在地上东张西望,然后在课桌间东钻西窜起来。

“哇!”全班同学一起张大了嘴巴。

“石老师马上就要来了,快把它们抓住!”肖小笑远远地望见石老师正朝教室走来,如果让她发现教室里藏着两只兔子,那可就遭殃了。

“抓兔子嘞!”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全班同学集体动员起来,有的挪板凳,有的钻桌子,追得追,堵的堵。那两只兔子也受到了刺激,围着教室没命逃窜,见缝就钻,见空就躲。教室里腾起了一人多高的尘土。终于,有同学抓住了一只,他得意洋洋地把兔子抱在怀里,转眼间又扔开了:“呀,兔子撒尿了,好臊!”

“造反啦!”石老师已经来到了教室门口,看到这场景,差点儿没气晕过去--两只受惊的兔子在教室里东躲西藏,后面跟着一群张牙舞爪的学生。全班有一半的同学钻到了桌子底下,三个跳到了桌子上面,五个趴在地上打滚……其中还包括女生!

石老师把书本往讲台上一扔,叉着腰怒吼:“是谁带的头,站出来!”

同学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留下失魂落魄的范弥胡一个人站在原地。就连兔子们也停下逃命的脚步,幸灾乐祸地望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你打算开养兔场?”石老师没好气地说。

“我……”范弥胡低下了头,浑身发抖。

“你现在就给我回家,把你爸爸叫到学校来!”石老师怒不可遏。

“石老师,我带兔子来……”范弥胡想要解释什么,可石老师全然不听:“我不是让你带兔子来,我是让你带爸爸来!”

大家谁也没有笑,都为范弥胡捏了一把汗。从没见石老师发过这么大的火,也是,范弥胡搞得也太荒唐了,他怎么把兔子带进了教室呢?

范弥胡索性不说话了,他解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只塑料袋来。诱人的肉香味传了出来,那竟是满满一兜好吃的!有排骨,有鸭肉,有牛肉,居然还有一只肯德基香辣鸡翅!

“你……”石老师还想继续发火,但不知为什么她止住了。全班同学都静下来注视着范弥胡,猜不出他在耍什么把戏。

范弥胡蹲下身子,把一小块排骨放在地上。两只兔子抽动着粉红色的鼻头,凑了过来。

“吃吧,快吃,快吃!”田田小声催促着兔子。全班同学也都死死地盯着它们。

兔子先是用嘴唇碰了碰猪肉,然后微微张开三瓣嘴,“咔咔咔”啃了起来。

“兔子吃肉了,兔子真的吃肉了!”肖小笑喊了起来。同学们也都跟着欢呼雀跃,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迹。

范弥胡又换了一块牛肉。

两只兔子大吃特吃。

鸭肉。

照吃不误。

有没吃早饭的同学流出了口水。

范弥胡站起来,面对着石老师说:“石老师,您看见了吗?兔子吃肉了,兔子是可以吃肉的!”

“是啊!”肖小笑和其他同学也闹开了,“高老师没有讲错!”

石老师站在讲台上没有说话,而是呆呆地看着两只兔子。不过,原先她脸上的怒气此刻早已云消雾散。

“石老师,求求你不要给高老师打不及格好吗?我们可喜欢高老师了!”田田带着哭腔说。

“不及格?谁说我要给高老师打不及格了?”石老师一愣。

“那天上课的时候您自己说的,‘太不像话了,哪儿有这么讲课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吗!’”田田还清楚地记得石老师的原话。

“是的,我们也听见了!”肖小笑和全班同学一起说。

石老师脸上有些不自然,她说:“我说错了,我错怪了高老师,也错怪了你们,错怪了范弥胡。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非常非常喜欢这位高老师!”

“石老师万岁!”肖小笑激动地这么喊了一句。

“万岁!”大家也都跟着一起狂欢。要在平时,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在石老师面前“胡闹”,可今天,石老师非但没有批评大家的意思,还微笑了起来--你别说,石老师笑起来显得很慈祥呢!

谁也没有发觉,高老师已经来到了教室门口,望着教室里的这般情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四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离别这天,高老师深深地给同学们鞠了一躬,还说她和大家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高老师的实习鉴定是“优秀”,大家长出一口气:高老师的实习鉴定终于搞掂了!

是谁把她的鉴定搞掂的?我们吗?不是。那是小兔子,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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