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带着初晨的白纱,浅淡的月痕还印在天幕。晾着的外套随风摇摆,昨晚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残喘的夜的呼吸彻底被风带过后,并没有太过阴沉的天空降下雨点,雨点轻敲玻璃窗,像是恋人的低语。
吃过早饭出门,游小归发现院子外面没有眼熟的黑色凌志,突然想起昨天发生的是事情。坐在公车上,她隔着流淌眼泪的玻璃望着川流不息的大街,暗忖,现在的林任海应该还在医院吧……那个人,应该在家,没在医院打搅人家父子俩吧……
“阿嚏——”不知道是被人惦记,还是昨夜受凉,周抑扬吃着饭突然一个喷嚏,差点呛到自己。
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又看看桌上的手机,他伸手拿起,想要给林中睿打电话询问身体状况,但是又怕打搅他休息,一阵犹豫过后,他既不情愿的拨通了林任海的电话。
嘟声过后,电话接通。
“喂?”
“那个,你在医院吧。”
“嗯。”
“一晚上没回家?”
“嗯。”
“林总怎么样了?”
“情况很稳定,放心吧。”
“那,没事了。”周抑扬想要挂断,但是林任海却叫住他。
“周抑扬。”
惊讶林任海还有别的话跟他说,周抑扬撤回去按挂断键的手指,静候。
犹豫几秒,林任海诚心地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呃,嗯。”
谢谢你,林任海到底是想要谢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一刻,他就是想要对周抑扬说,于是便开口了。
打开水龙头,林任海简单洗漱。回去病房的时候,林中睿已经一觉睡醒。
“任海。”一睁眼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子在身边,这事林中睿多少年来的渴望,今天,实现了。虚弱的面容上挂着欣喜的笑容,他关心地询问,“守了我一夜?”
“……”没吭声,林任海点点头。
看着自己父亲睡熟的时候,自己满脑子都是要讲的话,而他醒来,自己却没有话要说了。
病房的气氛渐渐因为两人的无言变得奇怪,这样的安静终于在送药的护士进来后打破。
“林先生,该吃药了。”
被护士跟林任海扶起身,林中睿接过药,突然想到什么,“任海,吃饭了吗?”
“没呢。”
“今天不要去公司了,回家休息吧。”林中睿满眼疼惜。
“没关系,我昨晚睡过了。”下意识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了。林中睿转头担心地看着自己父亲吃下药后,说,“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吧。”
有点不舍,林中睿点点头,“注意安全。”
“嗯。”
林任海转身要离开,护士叫住他。“林先生,外面下雨了。”
“谢谢你。”道谢,林任海转身推门出去。
滴滴答答的雨静静的落在枝头甚少的干枯残叶上,错落有致。天是灰色的,有一丝阴霾,给美好的早晨带来少许压迫感。
一下车,清新的泥土气息便迎面扑来,没有打伞,游小归的脸被湿润的空气滋润了,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睛,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真TMD惬意,出门忘记拿伞了……
路过早餐推车店,不知道是可怜下着雨还开工的再就业大妈,还是惦记谁没早饭吃,游小归停下步子,买了两个肉包,一杯黑米粥。
“没吃早饭?”交钱的时候,游小归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管你什么事?”拿过包子跟粥,游小归没什么好气地瞥了眼面带淤青的周抑扬。什么天气,这个疯男人竟然还骑着摩托车来上班,那么多版税,买辆车能疼死他吗?
一大早就热脸贴上冷屁股,周抑扬暗叹自己犯贱,眼珠转到眼角,瞄眼游小归,他没再说什么,用车去了。
这无声的举动倒是叫游小归不爽起来,“你白我啊,招你惹你了?”
找你惹你了?亏她讲得出口。闷头推车,周抑扬没理她。
不理人?游小归来劲儿了,追上他,虎视眈眈同他一起下了停车场。
“跟你说话呢,我找你惹你了,你白我一眼!”
“……”莫名其妙,周抑扬又白她一眼。
“周抑扬,你还白我?!”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游小归盯着他,但是看到拳头留下的青紫色时,她真的心疼了,想要伸手去碰触淤青,但是……干嘛觉得心疼,又不是没有关心他的人,还是个大美女!游小归心里一阵酸溜溜。
“碍事不?”放好车,周抑扬想要出去,但是道儿被游小归挡住了。
“干嘛,我是人不是好狗,就挡道了!”
无奈地看着有气的可爱脸庞,周抑扬真想捏捏她的脸,不过一声汽车鸣笛按住了他抬起的手。
“嘀——”
原来游小归不光挡住周抑扬的路,也妨碍了林任海开车进来。
发现鸣笛的黑色凌志,游小归脸上闪过一丝小惊喜。捕捉到那一丝小惊喜的周抑扬,心头掠过微酸一阵。
“昨晚陪护,今天还没吃饭吧?”在降下的车窗内,游小归看到有些疲惫的林任海,晃晃手上的早饭,“请你。”
“谢谢。”笑容虽然疲惫看是却异常温暖,一瞬间,林任海心里闪过一张美好的画卷。上面画的很简单,两个人手牵手走在大街上,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
“客气什么。”
两人互相微笑凝视,忘记了还有在场的第三个人。
看不下去,周抑扬醋意大发,“什么人啊。那么大瓦数的灯泡在,也能笑得那么肉麻!起开啦。”怄气一样,他伸手将游小归拨到一边,怨念着全身而退。
奇幻一线作家“神”的首次签名售书计划确定以后,整个新意文化都忙活起来。
偌大的会议室里面,回忆进入尾声。
“没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散会吧。签售会的人员都准备下,明天就出发,MANDY全程负责。”
“好的。”
“就这样吧。”
会议结束,职员三三两两抱着文件夹陆续离开,走到最后,整个大会议事只剩下了林任海跟周抑扬,还有因为不能跟随签售有点儿小情绪的游小归。
露出一个少见的微笑,林任海询问身边的周抑扬,“这回辛苦你了。”
“没什么。”轻描淡写,周抑扬懒散瞄他一眼。
“对了,临时改动,你的签售会,游小归不跟着去了,明天她跟我一起到A城出差。”
无奈,拿着文件欲离开的游小归叹口气。
不过此时此刻,更加郁闷的是周抑扬。当初要不是看到她那么想去临城玩儿,他才不会答应白痴的签售计划,在这么冷的天,到处奔波。但是现在……不成,不就出差吗,他林任海带谁去不一样啊?
“她一个小编辑,能帮上什么啊……”周抑扬舔下唇,“还是跟着我们去吧,她也就能帮着维护下秩序什么的。”
“诶?”自己被别人说的那么没用,游小归不乐意了,俩眼瞪得要多大有多大。
轻笑一声,林任海看看游小归,转头又朝周抑扬看去,“那么,我们问问她要去哪里好了。”
“为什么不?”周抑扬表面上信息十足,但是心里直打鼓。毕竟他们是情侣……
“你要去哪边?”
会议室门口,三人犹如等边三角形的三个角定在地上。
两个男人没有解决的问题丢给她,她盯着这个大帽子怔在原地,视线从林任海身上转到周抑扬身上,又从周抑扬那里折回林任海那里。她要疯了,一边是重要工作,一边是维持秩序……犹豫半天后,她伸出手,食指指向林任海,“去A城。”
三个字,一个男人笑了,一个男人怒了。
搞什么?女人真是善变,是谁说的要跟着签售会去玩的!真是个没主见的女人,就因为自己男朋友去A城,便违背自己的初衷!相比气游小归,周抑扬更加嫉妒林任海。如此的三角关系里面,他快要窒息了,紧皱眉头瞥了眼游小归,周抑扬大步走出会议室。
看着越走越远的那个背影,游小归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但是,谁叫他先说自己没用的。不过,他那么生气,是在表示自己在乎她吗?可他有新的女朋友了啊。
看看有些困惑的游小归,林任海招呼道,“走了,午休了。”
“哦。”
跟林任海一同进入职员餐厅,游小归在参差的人影中没有找到目标高大的周抑扬。
他离开会议室去哪里了?不吃饭了?疑虑着,她跟林任海在餐厅靠窗的地方坐下。
“吃什么?我去买给你。”这样的温柔,林任海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适应,更何况游小归。
“你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今天就……”考虑了下自己的用词,游小归很委婉继续道,“怪怪的?”
林任海噗哧一笑,“我也觉得很怪。”
“不光这样,你现在笑的也好怪!不过……”游小归仰头看着林任海的浅浅酒窝,“很好看。”
抿嘴,林任海又一个暖暖的笑容。“快说吃什么吧,一会儿就没饭了。”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懒得想,游小归挥挥手,“给本宫买饭去吧。”
推回递来饭卡的手,林任海说,“这餐是感谢你的包子。”
“成,我赚到了。”
林任海离开,游小归拿出纸巾将餐桌擦了一遍,丢垃圾的时候,她无意瞥到窗外的楼下,周抑扬骑上车风速消失在车来车往的大街。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但是游小归心里的却有一个角落永远接受不到它,而在这个角落,躲藏着她晦涩的爱情。对于这份感情,她找不出头绪,她迷路其中。
将脏兮兮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面,她有些出神,如果放下一份感情能像扔垃圾一样简单,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