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么刺激好玩的事，唐雨合不觉胃口大开，将菜吃了个碗口朝天。
酒足饭饱后，腾浪告辞而去。
临走时，那少妇走过来。唐雨合觉得与那少妇挺投缘的，便想和她多聊几句。
“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丹娘。”
“你的菜怎么能样样都做得这么入味好吃？”
“其实做菜道理都一样，只要做到四点就能做好，选料认真、刀工精细、搭配合理、精心烹调，简单地说，就是要用一个‘心’字去做了。” 丹娘笑呵呵地说。
唐雨合突然想起电影“食神”里周星弛所扮演的食神做的一道甜品，就是一个“心”字，以此来诠释饮食的神韵。想不到远在古代，已有人懂得了这个道理，心中更是对她多了分敬意。
“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你老公，嗯，你夫君一定很疼你吧。”
“先夫六年前在嘉定之战中牺牲了。”丹娘黯然神伤。
“对不起。”唐雨合心下暗暗叹惜：这么年轻就守了寡，可惜了一副花容月貌。古代的女子命运就是这么可悲。如果她生在现代，或许早就有了另一个幸福的家庭。
“没关系，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了。”
“你没想过再找一个归宿吗？”
“女人自古嫁鸡随鸡，对丈夫从一而终，改嫁不太好，别人会有嫌言嫌语的……”
为了世人的言论与眼光，女人就得放弃一生的幸福。这就是女人的悲哀。这种悲哀一方面源自于社会，另一方面也出自于女人本身。
“但是你内心也没有渴望过吗？”唐雨合步步进逼。
丹娘突然有些羞涩起来。
没有人内心不渴望再获得一份感情与归宿，但她难于启齿。
朴湛吃惊地看着唐雨合，说：“五妹，这似乎不像你说的话。”
唐雨合瞪了他一眼，说：“你们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丈夫死了，却连改嫁也不可以。这算哪门子的天理。”
朴湛苦笑：“这不能怪我吧。这规矩也不是我定的。”
丹娘叹了口气：“谁叫自己是女儿身！”
“原因不在你生错了女儿身，而是你生错了年代。你不知道，以后的女人与男人一样地位平等了，男人的权利女人也会拥有。而婚姻也会实行一夫一妻制。”唐雨合笑着说。
“会有这样的一天？”丹娘现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然。”唐雨合一个劲地点头。
“你的想法很特别。不过我也希望有一天男女能够平等，婚姻关系简化到一夫一妻。”朴湛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认同。
“你这话中听。”唐雨合觉得朴湛也并非思想刻板僵化之徒，对他好感又增了一分。
“唉，就算有那么一天，也一定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丹娘感叹说。
“也不算太久，大概六七百年后就可以实现了。”唐雨合掐指算了算。
“你又怎么知道了？难道你会未卜先知不成？”朴湛看着她一脸认真样不觉失笑。
“我当然知道。我是从……”唐雨合话到嘴边吞了回去，她还不能表明自己的身分来历。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当下换了种语气说，“我其实也是乱猜的。你想想，在140亿年以前还没有宇宙，在50亿年前还没有地球，在500万年前还没有人类，一万年前还是女人主宰这个社会，但五千年后已成男权至上的社会。以前人们根本就不懂得生命的起源，地球是方是圆还是扁，现在人们都知道地球是圆的，人是从猿进化而来。所以说以前不可能不可知的事以后都可能会发生。”
“王小姐果然是博学多才，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丹娘听得一楞一楞，眼神充满崇拜地望着唐雨合。因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妇人，而当时社会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风气。她何曾读过书？更不用说知识面了。
被人崇拜的感觉总是好的。唐雨合心里有些乐滋滋地，想不到她到古代竟然还成了个大才女。
“女人无才才是德。嫂子你可别被她带坏了。”朴湛半开玩笑地说。
“女人无才便是德那句话其实狗屁不通。是男人想永远奴役女人控制女人才这样说的。女人应该学点知识。否则一辈子只是男人的一个附属品罢了。”唐雨合反驳说。
“女人其实也想过反抗，但能力太小，哪能与男人抗衡？你看看我们这些女人，目不识丁，除了为男人做饭生孩子，还能做什么？”丹娘无奈地叹惜。
“所以说女人一定要识字念书，接受教育，这样才有能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去争取自己的权益。” 唐雨合大声有力地说。
朴湛却觉得她说得很天真，呵呵笑了。
“丹娘，你想不想识字念书？”
“当然想了。”
“我可以教你。”
“真的？”丹娘又惊又喜。“不过王大人会让你这么做吗？”
“这个你别担心。我爹那我自然会解决。”
回来的路上，朴湛一脸疑惑地问：“你真的想教丹娘识字念书？”
“当然是真的。我还要在这里办一所女子学校。” 唐雨合踌躇满志。
“你要办女子学校？”朴湛一脸不可思议。
“难道不行吗？我要让古代的妇女接受教育，改变她们在社会中的地位。”
“古代的妇女？你说话怎这么奇怪？”
“噢，我的意思是说自古以来就男尊女卑，我想让今日的妇女不再重复古代妇女的悲剧。”
“五妹，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怎么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
“是吗？人是会变的嘛。”
“可是伯父绝对不会支持你这样做的。”
“我知道，他还是个老古董。对了，朴湛，你有没有钱？”
“你要钱干什么？”
“办学校当然要钱啦。我爹肯定是不会借的，只好向你借了，你不会不帮我的忙吧。”
“借钱没问题。可是你办学校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样做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能还会拿你浸猪笼。”
“你不借就算了！我找其他几位义兄帮忙好了！” 唐雨合赌气地跺脚而去。
“五妹，别生气，二哥不是不帮你。二哥借给你就是。”朴湛在后面追上来说。
唐雨合顿时霁然色喜，笑逐颜开说：“二哥，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唐雨合说这话纯粹是习惯使然，现代女性一高兴“爱死你了”就脱口而出，并没有其它暖昧的意思。但朴湛听了却是怔呆了。他也明白清泠喜欢他，但她从不这样流露自己的感情。现在听她这么直接地表达，他本来应该拒绝的，可是他心里却喜滋滋的，似乎听着很是舒服。
“发什么愣？快走呀。”直到唐雨合再次催促，他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这晚，王坚留朴湛在家吃饭。席间，说起了蒙古攻宋的战事。
“前线传来消息，蒙哥汗主力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相继占据了剑门苦竹隘、长宁山城、蓬州运山城、阆州大获城、广安大良城，顺嘉陵江而下，正向我们合州迫近。”王坚眉头紧蹙，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前线接二连三的失利，让王坚感到压力愈甚，寝食难安。
“听说这个蒙哥十分地骁勇善战，而且野心勃勃，率兵征战过欧、亚许多国家，几乎战无不胜。他此次亲率大军攻宋，看来是存了志在必得之心。”朴湛也有如临大敌之感。
“湛儿，你是怎么看的？”
唐雨合看得出来，王坚虽是主帅，朴湛年纪也比他小了一轮，但王坚对朴湛无疑是极为倚重的。
“合州不同于其它的战场。我们这里气候温热多雾，北方的蒙古人难以适应，容易生病，而且地势险要，既有山水之险，也有交通之便，易守难攻，我们拥有天时和地利两大优势，何况我们已经建成一套完善的山城防御体系。义父当年靠这山城防御体系多次击退了蒙军。”虽然大敌当前，朴湛却面无惧意，冷静地分析起双方的利弊，这令唐雨合对朴湛又多了分敬佩之意。
“但是敌强我弱，双方兵力悬殊，蒙哥这次是大举兴师而来，手里握有10多万精兵，不可与以往那些战争相提并论。”王坚捋了捋须郑重其事地说。
“蒙哥这个人有勇无谋，是个莽夫。你们没必要这么怕他的。”唐雨合忍不住插嘴道。
“女孩子家懂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王坚一脸严肃地训斥她。
唐雨合本出自好意想宽慰他们几句，谁想却遭来父亲一番责骂，心里有气，便不吃了。“不插嘴就不插嘴。好心没好报！” 唐雨合嘀咕了句就起身走了。
“这丫头，今天怎么了？才说她一句就跑了。”王坚摇头说。
“伯父，我去看看她。”
“也好。对了，湛儿，你伤势如何了？”
“已经好了。明日我就回军营。”
“现在战事渐紧，你回营后要加强练兵，准备迎战，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失守，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伯父，我会尽力的。”
“你也知道，蒙古军的作战能力很强，堪称不败之师。以前朝廷还有不少有勇有谋的大将可用，可惜像你义父余玠将军，孟珙将军，杜杲将军，他们如今都已不在。朝廷里现在又是奸相当道，把持朝政，迫害忠良，这保家卫国的重担就压在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王坚拍拍朴湛的肩膀，眼神中充满期许。
“我明白，伯父。”
“好吧，去吧。”
朴湛走进来时，唐雨合正在耍飞刀。“中！”一记飞刀脱手而出，正好钉在门椽上。朴湛正从门口进来，飞刀从头顶飞过，吃了一惊，说：“五妹，你何时玩起了飞刀？”
“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反应能力，顺便出出心中的恶气。”
“喂！还在生气呀！”
“现在气全消了。你不用来安慰我了。我才不会跟这个老古董计较呢。对了，你明天就要回军营了，没时间陪我玩了，我想你帮我做一件事。”
“五妹你的事也就是二哥的事。不要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二哥也一定帮你。是不是钱的事？我过两天筹了就给你。”
“不是钱的事。我想要一件盔甲。”
“你要盔甲有何用。”朴湛一头雾水。
“反正你别管，你今晚就得帮我办成。” 唐雨合急欲拿到盔甲明日便可混入军营一睹钓鱼城风采。
“这么急？”
“行不行呀？”
“好吧。我把我原先的那件给你，明天我再去军营领一件吧。”
“大恩不言谢啦。”唐雨合喜不自禁。
“这是什么大恩，你这小滑头，不知又玩什么花样。”朴湛不觉对她生出怜爱之情。他从来不对清泠这样说话的，但不知为何，今日会这样。
“天机不可泄露。”唐雨合神秘地眨了眨眼。
“打仗可不是儿戏。你别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知道吗？”朴湛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有，你是女孩子，军营可不许女子进入的，否则会军罚处置的。”
“知道了，你好罗嗦。我只是敬仰花木兰一身戎装的风采，所以想试试穿戎装的感觉而已。”
“你想做花木兰，恐怕要下辈子了。”
唐雨合心中老大不服气：我哪不如花木兰了，哪一天我也上战场打一次仗，让你好好看看。不过脸上却依然笑嘻嘻地说：“那当然了，我是大家闺秀嘛，不懂舞刀弄枪的。对了，蒙哥汗此次来势汹汹，虽说合州防守坚固，兵精食足，但你一定要小心。”
唐雨合对他很有亲切感，因而也十分关心他的安危。
“还说我，你也变得唠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