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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神话与现实

今天,我们在残存于古代人的象征意象和神话中,意味深长地再次发现人类的古史。一如考古学家深入地挖掘过去,知道珍藏的并非历史年代的事件,而是要找出石像、图案、庙宇和能说明古代信仰的语言。其他象征由语言学者和宗教历史家向我们透露,他们能把这些信仰翻译成可理解的现代概念。这些概念由人文考古学家依次使其苏醒。他们能在仍旧存在的小部落社会的祭仪或神话中,发现同样的象征模式。

所有这种研究,已大大改正那些主张这类象征属于古代人类,或现代的“落后”部落,因此与现代复杂生活无关的现代人的偏颇态度。在伦敦或纽约我们可能因为新石器时代的人的诸多祭仪不过是古代的迷信而将之忘掉。如果任何人说他看见幻象或听到上天的声音,他不会被当作圣人或先知,只会说他神经有问题。我们阅读古希腊的神话或美国印第安人的民间故事,但我们看不出在它们和我们对“英雄”或今天的戏剧性事件的态度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过那关联依旧存在着,它们显示的象征与人类息息相关。

分析心理学对了解和再评价这种永恒的心理学有重大意义。它有助于推倒原始人和现代人之间的区别。

正如我在本书中提出的,人类的精神有自己的历史,心灵保留许多从其发展的先前阶段中留下来的痕迹。此外,潜意识的内容对心灵的形成有种影响。也许有意地忽视它们,但我们却无意地与它们应酬,而且对象征的形式——包括梦——起反应。

个体也许觉得他的许多梦是天生的,而且是无系统的。但是过了一段长时间后,分析者会观察到一串梦的意象,而且注意到它们有一个有意义的模式,根据这点了解,他的病人也许终于获得一种生活的新态度。这种梦中有些象征源自“集体潜意识”——即那保留和传达人类普遍心理上继承的心灵部分,这些象征对现代人来说,实在太过古老和陌生,以致他不能直接了解或同化。

这方面对分析者有帮助。病人必须尽可能超越那些变得陈旧和不适当的象征的拖累,分析者很可能帮助他发现古旧象征的持久价值,即是以新方式寻求再生。

在分析者能有效地和病人探究象征的意义前,他必须对象征的起源和意义有广泛的认识。因为古代的神话和出现在现代病人梦中的故事之间的类推,要不是太过琐碎,就是太过难测。它们之所以存在,是由于现代人的潜意识心灵,保留着制造象征的能力——一度在信仰和原始祭仪中发现表现法。而这种能力在心灵上扮演重要的角色。在许多方面,我们依赖这种靠象征传达的信息,我们的态度和行为都深受它们的影响。

举例来说,在战时有人对荷马、莎土此亚、或托尔斯泰的作品兴趣加深,现在我们抱着新的了解来阅读那些给予战争持久意义的段落。它们从我们身上唤起一种反应,这比从那些不晓得战争强烈感情经验的人身上来得更深刻。特洛伊平原之战,完全与亚詹角或贝鲁杜之战不同,不过伟大的作家可以超越时空,表达宇宙共同的主题。我们之所以有共鸣,是因为这些主题基本上是象征性的。

有个例子是每个在基督教会长大的人都熟悉的,每逢圣诞节,我们都可能会对那半神小孩神话式的诞生表露我们内在的情感,即使我们也许不相信处女生子的说法,或对宗教信仰没任何意识,也会有上述的内在情感。不知不觉地,我们掉进再生的象征意义里。这是古老冬至的节日,令北半球渐渐消失的冬景得到更新的希望。因为我们所有的诡辩,都在这象征的节日中找到满意解释,一如我们和自己的小孩在复活节中共享复活蛋的仪式。

但我们了解我们自己做什么,或看出耶稣诞生、死亡和复活,与复活节的民俗象征意义的关系吗?通常我们甚至对这些事情不加以明智的考虑。

不过它们还是相互补足。耶稣在受难节(复活节前的星期五)牺牲似乎属于同样再生象征的模式,我们在诸如奥斯维斯(古代埃及之主神之一)、奥贝斯(阿波罗之子,喜弹琴,琴音美,兽类木古均随之,为音乐之鼻租)等这类救世主祭仪中发现这种模式。他们也是神授或半神授地诞生,生气勃勃,被杀,然后重生。事实上,他们属于循环宗教,因为这类宗教“神王”的诞生和死亡是永恒重复的神话。

但从祭仪的观点来看,耶稣在复活节复活,并不算是循环宗教的象征,因为耶稣升天,坐在天父的右手边,他的重生从头到尾只出现一次。

就是这种基督教复活概念的定论(基督教最后审判的观念有同样“接近的”主题)区分了基督教和其他“神王”的神话。它发生一次,而祭仪只不过是作为纪念而已。但这定论的意义大概是为什么早期的基督教——仍旧受到基督教以前传统影响——认为基督教需要些较旧的复杂祭仪的元素加以补充的原因。所以蛋和复活节兔子是复活节的象征。

我用了两个颇为不同的例子,说明现代人继续对深奥心灵影响的反应,不亚于迷信和没受过教育的人对民间故事影响的反应。但有关这点,还有进一步说明的必要。我们愈仔细探究象征史以及象征在许多不同文化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就愈了解这些象征同时具有振奋精神的意义。

有些象征与童年期和青春期的过渡期有关,有些和成熟期和其他老年期的经验有关——当人接近无可避免的死亡时。我曾描述过一个八岁女孩的梦,她的梦含有与老年期有关的象征意义。此外,她的梦所呈现的内容开始进入了生活面,同样也开始进入死亡的原型模式。因此这些象征观念的进展有可能发生在现代人潜意识精神中,就像在古代社会的祭仪中发生的一样。

古代或原始的神话与潜意识所产生的象征之间的连接,对分析者有极大的帮助,它能令他以一种给予象征以历史性的瞻望和心理上的意义的背景来确认和解释这些象征。我现在以一种较重要的古代神话,说明它们与我们在梦中所遇到的象征材料类似。

一、英雄与英雄的创造者

英雄神话是世上最普遍而又较为人所熟悉的神话。我们在希腊和罗马的古典神话中,中世纪、远东以及当代未开化的部落中,都可以发现这种神话。它有种不可言喻的魅力,不过意思不大明显,但无论如何相当深奥,而且在心理上仍有极重要的地位。

虽然这些英雄神话在细节上变化万千,但愈仔细探究,就愈了解它们在结构上是十分相似的。换句话说,它们有个共同的模式,即使它们在彼此没有直接的文化关系下个别或集体发展亦然——举例来说,非洲的部落或北美的印第安人,或希腊人,或秘鲁的印加族人,都有个共同模式。这些神话来来去去只不过是描述一个平凡出身的英雄奇迹。他一开始就有超人的力量,很快就变得无所不能,压倒邪恶的势力,容易受骄傲所骗,最后因不经心而失败,或以“英雄式”的牺牲结束生命。

我稍后会更详细地说明为什么我相信这个模式对个体和整个社会都具有心理学上的意义。英雄神话的其他较重要的特效提供了一个线索。在许多这类故事中,英雄早期的弱点,是靠一个强而有力的“保护人”或监护人来平衡,他能令他执行他没法在无援下完成的超人工作。在希腊英雄中,德语斯有海神波斯顿作他的神,培修斯有雅典娜,阿奇里斯有聪明的人头马身怪物开笼为其导师。

其实,这些像神的人物是整个心灵的象征意象,而愈大和内容愈丰富的同一性会提供自我缺少的力量。它们特殊的角色暗示英雄式神话的根本作用是发展个体的自我意识——他注意自己本身的力量和弱点——在某种意义上会使他在面对艰苦的人生时武装自己。一旦个体通过最初的测验,而且能进入成熟的人生层面,英雄神话就失去其妥当性。英雄象征的死亡成为成熟期的成就。我至此一直提到完美的英雄神话,在此神话中整个从生到死的循环都详细地被叙述。但我们必须了解,这循环期的每个阶段,都有些英雄故事的特别形式,适合个体在发展自我意识中达到特殊要点,解决他在一定的时间内所面对的特殊问题。换言之,英雄的意象多少引出人格发展的每个阶段。

如果我以图形来表示这概念,相信会较易于了解。我采用偏僻的北美部落温尼倍各的印第安人作例子,因为它清楚地划分英雄演进的四个明显阶段。在这些故事中(韦保罗在一九四八年所著的《温尼倍各的英雉周期》),我们可以看出从原始到最现代的英雄概念间的演变。这演变是其他英雄周期的特征,虽然它们间的象征意象有不同的名字,但角色却相同,而且一旦我们找到这例子的重点,就会更了解它们。

韦博土指出英雄神话中有四个明显的周期,他称之为“恶作剧妖精”周期、“野兔” 周期、“红角” 周期和“双胞胎”周期,他正确地理解这演化的心理学,他说:“它代表我们永恒虚构的幻象之助,以应付成长问题的努力。”“恶作剧妖精”周期与人生最初和没有发展过的阶段一致。“恶作剧妖精”是一个肉体渴望控制行为的意象,他有婴儿期的智力,缺少任何超过他基本需求的目的,他既残酷又愤世嫉俗,而且毫无情感。这意象最初带有动物形式的样子,把灾害转嫁到别人身上。但如果他这样做,他也会有所改变,在他恶作剧的演进完成之后,肉体开始像个成人一样。

下一个意象是“野兔”。他像“恶作剧妖精”一样,开始也是以动物的形式出现,没有获得成熟的人类资格。但他同时是人类文化的创始人——“变化人。”温尼倍各人认为只要给予他们有名的“巫术祭仪”,他会变成他们的救世主或文化英雄。韦博土告诉我们,这神话有很大的力量,以致“仙人掌祭仪”的组员,在基督教开始侵入部落时,也不愿意放弃“野兔”。他逐渐与基督的意象合并,他们有些主张不需要基督,因为他们已经有“野兔”。这原型的意象显然比“恶作剧妖精”进步:我们看出他变成一个社会化的人,纠正在“恶作剧妖精”周期内发现的本能和幼稚的冲动。

下一个英雄意象是“红角”,他的野心最大,传说是十兄弟中最年轻的一个——他具有原型英雄必备的资格,能通过诸如赢得竞赛的测验和在战争中证明自己的实力。他的超人力量,可以从他以狡计和蛮力打败巨人的才能中看出来,他有个像雷鸟样的强大朋友,名为“风雷脚”,他的力量是可以补偿“红角”显露的弱点。通过“红角”,我们抵达人类的世界,虽然是古旧的世界,但需要超人力量或守护诸神的帮助,才可以保证打败攻击他的邪恶势力。这故事的结尾是“英雄神”离开,留下“红角”和他几个儿子在地球上。现在危及人类幸福和安全的威胁,是来自人类自己本身。

这基本的主题(在“双胞眙”周期重复出现)冒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人类要经过多久,才能不会当自己骄傲的牺牲品,或以神话的语气来说,不会当诸神嫉妒的牺牲品。

虽然有人说“双胞眙”是太阳的儿子,但他们实际上是人类,而且由两人构成一个独一的人。他们原先在母亲的子宫里联结在一起,但由于出生而被迫分开。可是他们仍互相所属,而且有必要再连接在一起。在这两个小孩身上,我们看出人性的两面,其中一面是肉体,默从、温和而没有创造力的,另一方面是肢体,生动而难控制的。在一些双胞胎英雄的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两种情形:一种意象代表内向,主要的力量在于反省的能力,另一种代表外向,他是个好动的人,能完成伟大的事业。

长久以来,这两种英雄是无敌的:不论他们是两个个别的人物,或两位一体,他们都是所向无敌的。不过,像北美西部印第安人神话中的战神,他们最后因滥用自己的力量而变得邪恶。在天堂或地球上,再没有怪物留下来让他们征服,而他们的野蛮行径最终也带来了报应。最后,温尼倍各人说他们很危险,当双胞胎杀死四只捣乱地球的动物其中一只时,他们已超出所有限制之外,他们的生涯亦已到达终了的时刻。他们所应得的惩罚就是死亡。

因此,在“红角”和“双胞胎”周期中,我们了解英雄的牺牲或死亡的主题,可以当作“过分骄傲”不可或缺的治疗法。原始社会的文化水平和“红角”周期相同,这显示出这危险也许被安抚人类牺牲的惯例所垄断——这主题的象征意义深长,而且不断在人类史中重复。温尼倍各人像北美土著和少数阿尔根基安部落的人一样以吃人肉作为图腾的祭仪,这样可以温驯他们的个人主义和破坏性的冲动。

在欧洲神话中现的英雄背信和被打败的例子中,祭仪牺牲的主题是特别用作惩罚“过分骄傲”的。但温尼倍各人就像拿佛和人还不致如此。虽然“双胞胎”犯错,而且虽然惩罚应该消失,但他们被自己不负责任的能力所吓倒,以致他们同意活在永久平静的状态中:人性的冲突面再次在平静中。

我之所以详细地描述这四类英雄,因为这提供了一个明晰的模式论证——经常出现在历史神话和现代人的“英雄梦”中。记着这一点,我们可以查验以下一个中年病人的梦境。这梦展现了分析心理学家如何利用他的神话知识,协助他的病人找出一个看似无法可解的谜语的答案。这人梦到他在剧院里,扮演“一个意见受到尊重的重要观众”。在这幕里,有只白猴站在台上,四周有许多人。这人重述他的梦境:

我的导演向我解释这个主题,这是一个年轻水手在风中被殴打的痛苦经验。我开始反对这只白猴根本不是水手,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站起来,我认为他是真正的英雄,但另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向祭坛迈步走去,然后直直地躺在上面。他们在他胸膛上作记号,好像打算把他当人类的牺牲品。

不久,我发现自己和其他几个人在一个坛上,我们可以用小梯下去,但我没有立刻下去,因为有两个年轻的无赖站岗,我认为他们会阻止我们。但当一个同组的妇人平安无事地使用那条梯时,我知道没有危险,于是我们全部跟那妇人下去。

这种梦无法很快或容易的解释清楚,为了显出这梦对做梦者本身的生活和它广泛的象征含义的关系,我们必须小心地逐步解开它。“那病人在肉体的意义上,已算个成熟的人。他的事业一帆风顺,而且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但在心理方面,仍旧末成熟,而且未完成他青春期的发展过程。因为他心灵不成熟。”所以在梦中以不同的英雄神话方式表示出来。这些意象仍就对他的想象有强而有力的吸引,即使它们早就耗尽它们的任何意义,换个角度来说,即耗尽他日常生活的现实面。

因此,在他的梦中,我们看到一连串意象,戏剧化地展示出一个意象的不同形相,这意象一直是做梦者期待变成的真英雄。起先是只白猿,接着是水手,第三个是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最后是个“英俊而年轻的人”。开始的部分是水手的痛苦经验,做梦者只看到那只猿,那身穿黑衣的人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他是个新意象,首先和白猴成对照,很快就和本来的英雄混淆不清。

很有意思的是,这些意象在一幕戏剧化的表演间出现,这种前后关系似乎是做梦者用分析直接指示自己的治疗,他所提到的“导演”大概是他的分析者。但他并不晓得自己是病人,要接受医生的治疗,以为自己是“一个意见受到尊重的重要观众”。这是个有利的地点,他可以从中看到几个与他成长经验有关的意象。举例而言,那白猴令他想起七岁到十二岁时顽皮和非法的行为,而那水手则暗示早期青春期的冒险行为,最后因不负责的恶作剧而遭到“殴打”。做梦者无法对那黑衣人作出任何联想,不过他看到的快要牺牲自己的英俊年轻人,则是个激发后期青春期自我牺牲的理想主义。

为了看出他们相互间如何确认、抵触以及限制,实在有必要在这阶段把历史材料(或原型英雄意象)和做梦者个人经验的资料合并考虑。

第一个结论是,那白猴看来代表“恶作剧妖精”,但在我看来,那猴子也代表某些做梦者个人未经历过的事情——事实上,他说自己在梦中是个观众。我发现他在孩提时期,非常依恋父母亲,自然变得内向。因此在他孩提时期的后期,当然没充分开发勇猛个性,也没有参加同窗的游戏。他并没有像俗语所谓:“耍猴子把戏”或实行“恶作剧”。这俗语提供了一个线索。梦中的猴子其实是“恶作剧妖精”的意象的象征形式。

但为什么“恶作剧妖精”会以猴子的形式出现呢?而且为什么猴子是白色的呢?正如我所指出,温尼倍各的神话告诉我们,在周期的末期,“恶作剧妖精”开始在生理上浮现像人的样子。做梦者本人也无法提出个人联想,说明那猴子为什么是白色的。但从原始象征的知识中,可以推测白色对这不同状态的平凡意象,赋予一种“像神”的特别性质。这颇适合“恶作剧妖精”的“半神”或“半魔术”的能力。

因此,那白猴似乎是象征做梦者孩童时代爱玩的个性,那时候他不能充分地接受这种个性,但他现在感到要提升自己。正如那梦告诉我们,他把它放在“台”上,这里已变成某些超过去的、孩提时代经验的东西。对成年人而言,这是创造经验主义的象征。

接着我们谈谈那猴子混淆的意义。到底是猴子还是水手遭到殴打呢?做梦者个人的联想指出这变化的意义。但无论如何,在人类发展中,接着的阶段是孩提时期的不负责对社会化时期的让步,这包括屈服于痛苦的教条。因此我们可以说,那水手是“恶作剧妖精”的进步形式,由于痛苦经验而变成社会上有责任心的人。从象征史来看,我们可以假定那阵风在这过程中代表自然的元素,而那些殴打则是人类用来劝诱的方法。

有关这点,我们在温尼倍各人所形容的“野兔”周期中得到启示,在这周期中,“文化英雄”是个懦弱但奋力挣扎的意象,为了更进一步的发展而打算牺牲孩子气。在那个梦的这一阶段中,该病患再一次承认,他对孩提时期和青春期早期的各种重要方面没有足够的经验。他失去小孩爱玩的个性,而且没有像青少年爱闹的恶作剧,他寻求方法,重新恢复失去的经验和个人的特性。

接着,该梦有个奇怪的改变,那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出现,一时间,做梦者认为这是“真的英雄”。那就是我们所了解的黑衣人,不过他的一现即逝,却点出一个深奥而重要的主题——这主题经常在梦中出现。

这是阴邪面的概念,在分析心理学中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个体意识心灵投射出来的阴邪面会有隐藏、被压迫,以及有害的(或邪恶的)各方面。但这黑暗并不单是意识自我的相反事情,只是因为自我含有有害和破坏的态度,所以阴邪面有好特性——正常的本能和有创造力的冲动。说实在,自我虽和阴邪面分开,但两者是截然不可分的,就像思考和感情一样息息相关。

不过,自我与阴邪面冲突,就是“为救亡战斗”。在没开化的人达到意识的奋斗中,这冲突由原型英雄和宇宙的邪恶力量之间的竞争表示出来。在个体的意识发展中,英雄意象是显示自我征服潜意识心灵的迟钝象征方法,而且令成熟的人从渴望回到由母亲支配的幼年幸福境地解放出来。

二、英雄神话

在神话中,英雄通常在格斗中打败怪兽。但在另一些英雄神话中,英雄却向怪兽屈服。最为人熟悉的是约拿和鲸鱼的故事。故事描述这位英雄被一只海怪吞下,海怪带着他在海上从西游到东,这象征太阳由日出到日落。那位英雄走进黑暗,这代表一种死亡。我曾在自己的临床经验中,遇过这种主题。

英雄和巨龙格斗,是这种神话较主动的形式,这更清楚表示自我战胜退化趋势的原型主题。对大多数人来说,人格的黑暗面或消极面仍旧是潜意识的。反之,英雄必须明白阴邪面存在,而且他能从中得到力量。如果他十分害怕征服那条龙,就必须和破坏的力量达成协议,即是说,在自我能凯旋前,它必须主宰和同化那阴邪面。

病人梦中所提到的年轻黑衣人,指的似乎就是这方面的潜意识,这提醒他个性的阴邪面、有力的潜能,以及准备为生活奋斗的英雄自我角色,是该梦较早的部分到牺牲的英雄主题间重要的过渡时期:那个英俊的年轻人置身在祭坛上。这意象代表英雄行为的形式,这通常与青春期后期的自我建立过程有关联。在此时表示生活理想原则的人,感到它们的力量不仅可以改变他自己,而且可改善和别人的关系。换句话说,他正在年轻的盛期,富有吸引力、充满精力和理想,那他为什么愿意奉献自己作为人类的牺牲品?

这大概和温尼倍各神话的“双胞胎”放弃他们克服毁灭痛苦力量的理由相同,年轻人的理想——驱使人全力以赴——必会令他们自视甚高,人类的自我可以把人捧得像神一样高,但也会让他们跌得焦头烂额。同样,年轻的自我一定会冒这个险,因为如果年轻人不奋力追求更高的理想,只会苟安,那他就不能战胜青春期和成熟期间的障碍。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在谈我病人能从他自己的梦中得出的结论——在他个人联想的标准上。但那梦有个原型的标准——提供人作牺牲品的神秘力量。这一点也没错,因为这是种在祭仪行为和其象征意义中表示出来的神秘力量,可以领我们返回长远的人类史中。在这里,当一个人直直地躺在祭坛上,我们看出这暗指一种行为,这行为甚至比英格兰索尔斯堡平原上史前巨石柱间庙宇里的祭坛上举行的仪式还要原始。在许多原始祭坛上,我们可以想像神话的英雄在每年的祭仪中死亡和再生。

这祭仪可谓悲喜参半,从更深一层来看,死亡也导致新生命。不论温尼倍各印第安人在史诗中哀悼古代斯堪地那维亚圣哲波特之死,或惠特曼在诗中感伤林肯之死,或在梦的祭仪内,人因而回到年轻时期的希望和恐惧中所表示的,都是同一个主题——通过死亡再生的戏剧。

该梦的结尾带出一个奇妙的收场白,那做梦者终于涉入梦的行为中。他和其他人在台上,要由那里下去。他并不信任梯子,因为怕那些无赖干涉,但有个女人鼓励他相信他能安全地走下去,最后终于完成了。我从他的联想中发现他目击的整个表演是他分析的部分——他正经验的内在改变过程——他大概在考虑再次回到日常现实生活的困难。他害怕那两个他称为“无赖”的年轻人。这暗示他害怕“恶作剧妖精”的原型可能以集体形式出现。

梦中救援的元素是那条人造梯子——在这里大概是理性思考的象征——和鼓励做梦者使用梯子的女人。她在该梦最后的发展中出现,指出心理需要包括一个女性原则,作为所有这种极端男性活动的补足物。

一般而言,我们可以说,当自我需要受激励或强固时,要求英雄的象征就会发生——换句话说,在某件没有帮助就无法完成的工作中,或不依靠潜伏在潜意心灵的力量资源来工作时,意识心灵就需要帮助。举例来说,在我一直讨论的梦中,与典型的英雄神话较重要的层面没有关联——这英雄有从水深火热中拯救或保护美女的能力(美女身陷险境是欧洲中古时代最受人欢迎的神话)这是一个神话或梦依据阴性特质——阴性特质是指男性心灵的女性元素,哥德称之为“永恒的女性”——的途径。

这种女性元素的性质和作用与英雄意象的关系,可以从另一个病人的梦中得到说明,他也是一个中年人。他说:“我去印度徒步旅行,一个女人替我和一个朋友为这次旅行整装。我回来后,责骂她没有替我们准备黑雨帽,告诉她我们因这次疏忽而被雨淋得浑身湿透。”

这个梦显示那病人年轻时有次在一个大学朋友陪同下,在群山险峻的国家作“英雄式的”步行(因为他从没去过印度),鉴于他个人对这个梦的联想,我推断梦中的旅行代表他探索一个新的领域——换句话说,不是个实在的地方,而是潜意识的领域。

在他的梦中,那病人似乎想到一个女人——大概是他阴性特质的人格化——没有为他的行程准备妥当。缺少一顶合适的雨帽,暗示他感到一种无保护的精神状态,在此状态中,他受到暴露在新鲜而不愉快的经验的影响而不舒服。他认为那女人应该替他准备好雨帽,就像母亲在他小时替他准备衣服一样,当他维持母亲(原始的女人意象)会保护他对抗有危险这个假设时,这个插曲是他早期游荡生活的回忆片断。他长大后,了解了这是个幼稚的幻象,但他现在把不幸推到他自己的阴性特质上,并没有推到他母亲身上。

在该梦的下一阶段中,那病人说他和一群人徒步旅行,他感到疲累,于是回到一家户外饭店,在那里,找到自己的雨衣,以及较早时忘记的雨帽。他坐下来休息,注意到一张描绘一个高中男生,在戏剧里扮演培修斯角色的海报。然后那被提及的男生出现——他竟然不是个男童,而是个强健的年轻人,身穿灰衣,头戴黑帽,他坐下和另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聊天。紧接着这幕之后,那做梦者感到一种新的活力,发现自己有能力重新和同伴在一起。他们不久又爬了另一座山。在他们下面,他看到目的地,那是个可爱的海港镇。他被这个发现弄得心花怒放,而且感觉变得年轻许多。

因此,和第一段插曲中不安、不舒服,以及孤独的旅程相比,那做梦者是和团体在一起。这对比显示出从较早期孤立而幼稚的抗议模式,改变为与其他人来往和加入社会。因为这意含一种对比关系的新包容力,也暗示他的阴性特质现在一定比以前——他发现那“女性”人物先前没替他准备帽子的象征——有更佳的作用。

但那做梦者感到疲累,希望变得年轻而恢复力量,而且饭店的一幕反映了他需要以一个新的眼光来考察他早期的态度。因此事情昭然若揭。他起先看到的是张海报,这暗示一个年轻英雄角色的制定——这角色是个高中男生扮演培修斯。然后他看见那男孩——现在是男人——和一个与他造成尖锐对比的朋友在一起。一个身穿浅灰色衣服,另一个则穿黑色衣服,这很容易从我先前所说的所认识到,这两人其实是“双胞胎”的翻版。他们是表示自我和第二个自我对立的英雄意象,不过,这两个自我以调和而统一的关系出现。

病人的联想证实这点,而且强调那穿灰色衣服的人物代表一种非常适应世俗生活的态度,而身穿黑色衣服的人物则代表精神生活——传教士大都穿着黑衣服,他们都戴帽(他现在发现自己)。这就指出他们已完成了一种相当成熟的同一性,这是他在青少年早期极为缺乏的,尽管他的理想“自己意象”是智慧的追求者,但那时仍然被“恶作剧妖精”所缠住不放。

他联想到希腊英雄培修斯是件颇奇妙的事,不过意义重大,因为这透露出明显的错误。他认为培修斯是杀死人身牛头怪物和从克利特岛的迷宫拯救亚拉蒂的英雄。当他把那名字写下来给我看时,他发现自己弄错了,那是德修斯而非培修斯——这错误突然变得有意义起来,因为他注意到这两者都是共同的。他们俩都要征服潜意识恶魔似的巨大力量的恐惧,而且要从这些力量中释放一个独身而年轻的女性人物。

培修斯斩掉蛇发女妖玛蒂莎的头,她可怕的样貌和蛇发卷,令所有目睹的人都变为石头。他后来又征服了保护依索比亚公主的巨龙。德修斯代表年轻的雅典精神,他要勇敢地面对克利特岛迷宫的人身牛头怪物,这怪物或许象征实行女家长制的克利特岛的衰微。克服这危险后,德修斯救出亚拉蒂——一个身陷困境的女郎。

这次拯救象征阴性特质意象从母亲意象的贪婪面解放出来。在没有完成这步骤之前,男人就无法达到他第一次和女人产生关系的能力。这男人没有适当地区别阴性特质和母亲的事实,这在别的梦中得到证明,他遇到一条龙——这是他对他母亲“极度”依恋的象征意象。这条龙追击他,因为他没有武器,所以陷入苦战中。

不过,意味深长地是,他太太在梦中出现,她的出现多少令那条龙变小,而且没那么可怕。这梦中的改变表示那做梦者的婚姻终于使他克服了对自己母亲的依恋。换句话说,他要找寻方法,从附属于母子关系的心灵力量解放出来,以和女人建立一个较成熟的关系——这对整个社会也一样。英雄和龙大战,象征地表示这“成人”的过程。

但那英雄的职责有个超乎生物学和夫妇间适应的目标。他的职责是解放阴性特质,因为心灵内在成分需要真正有创意的建设。在这个人的例子中,我们要猜测这结果的可能性,因为它不是在印度旅行的梦中直接描述出来,但他肯定会确认我的假设——他在山上旅行,看到他的目标是个平静的海港镇表明他发现确实的阴性特质作用。

那人通过与可信的英雄原型接触,为自己赢得这次安心的承诺,而且找到一个对团体新的共同而相关的认识。那种变得年轻的感觉自然随之而来。他曾依靠代表英雄原型的内在力量资源弄明和发展被那女人象征化的部分。此外,他通过自我的英雄行为,从他母亲那里解放出来。

在现代的梦中,这些和许多其他的英雄神话例子表示:自我像英雄一样,总是文化的支撑者,而并非纯然的自我中心的宣传者。在他指导错误和无目的的方式中,即使“恶作剧妖精”在未开化的眼光中,也是个对宇宙有贡献的人。一如在拿佛和神话中的葛雅,他把星星投掷到天空,作为创造的动作,而且发明死是必然的意外事故。在神话的紧急关头中,他带领众人穿过空心的芦苇,从这个世界逃到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们安全地避过洪水的威胁。

我们对始于幼稚的、潜意识的,或动物水准的创造进化形式,有个相关的答案。在真实的文化英雄中,自我易于产生有效的意识行动。在同样的式样下,幼儿或青春期自我本身从双亲期望的压迫中解放出来,逐渐成为—个个体。因为这部分产生意识,英雄和龙的大战也许要一战再战,为无数人类的职责解放能力,在混乱中形成一个文化模式。

当这件事成功后,我们看到整个英雄意象浮现一种自我的力量,不再需要征服怪物和巨人。它已达到能把这些深厚的力量人格化的地步。那“女性元素”不再在梦中以新的姿态出现,而是以女人的姿态出现,同样地,人格的阴邪面呈现较小的胁迫形式。

这个重要的观点,可以在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的梦中得到证明。他一生都为周期性的忧虑和害怕失败所苦。不过他实际的成就——他的职业和个人关系——都在水准之上。在梦中,他九岁大的儿子以一个年约十八或十九岁的年轻人出现,而且身穿中世纪武士的闪亮盔甲。有人要那年轻人与一群穿着黑衣的人打斗。他起先似乎准备动手,但是不久他突然脱下头盔,和那群人的领袖微笑——很明显,他们不会大打出手,反而会成为朋友。

梦中的年轻人就是那人自己年轻时的自我,那时他经常被缺少自信形式的阴邪面吓得提心吊胆。在某种意义上他已从事了一次成功的改革运动——在他整个成熟生命中对抗敌人。现在,由于看见他的儿子在没有此种怀疑下成长的实际鼓励,而是通过以最接近他自己环境模式的形式,形成一个适合的英雄意象,因此他发现不需再和那阴邪面作战,他能接受它。那在友谊行为中象征的就是这种东西。他不再为个体的主权而被迫强行竞争性的争斗,反而被形成民主政体社会的文化职责同化,这种结论,令生活臻于完美,而且超越英雄的职责,引导我们进入真正成熟的境地。

不过,这种改变不会自动地发生,它需要一个过渡期,这在创始原型的不同型式中表达出来。

三、成年人的原型

在心理学的意义中,英雄的意象并非与本来的自我同一,最好是把英雄意象说成是象征的方法。通过分析发现自我本身在幼儿期早期就被双亲从意象所唤起的原型中分开。暗示每个人本来对“自己”就有种完整、有力和完美意义的感情。从“自己”中——心灵的整体——当个体成长时,个性化的自我意识会浮现出来。

在过去几年中,我的几个门生的作品,已开始考证在婴儿到童年这一过渡期间,个体自我浮现的一连串事件。这区分绝不能在不严重损害完整的原始意义下成为定局。为了保持心灵健康的状况,自我必须继续不断地恢复重建对“自己”的关系。

我的研究显示出,心灵区别的第一个步骤是英雄神话。我曾暗示过这似乎要经过四重周期。自我借助这些周期,从完整的原始状况之中,获得相关的自主权。除非个体已建立某种程度的自主权,否则无法与他成年的环境有关系。但英雄神话并不保证这种解放会发生,它只表示这有可能发生,因而自我可以完成意识。这里个体以有意义的方式维持和发展意识,因此可以过有益的生活,而且可以在社会中完成自我分别的必然意义的问题。

古代历史和现今未开化社会的祭仪,曾提供我们有关创始神话和祭仪的大量材料,由此可以看出,年轻男女被迫和父母分开,被迫成为部落或党派的成员。但在儿童世界里造成这种分裂,会使原始的父母原型被损害,这损害必须借着同化团体生活的治疗过程而得到改善。因此,团体实现损害的原型要求,而且成为一种代理父母时,年轻人必须对重新浮现的新生活作第一次象征性的牺牲。

在这“激烈的祭仪中,牺牲看起来好像能产生一种抑制年轻人的力量似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原始原型力量是永远不能被克服的。我们在“双胞胎”的神话中,看到他们的过分自大如何去表现“自我和自己”的分离,以及最后被他们自己的恐惧纠正,强迫他们回到一种“自我和自己”和谐的关系中。

在部落社会中,创始祭仪往往能够有效地解决这个问题。祭仪带领初学者回到原始“母子”同一化或“自我和自己”同一化的最深入阶段中,因此强迫他多经历象征式的死亡。换句话说,他的同一化暂时在集体潜意识中支解或解除。从这种状态中,他不久就会被新生祭仪拯救。这是自我与较大团体初次真正团结的行动,表示出来的是图腾、党派或部落,或三者合一。

无论祭仪是在部落团体中还是在极复杂的社会中被发现,它一定坚持这种死亡和再生的祭仪,这提供给初学者一个“仪式的通路”,从人生的某一种阶段到另一个阶段——不论是从儿童期早期还是从青春期早期到后期,以及到成熟期。

当然,创始的事件并不局限于年轻人的心理。每个贯彻个体生命的新发展阶段,都伴随着要求“自己”和要求自我之间的反复原始冲突。其实,这冲突大多在成熟期到中年期——这段过渡期间表现得最为强烈。而在中年期到老年期这过段渡期间,则会再产生肯定自我和整个心灵之间区别的要求,英雄接到他最后的召唤,以行动防卫“自我意识”,以反抗接近死亡的分裂生活。

在这些危险的时期中,创始原型强烈地提供了一个有意义的过渡期:这一过渡期中的青春期强烈的宗教祭仪更有精神上的价值,而且能满足精神的要求。创始原型模式在这宗教意义上被纠缠在所有教会的祭仪组织里,在诞生、结婚或死亡之中,需要一种特别的崇拜态度。

我们研究英雄神话,和研究创始一样,必须在现代人,尤其是那些从事分析的人的主观经验内找寻例子。如果在某个病患的潜意识里出现,也不足为奇。

在年轻人中最普遍的主题大概是痛苦的经验,或力量的考验,这说不定与提到的显示英雄神话的现代梦境同一,诸如那甘受气候和殴打折磨的水手,或在没有雨帽的情况下徒步在印度旅行的那个人。我们同样看出这肉体受苦的主题,在我讨论的第一个梦中,有个合理的目的——那潇洒的年轻人变成祭坛上的人类牺牲品。这牺牲品像创始,但目的暧昧,它似乎完成英雄周期,开拓一个新的主题。

英雄神话和原始祭仪有个明显的区别。典型的英雄人物耗尽心力,以完成他们野心的目标。简单来说,他们变得成功,即使事后因他们的“过分骄傲”而被处罚或被杀。和这相比,为了创始的初学者被要求放弃有意的野心和所有欲念,以屈服于痛苦的经验,他们必须在没有成功的希望下自愿经历这个考验。其实,他们必须准备去死,虽然他的痛苦表现温和或苦恼,但目的永远是有一个:即从创造象征的死亡情绪中,也许可能产生象征的再生情绪。

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梦到自己爬上山顶,那里有个祭坛,在祭坛旁边有个石棺,上面竖着一个他的雕像,然后有个蒙面的牧师走过来,他拿着根手杖,杖上的光环发出炽热的光。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已死掉,因此他没有成就感,只感到损害和恐惧。但当沐浴着阳光温暖的光线时,一阵力量和返老还童的感觉袭上他心头。

这个梦简明地表示我们必须在创始和英雄神话间做一个区别。爬山的行动似乎暗示力量的考验:这是在青春期发展的英雄阶段中完成自我意识的意志。很明显,那病人认为他接近治疗就像接近其他成年时期的考验一样——他已以我们社会中年轻人特有的竞争态度去接近。但祭坛的景象却修正了这错误的假设,表示他的职责是去屈服于一个比他本人更有力量的人。他必须了解自己已死亡,并且埋葬在一个象征的形象(石棺)中,这令人想起原型的母亲是所有生命的原始容器。唯有这种屈服的行动,才能经历再生。一次有鼓舞性的祭仪使他再度恢复生命。

到此,我们也许会再次与英雄周期混淆——“双胞胎”周期,“太阳之子”。但在这个例子中,我们没有看出那初学者会做得过火而失败,他反而要借着经验去划分他从年轻到成熟过程的死与再生的祭仪,来学习谦逊。

根据他的年纪,应该早已完成这转变,但有个遏止发展的延长期曾制止他。这延迟令他陷入神精衰弱症中,所以要接受治疗,而那个梦提供了同样明智的忠告,这是任何部落的优良巫医所能给予的——他应该放弃登山,以证明他的能力,并屈服于有意义的创始改变祭仪,这改变能令他适应成年人的新道德责任。

屈服的主题是促进成功创始祭仪的主要态度,这可以清楚地在女孩或女人的例子中看出来。她们最初通过的祭仪强调她们要被动和默从,这在月经周期的生理限制中尤为明显。从女人的观点来说,月经周期也许实际是创始的主要部分,因为它有力量唤醒服从生命创造力的最深刻意义,所以她自愿热心于女性的机能,正如一个男人热心于在社交生活中被指派的角色。

另一方面来说,女人和男人一样,也有为了体验新生而导致最后牺牲的最初能力考验,这牺牲能令女人从个人关系缠结中解放自己,而且在她自己的权力中,使她适合作较有意识的个体角色。反过来说,男人的牺牲是服从他神圣的独立:他与女人的关系变得较有意识。

如果我们谈到创始的层面,这层面会告诉男人和女人如何纠正某种“男女”的原始对应。那么男人的知识(理性)会遇到女人的关系(性爱),而且他们以神圣婚姻的象征式祭仪作结合的代表,其实这祭仪一直是创始的中心——因为其原始性是在古代神秘的宗教中。但现代人很难抓住这问题的中心,因此它在他们的生活中产生危机,以令他们了解这问题的重要性。

有几个病人告诉我,在梦中,他们的牺牲意念与神圣婚姻意念并在一起。其中有个年轻人也产生了同样的意念,他在谈恋爱,但不愿意结婚,因为害怕婚姻会变成一所监狱,他被个性强而有力的母亲意象所管理。母亲对他童年生活有很大的影响,而他的未来岳母有同样的威胁。所以,难道未来妻子不会以这两个母亲曾支配她们儿女的同样方式支配他吗?

在他的梦中,他在祭仪的舞蹈中,和一个男人及两个女人跳舞,其中一个是未婚妻。其他两个是一个老人和他的妻子,他们深深打动了做梦者,因为尽管他们互相封闭,但似乎能容忍对方相左的意见,而且不强迫对方接受。这两个意象向这个年轻人显示:已婚的情况并没有对夫妇个体特性的发展强加不合情理的束缚。如果他也能这样,他会接受婚姻。

在祭仪式的舞蹈中,这四个男人都在方形舞池的角落里,他们面对着自己的女舞伴。而他们跳的舞似乎是剑舞。每个人手持短剑,跳出一种复杂的舞姿,他们一连串的手脚舞动动作,暗示交替的侵犯刺激以及向对方的屈服。在结束跳舞前,这四个舞者都用短剑插入自己的胸膛死去,只有做梦者拒绝做最后的自杀,且在几个人陆续倒下去后一直站着,他对于自己怯于和别人一样牺牲而羞愧万分。

这个梦令我的病人打算改变他对生活的态度。他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寻找个人独立的幻觉安全,但内心却被在婴儿期屈服他母亲所引起的恐惧所支配他需要向成年期挑战,而这一切除非他牺牲他幼稚的心境,否则会被孤立,并感到耻辱。该梦和他后来洞察梦的意义,驱散了他的疑团。他经历了象征的祭仪,借此,年轻人放弃他的自主权,而且以一种相关的——不只是英雄的——形式按纳他参与的生命。

因此他结婚了,并且发现自己适切的履行夫妇间的关系。在不再损害他自己的权益之下,婚姻确实很美满。

且莫说神经上恐惧看不见的母亲或父亲也许隐藏在婚姻的面纱后,即使正常的年轻人也有立足的理由忧虑结婚的祭仪。在女人的创始祭仪中,男人一定会感到自己决不是获胜的英雄。这也难怪我们会在部落社会中发现诸如诱拐或强暴新娘的对抗祭仪。这些祭仪能令男人在非常时期中依恋英雄角色的残余,以致他必须顺服新娘,并且承担婚姻的责任。

但婚姻的主题是这类普遍性的意象,因此它同时具有较深刻的意义。这是男人自己心灵中女性要素可接受,甚至是必要的象征式发现。因而在适当的刺激反应中,任何年龄的男人都会遇到这个原型。

不过,并非所有女人对婚姻的境况都放心的起反应。有个女病人一生都不大顺利,她放弃一个短暂的婚姻,梦到自己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地跪着,他打算替她戴戒指,但她紧张地伸开右手的无名指——明显地反抗这个夫妻结合的祭仪。

她的这一错误有重大的意义。她没有伸出左手的无名指,她错误的假设她要把整个有意识的身分都放在替男人做牛做马上。其实,婚姻要两个人分享的,只是她本人下意识的自然的部分,此部分的结合原则,会出现—个象征式的,而非真实或绝对的意义。她的恐惧是害怕在强烈的家长制婚姻中失去身分,因此,这女人有理由抗拒。

不过,作为原型形式的神圣婚姻,对女人的心理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其中之一就是在青春期的许多形成创始性格的事件中酝酿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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