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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起死回生

草荡上有一种水草又叫革命草,据说是当年恶毒的小日本侵华时带进来的,其用意在草荡人看来几乎跟细菌战一样恶毒。这种草生命力极强盛,无论旱地还是低洼地,到哪都能匍匐而生,根又扎得极深,明明已是干枯死了的,一遇水却照样还能起死回生。没有根也同样能在地上长,长不多久便是兴兴旺旺的一大片。文革期间,这种草曾一度在耕地上消失过,只在那些最荒僻的小路上和水池边才偶尔能看到。但是这两年来它们跟那些辣蓼草、狗尾巴草以及许多不知名的长势高大的野草一起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农田、耕地。这种百草越来越兴旺的景象,人们表现得出奇的冷漠,他们已经无暇顾及。工业和商业带来的甜头使他们早已大彻大悟:土地是最耗人的,也是最没出息的!年轻一代几乎连一些最基本的农活也显得跟城里人一样无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投入了化纤行业中。从一锭锭雪白的涤沦丝到一匹匹成品的色坯,中间经过了无数双手和一道又一道的加工程序,也倾注了无数人的发财梦想。几乎每天草荡上都会有一些新的布机增添,每个季度都有一家投资上千万的新的印染厂诞生。人们都跟疯了一样,早已忘了当年种苗木时给他们带来的惨痛教训,谁都相信自己忽然有一天也会变得跟骆福龙一样风光。

劳动方式的改变便导致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富贵病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袭击了整个草荡,许多男人和女人都在这场富贵病的袭击中束手就擒。最初都是无意识的,从饥饿中过来的人们当经济上有了那么一点儿宽裕之后,没有理由不善待自己,满足自己过去一直都未能得以满足的食欲。直到他们每天付出的体力减少到原来的几分之一时,还一如既往毫无顾忌地吞食着大块肥肉、油炸食物和甜食。不过三五年时间,尖嘴猴腮的变成了圆圆的双下巴,纤细如柳的腰身则如水桶般粗壮。这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要节食和减肥。体积足足增加了一倍的苏北女人一听到她那个个头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的小女儿的提醒,总是不以为然地说:“从前想吃没得吃,现在有得吃了却还不吃,犯贱呀!”兰香也不赞成减肥,兰香说:“脸上能长肉那是福气呀,大面堂堂的,总比青皮寡血要好得多!从前男人就都喜欢身上肉多一点的女人做老婆。”兰香又说她刚过来时,因为瘦小,婆婆对她甚为失望,第一天晚上睡下来时,婆婆朝她的大腿内侧掐了一把,像买亏了东西似地说:“肉也没有!”

她常常遗憾小琴长得太瘦,不像福英那样有福相。她说:“小琴跟我一样脸上也生不来肉,只怕一生世都是劳碌命,也怪不得她的婚姻总是不顺,刚刚结婚就闹着要离婚。要是早十来年前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她离,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也管不来她们那么多了!福英没她一半勤快,可懒人就有懒福,多圆的双下巴,孩子个儿都差不多和她一样高了,脸上还看不出有多少皱纹!杨志原有多大能耐?当初福英嫁给他时,可连草毛都没有一根!多亏福英命里有帮夫运,让他一级一级地爬到了今天这位置!”

她万万没想到这话没说多久,福英便出事了!

夫荣妻贵。福英在乡镇企业里没干上两三年,便吃不来三班倒熬夜之苦。她不识字,又坐不了办公室,志原便索性让她辞去工作,呆在家里做那专职家庭主妇,靠着志原一日三餐也尽是吃香的喝辣的,便渐显富态,。所幸皮肤还有些白嫩,倒也带些富贵之气。只是日日消遣于市井,尽捡些家长里短人云亦云的话回家说于志原听。男人有了地位,出去的机会多,林子里的鸟儿也见多了,便觉女人愈来愈庸俗无聊。借口公事繁忙,每日早出晚归,又接连出差,数日不归。一回来就嚷嚷:“累死了,累死了”,一头倒在床上懒得再动弹。难得几回房事也总是匆匆敷衍了事。男人的逐渐冷淡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水桶般粗的腰身、滚圆的下巴跟街上那些身段细细的女人相比显得多么难看。可是她既不能放弃口感上的享受,又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进厂去车间里干活。每次爬上磅秤,那数字总是有增无减,以致于后来一看见磅秤心里就发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样一天天无药可救地胖下去,内心的自卑与不安随着男人那个芝麻绿豆官的节节高升,越把她折磨得厉害,老是担心志原会不会在外面看上了别的女人。虽是这样猜疑,但总以未曾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自慰,对他的迟迟未归也总是懒得刨根问底。

直到那天要把志原的一件大衣拿到干洗店里去前,随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双女人的长统丝袜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迟钝。

终于又等到他说要去城里开会,三五天不能回来。女人便动用了小智慧,偷偷地跟踪到他下榻的那家宾馆里。候到半夜时分,果然看见一浓装艳抹的女子进了他的房间许久未见出来。福英便跑过去学着那女子的模样也按了几下门铃,按纽上面显示着“请勿打扰”,她按了好几下都不见反应,便愤怒地敲门,敲到第三四下时,手脚并用。那门这才松动了一下,她一头撞进去,正好跟那女的撞了个正着,便很顺手地给了她一巴掌,又朝里面还在穿衣服的男人扑去,也是狠狠地一个耳光。再转身去追那女的,电梯已经先她一步下去了。等到她从另一个电梯里下去时,那女的已经穿过十字路口,站在马路那边朝一辆出租车扬起了手,福英眼睛都绿了!

等到志原慌慌张张地从宾馆里赶出来时,人群已像潮水般地纷纷涌向马路中央,两边的汽车一下子排成了队,拼命地鸣着喇叭。他战战兢兢地跟着挤进去,只看见一滩还在跟蛐蟮一样蜿蜒扭动着的鲜血,一只肥胖而又苍白的手和一绺长发,手腕上的那条阔叶韭菜般宽的金手链正是一年前的一个土建商送给他的礼品。

福龙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拔掉了福英嘴里的输氧管。

这起被定性为意外交通事故的事件,使志原除了意外地获得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金外,还得到了许多领导的安慰、熟人们的关怀与同情。丧事办得隆重而又体面,过来吊唁的人该来的都来了,没必要来的也来了。凡有送了钱的,志原都一一入了帐,表明他并不是那是那种受人之惠不谋图报的人。

出丧那天,痛失爱妻的志原哭得跟女人一样哀婉动人,听者都纷纷跟着落泪。兰香几次都哭得昏死了过去。涕泪满面的小琴眼露凶光,发疯似地扑到姐夫面前,一把拎住了他脖子上的衣领哭吼着:“我姐为什么半夜三更还会跑到城里来?她穿马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她并不是个性子很急躁的人,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往马路那边撞过去——是不是你把她给逼得?!”

志原一言不发,只是呜呜地哭,令人肝肠寸断伤心无比地哭。人们纷纷拉开了小琴,指责她太过分,这会儿不该在死者丈夫如此伤心的时候再给他雪上加霜。又觉得她责问得太没道理,都是有手有脚的人,谁能管得了谁往哪儿走!

志原与美丽而又多才多艺的乡幼儿园女教师白歌结婚已是半年后的事。志满意得的志原喜气洋洋地在草荡大酒店里摆了二十多桌喜酒。贺喜的人们除了娘家人不同外,便几乎是参加福英葬礼的原班人马。酒席进行到一半,新郎新娘在来宾们的善意捉弄下,刚刚喝过交杯酒,正在接着进行一个需要两人密切配合的吃苹果的游戏,门口忽然起了一阵嘈杂,小琴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福龙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妹妹,使劲儿钳住了她的双手,同时喝止住了另外几个被她唤来的帮手。小琴大声哭泣挣扎着,诅咒着,在二哥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福龙一抽手,便重重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使劲儿把她拖到门口,硬塞进汽车里。车子刚开动,就见乡里所有的联防队员都出动了,匆匆往酒店这边奔过来。回到家里,兄妹俩都已是疲惫不堪。福龙双眼亦跟妹妹一样血红,刚才在酒席上他一口酒也没喝,后来晚饭也没吃,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声音都是哑哑的。

那天很晚了,小琴还一直坐在自己以前的闺房里反反复复地看着姐姐生前的照片,看一张便流一阵子眼泪,呆呆地想上半天。娘和二哥他们房间里的灯也还亮着。她不敢过去看娘,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苏梅已经给她打来过好几次电话了,让她回去。苏梅说:“你不回来,我今晚上也睡不着了。”苏梅的声音柔柔的,使她又想起了姐姐。再后来就又想到离婚那天的傍晚,细雨在凄冷的秋风里飘摇着,濛濛地笼罩着整个草荡。她拎着只皮箱湿淋淋地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被雨打去了口红的嘴唇跟脸一样苍白。她想再回苏梅那儿去,可是又想去那儿也是寄人篱下,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收留你一辈子。她也压根儿没有想到过要去投靠二哥,她对他过去也许还有些崇拜,但现在这种崇拜早已荡然无存——他跟杨志原和那些小官僚之间的关系,他借着那些女人一步步向上攀爬的手段,在她眼里是多么卑劣可耻!她只会为有着这样一个亲哥哥而感到耻辱。

她依然湿淋淋地在这个秋雨濛濛的黄昏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望着张老相公河边两岸人家一漾一漾倒映在水面上的灯火,无比凄凉地意识到在草荡这块土地上似乎哪儿都已没有了自己的归宿。当她决定去城里,并赶到小镇车站时,进城的那趟末班车刚刚开走,她在那个阴冷而又潮湿的秋夜里的行走,再次变得漫无目的。后来苏梅打着伞和手电筒在小镇一个街道拐角里找到了她。美丽的苏梅拉起她那冰凉而又湿淋淋的手,只说了句:“我们回家吧!”她一听到这“回家”两个字,早已被那冰凉的雨水浇透了的脸颊上,顿时感到一阵缓缓而下的温热。回到公寓里,只见餐桌中央端端地放着个大蛋糕,洁白的奶油上用蓝色的果酱写着:祝小琴重获自由!边上还有一瓶她们都喜欢喝的葡萄酒。一起碰杯时,苏梅脸红红地说:“这是我们共同的家,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孤零零地住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所以你不能那么狠心地把我撇下了一走了之!”

离婚以来的那么多个夜晚里,她这还是第一次没有跟苏梅在一起,想到苏梅那里的温馨和快乐,她再也不愿意呆在这幢使她越来越感到生疏和冷漠的房子里。

都已经午夜了,苏梅果然还等着她。当她出现在门口时,苏梅亲昵地迎上来搂住了她的脖子。她第一次注意到苏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忽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奇异的颤栗。苏梅问:“吃饭了吗?”她摇了摇头。苏梅说:“我也没吃过。”打开冰箱,果然见傍晚买的菜都还在。“为什么不做来吃?”她责怪说,“你会把自己饿出胃病来的。”苏梅说:“你不在,我一个人吃什么都没滋味。”她又感到浑身一阵激动而又幸福的颤栗。苏梅说:“我做两个菜,你也一起吃,我们就当是吃夜霄好不好?”她摇了摇头,咽了口口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沙哑——“我吃不下去。”苏梅说:“你不吃,那我也不想吃,我们一起睡觉得了。”她想了想,说:“好吧,我也一起吃点,我们一起来做。”苏梅笑着把她按倒在床上,说:“你也累了,先坐着歇会儿,反正用微波炉和煤气灶很快的。”三五分钟后,果然就端出了一只清炖鱼和两只炒菜,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瓶葡萄酒。她们又像那天晚上一样互相碰了杯,苏梅说:“这杯酒我们是为你姐姐喝的,她有你这样的妹妹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接着她又斟满了第二杯说:“这是为我们活着的人干的。死去了的不管活着时有多好,都永远只能属于过去,活着的人应当为将来而不是为过去所活。”最后,她又举起了第三杯:“这是为我们的友谊。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就像今晚上一样,你不吃饭,我也跟着吃不下,所以为了我,不管遇到什么,你都应当使自己活得快快乐乐的,世界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整个地球都毁灭了,落到我们头上的灾难也不过是死而已!”

喝完那瓶葡萄酒,熄灯时又已是凌晨一点多了,小琴睡意却还没上来,黑暗里扭过了头默默地注视着旁边那张床,她从来没有像今晚上那样凝视过苏梅,感受着苏梅的声音和一颦一笑带给她的一阵阵疼痛和颤栗,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到苏梅身上那么多的迷人之处,跟她从前所熟悉的苏梅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正在思索怎么会产生这么大变化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地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慌忙坐起身来拧亮了灯问:“苏梅你怎么了?”过了好会儿才听见苏梅低声说:“没事,你睡吧。”小琴不放心,穿着短裤走到她床边俯身望着她:“胃还是肚子痛?”“胃。”苏梅又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头轻声说,“可能是刚才喝了酒的缘故。”小琴便起身替她去找胃药,这才记起胃药跟止痛片早两天前就已用完了,望着她那痛苦的样子,恨不能将那疼痛分解去一半。她把手伸进了被窝里寻找着她身上的痛区,可是到她那温暖而又柔软的身子时,立即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苏梅闭上了眼睛,睫毛抖了抖,两颗泪珠随即滚了下来,小琴不由得心里一阵抽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却听见苏梅说:“你躺进来吧,这样会着凉的。”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躲避着苏梅温柔的目光,但那巨大的痛苦而又甜蜜的感觉仍然像电流一样一波一波地涌经她全身,那两条手臂跟着身子一起侧转过来,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使她能够更加充分感觉到她怀里的温暖和柔软。她颤栗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并不是第一次和苏梅这样睡在一起,但跟从前的感觉是多么不一样啊!可是她又不愿意让苏梅发现她内心所起的这种变化,要是苏梅不能接受,那会造成一种多么尴尬的局面啊!她挣扎着,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只替她不停揉动着的手上。

“现在好些了么?”

“要好得多了。”她说。苍白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宁静和幸福。过了一会儿,她把那两条手臂从小琴脖子上放了下来,“现在不痛了,”她低低地柔声说,“要是觉得这里睡得不舒服,你放心回自己的床上去睡吧。”小琴嗯了声,心里尽管非常留恋,却又不敢有半点犹豫,唯恐让她发现自己心里的秘密。她从被窝里出来的时候,又低头瞧了苏梅一眼,苏梅也正目光复杂地望着她,可是她没有读懂苏梅眼里的意思。

她是在那天早晨拉开窗帘的时候,才发现阳光居然是那么温暖,窗外树梢上的那些鸟雀们唧唧喳喳的叫声原来是那么悦耳动听,那么生机勃勃。尽管昨晚真正进入睡眠的时间不足两三个小时,但精神却比以往都要显得充沛。真难以想像仅仅只是一夜之间,生活竟然会以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呈现在她面前。然而正是从这一天开始起,她和苏梅再也没有好好地呆在一起过。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她就在办公室里接到苏梅打来的内线电话,说是晚上有朋友约她出去,不回来吃饭了。她等了一整天的那个下班时间一下子失去了意义。晚饭后开始的等待在她希望和失望不断交替中。更她都难得能和苏梅一起在家里共进晚餐,每次听见苏梅小心翼翼地开门进来时,都已是午夜之后。她敏感而又伤心地意识到苏梅似乎一下子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却又想不出这突然发生的变化原因,便痛苦地猜疑着会不会是苏梅那天晚上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秘密?

突然得知苏梅将受公司里的派遣去外地参加四十多天的培训时,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在这之前,单位领导曾找苏梅谈起过此事,但苏梅一直没有答应。她隐隐觉得苏梅突然改变主意是在有意躲避自己。

四十多天的日子不好过,时间像一辆颠簸在烂泥地里的马车,缓慢而又艰难地一点一点行进着。在这条长得几乎让人绝望的烂泥道上,她真正体验到了什么才叫刻骨铭心。也只有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从前和苏梅天天相守在一起的日子该是多么幸福奢侈。这场艰辛而又漫长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苏梅将和此次与她一起出差去的一位副总结婚的消息。她当时怎么也未能相信对男人已经失去了幻想的苏梅最终还是未能抵住婚姻的诱惑,尤其是跟那背地里常常被她们取笑的满口都是粗话的副总,尽管这位已年过不惑、刚刚丧妻的的顶头上司对她垂涎已久,苏梅却从未对他有过好感过。对那天晚上的回忆后来成为小琴在南方打工的那些漂泊日子里永远的疼痛。那是在睡觉之前,刚刚经束两个多小时空旅后的苏梅无法再坚持白天的亢奋状态,她疲惫地半倚半躺在床上告诉了小琴这一消息。当小琴对这桩婚姻能否给她带来幸福表示怀疑时,苏梅厌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再也受不了那种没有爱、没有感情可以寄托的日子——那不叫日子,也不叫生活,那是沙漠!只会让人慢慢地风干死去!”苏梅当时的粗暴深深地伤害了她——温柔的苏梅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她。她强忍着眼泪努力使自己显得十分平静地说:“需要我什么时候搬走?”苏梅瞟了她一眼:“你搬走什么?”她恨自己那会儿在话语里透露出来的那股酸溜溜的味道——“你要结婚了……”苏梅叹了口气,说:“我们另外有婚房的,他在县城里买了个大套。”她想问:“那么我们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在一起?”可是又忍住了。

苏梅后来的搬走又是出其不意的。她是下了班后回到家里发现衣橱里已只剩下自己的几件衣服时才意识到的。在那些无比寂寞孤独的夜晚里,她常常会整夜都期待着门口突然响起的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或者一阵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可是什么都没有——即将为人妇的她也许差不多已经完全把她给遗忘了,说过的那些热情洋溢的话原来都是可以不作数的!她终于无法再坚持到苏梅结婚的那一天。她把房间钥匙委托和苏梅同一办公室的一位同事转还给她。

当她刚刚在那列即将南去的火车上临窗坐下时,忽然在送行的人群中与那两道熟悉的目光相遇时,一下子泪流满面。而这时,列车像一匹已经开始缓缓扬蹄的战马,一声长嘶过后,又重新开始了漫长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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