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站了起来,叶子也怏怏地跟着爬起往山下走去,但想到萍儿约他去龙湖公园划船,叶子的心情又放晴了。可是叶子的这个想法没有实现,他的整个计划都得不到实现,这不仅仅是假只放了一天,不知刘春圆使用了什么手段,第二天工地又像往常一样开工了,更主要的是他没有找到萍儿。没有萍儿这个主角,什么玩意于叶子都失去了意义。
一听说不用开工叶子就给萍儿打电话,秋高气爽的日子正是到龙湖公园划船的好时节,叶子边按电话号码,心就飞到了龙湖公园那里。电话没有嘟嘟的声响,传来的却是电信小姐毫无感情色彩的该用户已关机的声音。叶子以为按错了号,又掏出记着电话号码的小笔记本,谨小慎微地边对号边按,按完了号码又对了一遍才揿下通话键,不想电话里传 来的依然是该用户已关机的声音。叶子看着电话怅然若失。
刘一民说,找不到萍儿?
叶子摇了摇头,电话里说她关了机。
刘一民说,她可能睡觉把机关了吧。
叶子想,可能是吧,萍儿也有休息的时候呀,休息了睡睡懒觉很正常。他们有空的时候就是趴到床上,困不困都往床上轧,权当是休息和放松了。平时他们没有什么娱乐,没有电影也没有电视看,更别说看什么晚会了,上街又要花钱,就是没有其他的消费,搭个公交车来回也得要一块钱。所以没事儿他们就轧在床上,磨嘴皮儿,说说各自的见闻,更多的是说女人和一些黄段子。
叶子也轧了一会床,大概过了一个多钟头,又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里传来的还是关机的声音。叶子就想,现在都10点多钟了,睡觉也不至于睡到这个时候呀,是不是她发生什么事了呢。叶子有些焦急起来。刘一民见了,说叶子你急什么急呀。叶子老老实实地道,萍儿的电话到现在都是关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刘一民说,发生什么事也是她的事,与你何关呢,再说了,要真是有事,她会不开手机吗。叶子白了刘一民一眼,没说话。
刘一民说,你少操心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说不定又要上工地受累了。
叶子睡不安,在床上趴一会便爬起来出去了,他要到天堂鸟时装店里去看看,看叶子是不是在上班。刘一民听见叶子这边响动,把目光看过来,冲叶子的背影骂了句傻×。
傍晚,叶子怏怏地回来。
刘一民换了工作,不再做砌砖的大工了,换成了工地的监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工地上到处的看看,指指点点的让人怎样怎样,俨然一个包工头。而更多的时间是钻进工地办公室里看电视。刘一民走后,叶子所在的这个工作组就补替上了一个叫老朱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老朱原来做的是监工,也就是现在刘一民所做的工作,他还是刘春圆的一个远房亲戚。据说把他换下来是因为那次质监的事,反正人们都这样说。但老朱却予以否定,他有不同的说法,说把他换下来是有不为别人所知的原因的,那次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老朱一上来就跟老李说,你说质监的事能怪我吗,什么材料用不用还不是你包工头说了算,我只不过是执行你包工头的命令了,我把工作做好了,不让下面的偷工减料就行,我能阻止质监的人去哪不去哪 吗,他们是爷,我倒还是得听他们的。
老朱又说道,其实让我下来都是刘一民的坏。老李搭话道,刘一民那里坏了。老朱呸了口痰,现在的人还能有什么坏,泡女人呗。
老李瞪了眼老朱,刘一民泡女人与你何干了。
老朱说,不是刘一民泡女人,是刘春圆泡女人。
老李被老朱弄得一塌糊涂了,我说你真是个老猪呀,说得糊里糊涂,让人分不着那是哪 了。
老朱说,直说了吧,刘一民找女人给刘春圆泡了。
老李说,刘一民又不开妓馆,那里有女人给刘春圆泡。
老朱说,我也不知道,那次咱们到市里去吃饭,刘一民一个电话过去就给刘春圆弄了个靓妞过来。
叶子也听说过,刘一民和一些同乡隔三差五地到市里去看看录像,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看录像了,而是恋着录像厅里的那些三陪女。这些三陪女大都是酒店里年纪大了才下来的********,或者是相貌不怎么样的,不过对于从农村里出来的泥瓦匠来说,三五块钱解决一次手瘾十来块钱让整个身体愉快一次也是超值的。
叶子想不明白,像刘春圆这样的有钱人也会缠上录像厅的小妞。唉,男人有时候就是臭。
为了更好地寻找萍儿,叶子买了部手机,只要是认识萍儿的人,他都隔三差五地给他们去电话,问有没有看到萍儿,知不知道萍儿的一丁点的消息。问多了,被问的人就有些不耐烦,一看到是叶子的电话就不理甚至把线断掉。叶子却不管那么多,你不接听,我就锲而不舍地给你打,直到你接听为止。人们没有办法,只得去听,语气里明显表态了对他的厌烦和不快。叶子依然是好言好语地询问,有时几乎是一副哀求的口吻,让人家千万要告诉他萍儿的下落。被问的人烦了,就没好声气地说,你就别找了,你的萍儿做鸡了找男人去了。叶子听了就红起脖子和人辩解,不可能,萍儿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污辱了萍儿。那边就啪地把电话挂了。
叶子也问过刘一民,知不知道萍儿的下落。刘一民做了监工后,还是睡在工棚里,中午和晚上还碰到一块。刘一民是工地上唯一一个见过萍儿的人,在工地上能问的也只有刘一民。
刘一民说,我咋知道。
叶子说,有没有看见过她呢。
刘一民说,我咋能看见她呢。
叶子变憔悴了,白天还好,有大强度的工作把时间磨掉,一到了晚上,常常是夜不能寝,人一挨着床,萍儿的影子就不由自主地走了出来。他又想起了那次和萍儿吃饭的情景,他是那么近地坐在她的身旁,那么近地欣赏自己心爱的人。萍儿扒饭的时候,留给他的眼睛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和半边润滑的脸,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想仔仔细细地看看一丝丝柔柔的顺顺的发丝,又怕打量不了她皎好的脸儿,她的眼睛水灵会说话,她的耳朵薄而好看,她的鼻子高高似小山,她的嘴唇、她的脖子以及她的高高的胸脯,叶子都想好好地打量,而这一切却又让他目不暇接,不知把重点放在那里。当他想看她鼻子的时候,她的手挟菜了,目光又落到了她的手上。萍儿的手白白的,十个手指尖尖细细,很是落满了灵气,叶子就打量她的手,手还没看好,她的两排洁白的牙齿又走了出来,那个白呀,像珍珠,似水晶。牙齿没看够,那两片红艳艳的唇又俘虏了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叶子有了把自己变成萍儿手中的一只青花瓷碗的念头。
叶子在如此美好的回味中不知道了外面风儿的絮语,那一晚,他做了个梦,梦见萍儿一个人走在公园的绿荫下,向着和他约定的地方走去。天上的一轮圆月把漆黑的夜涂成一块银白的绸布,公园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嘈杂的声音,是恋人向往已久的一种很美好的寂静。他看见了萍儿,萍儿也看见了他。他举起了手中的那束花,一束很美丽的玖瑰,萍儿则张开了双臂,就在他们彼此欲飞奔而去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呼呼而来,卷起了地上的落叶与尘土,让他睁不开眼。风过后,叶子睁开眼,眼前一片狼藉,早已不见了萍儿的踪影。叶子大叫了一声萍儿,梦就醒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也是风声嗒嗒。
有一次,刘一民非常认真地问叶子,你是不是很爱萍儿。叶子头也没抬,只是默默地把头点了点。自从没了萍儿的消息,叶子变得少言寡语,他本来话就少,现在一天也没得几句话。老李看见叶子这个样子,知道他是在为那个叫萍儿的孩子焦急,怕他一时想不开会干出啥子傻事来,就开导他,让他把心思放宽一些。老李说,说不定你那萍儿去了新的地方,找了新的工作,他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老李还说,等他有空了或是到市里去了,也给他找找,碰到了同乡,也让他们留意留意。老李就让叶子告诉他萍儿的长相。叶子说,萍儿有一米六高,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瓜子样的脸。老李笑了,说像这样的女孩子多了,她没什么特别的吗。叶子想了想,说萍儿的眼睛特别,两只眸子黑黢黢的,像树上的两只黑葡萄,水灵水灵会说话。老李还是笑,说十八二十的女孩子眼睛都会说话,甚至要电人,这也不叫特别。叶子又想了想,说萍儿的鼻子高高的,是个高鼻梁,对了,她的牙齿很白。老李哭笑不得,满世界都是长黑眼珠高鼻子白牙齿的女人啊,你叫我怎么给你找。叶子也无奈,萍儿她就是长得这样的嘛。老李说你再想想,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种一看就能把她认出来的与众不同的地方。
叶子努力地想着,他也不知道萍儿那里与众不同。他也没仔细地打量过萍儿,以前只是粗粗地看,一个男孩儿怎么好意思打量一个女孩子呢。等到他想细细地打量了,又觉得她那里都是好看的,就那里都想好好地看一看,结果是那里都没有好好的看清楚。老李听了,说你真是只顾恋爱了,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叶子又努力地想了一会,说我记起来了,萍儿的嘴角上有一颗痣,肉色的,不大,不小心看还注意不到呢。老李说,加上前面的几个特征,这就好找了,那个痣长在哪个部位呢。叶子说在左边,上嘴角。老李说,得了,只要见着上嘴角有颗小肉痣的人,她就是你要找的萍儿了。叶子怀疑地看着老李,老李说世界上要遇上两个相同的长相的人不易。叶子想想也是。
其实老李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往深里去,他那有时间给你找什么萍儿雪儿,他只是想让叶子放开思想,让他知道人们都在关心他,让他好好地把工作做好。收工之后,老李在去打饭时找到了刘一民,向刘一民说了叶子的情况,让他开导开导叶子,别一条筋往死里去。你这个做表叔的可得给我把这个事办妥了,老李说。那小子是疯了,刘一民说,我尽力吧。
刘一民是在街上问的叶子。吃过晚饭,人们没事儿做,就到街上去走走,以消磨那无聊的时光。刘一民见叶子无精打采地跟在别人的后面,就跟了过去。刘一民瞧了瞧叶子,问是不是想萍儿了?给萍儿打电话了吗?叶子放缓脚步摇了摇头,总是关机。
你知道她为啥关机吗,走了几步,刘一民又问。叶子心里说,我怎么知道她关机呢,我能知道她关机我还用得着这么火急火急吗。
刘一民说,一个人突然关机说明了什么?叶子认真地看着刘一民,说明什么呢。刘一民说,这个我也不好说。叶子说,有什么你就说吧。刘一民慢慢地迈着脚步,依我看,一个人突然关机,并不是说这个人怎么怎么了,或者出什么事了,可能是她另有原因吧,比如说她不想别人再给她打电话骚扰她、影响她。
叶子说我给萍儿电话怎么就是骚扰她。刘一民就认真地说,你是这样认为,可萍儿是这样认为吗?你和萍儿是什么关系?一个村里的同乡的关系罢了。你爱萍儿,可是萍儿她爱你吗,她有没有向你表示过爱意?如果没有,如果她爱的又是别人,你的电话在她看来不就是骚扰了?
在刘一民一连串的追问下,叶子变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叶子才说道,咱们在一起吃过饭上过公园。刘一民说,和我吃过饭上过公园的人多了,那我得有几个老婆呀。叶子说,萍儿她是喜欢我的,她也对我说过那样意思的话。刘一民说,话是逢场作戏的,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也当真?再说了,话是没有痕迹的,说过的话她不承认你又能怎么样。
叶子说,萍儿不是那样的人。刘一民说,她就是这样的人,你为啥就爱钻这个牛角尖,省省吧。刘一民说完就折了回去。叶子望着往回走的刘一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连 刘一民都不相信萍儿和自己有着纯真如山泉水一样清爽无尘的感情呢?刘一民不止一次地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叶子说,现在的女孩子早就不把感情当回事了,有钱就有感情,刘春圆这类人天天都有不少情种想往他身上种。叶子感到很无助,甚至也觉得萍儿真的不会再守候他们的那一段情感了。
不,不会的。叶子很快就作了否定,眼前又浮现了南山寺里的一幕。
那是萍儿和叶子去卡拉OK后不久,萍儿和叶子去了一趟南山寺,他们是许愿来的,据说有什么愿望到南山寺里供上两炷香,对着寺里的大肚弥勒佛把心愿说了,那个心愿就能够实现。寺里香客很旺,进进出出的信徒络绎不绝,好不容易才上了香,叶子和萍儿跪在莆团上,行三跪九拜之礼后,开始许愿了。叶子小时候也和母亲去拜过庙求过佛,见过的如来观音玉皇大帝都没有南山寺里的佛大,叶子不知道南山寺里的佛是何方神圣,它壮观无比金壁辉煌,周身像是用金子泊的,闪着黄锃锃的光,整蹲佛像足有两层楼那么高,一看就不是凡物,肯定能护佑一方的百姓。叶子跪拜后双手合拾,开始向佛许愿了。叶子希望佛能保佑他和萍儿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叶子喃喃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还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佛,佛端端正正地坐在莲花宝座上,叶子看到佛的眼睛正在往下望,是那么的慈祥,他说的话佛一定听到了也一定在冥宴之中给他护佑。许了愿,叶子就要站起来,却被萍儿猛地按下了。叶子不知道萍儿要干什么,他只是想着快些结束,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跪到莆团上呢。叶子看了看萍儿,只见萍儿的眼里透出一种严肃的神情。叶子跪下后,萍儿认真地说,许愿是不能说出声音的,要在心里默默地说,否则就不灵验了,再来。叶子看了看旁边排着队的人,萍儿瞪了瞪叶子,眼里是必须重做和不置可否的坚定,仿佛寺里只有她和叶子两个人。叶子只得乖乖地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