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爹爹不是很辛苦?”贺兰萱问道。
阎诺年听不懂贺兰萱在问什么,他摇着头说:“不辛苦,爹爹说为天下百姓办事,不辛苦。”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贺兰萱笑了,她轻轻拍了拍阎诺年的头,“年儿真是好孩子。”
突然,阎诺年紧紧地抓住贺兰萱的手,眼巴巴地看着贺兰萱,贺兰萱笑着问道:“年儿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许久,阎诺年开口道:“如果爹爹找不到娘亲,漂亮姐姐来当年儿的娘亲,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阎诺年摇头说:“不,漂亮姐姐等年儿长大,年儿长大来娶漂亮姐姐。”
“噗”,阎诺年的反应让贺兰萱笑了,笑够了以后,她看着阎诺年说:“对不起,姐姐不能给年儿当娘亲,也不能让年儿来娶姐姐。”
“可是年儿喜欢漂亮姐姐。”阎诺年耍赖地说道。
贺兰萱轻叹了口气说:“年儿以后会喜欢更多人,到时年儿就知道喜欢是一件多么普通的事。”
阎诺年疑惑了,他侧着脑袋看着贺兰萱,说:“可是爹爹说喜欢是很特别的事,就像爹爹喜欢娘亲,是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爹爹才明白他是真的喜欢娘亲。”
然后,阎诺年羞涩一笑,“其实年儿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爹爹说喜欢是很特别的。年儿觉得漂亮姐姐很特别,就喜欢漂亮姐姐。”
贺兰萱伸手抱了下阎诺年,说:“谢谢年儿告诉姐姐这么多事。”
“姐姐还要听年儿的事吗?”阎诺年靠在贺兰萱耳边问道。
贺兰萱放开阎诺年,点着头说:“好。”
然后阎诺年将他在宫中跟张弘海等人学习,还有这回跟阎墨赟一路南行的趣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贺兰萱。
听着阎诺年成长轨迹的贺兰萱,心里感慨万分,她真的没资格做阎诺年的娘亲啊!现在阎墨赟等于将整个后宫解散了,没有其他女人给阎墨赟生孩子,那么阎墨赟只有阎诺年这么个皇嗣,将来郅宁国的江山势必传给阎诺年。
像她这种习惯漂泊生活的人,如何能给阎诺年像别人一样普通的家?
突然,阎诺年想起什么,他拉着贺兰萱的手,笑着说道:“漂亮姐姐,客栈门口的叔叔卖的冰糖葫芦很好吃,明天年儿给姐姐买冰糖葫芦好不好?”
看着阎诺年期望的眼神,贺兰萱低头一笑,她没有回答。
“年儿,回去后不许告诉爹爹,你在这儿见到姐姐,好不好?”贺兰萱看着阎诺年问道。
阎诺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告诉爹爹?”
贺兰萱微笑地说:“这是年儿跟姐姐两个人的秘密。”
“秘密?”阎诺年的小脸微微皱到一块儿。
“秘密就是姐姐知道,年儿也知道,但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只属于年儿和姐姐的秘密。”贺兰萱诱骗道。
阎诺年又皱着眉,努力想贺兰萱说的书,最后他拍着胸膛说:“只属于年儿和姐姐的秘密,年儿不会告诉爹爹的。”
“那年儿以后还能来找姐姐吗?”阎诺年期盼地问道。
贺兰萱刚想点头,但她迟疑了,她不知道阎诺年能瞒过阎墨赟多久,但以阎墨赟的个性,他一定很快就会发现她,而韩梅开回锦荣园是两天后的事。
贺兰萱沉默了会儿,应道:“有机会,年儿还能见到姐姐的。”
“太好了,年儿最喜欢爹爹,然后是姐姐。”
说完,阎诺年觉得自己说错,他摇头纠正道:“是,第一喜欢姐姐,第二喜欢爹爹。”
很快,槐子带着魏棋来了,魏棋看到贺兰萱时,他额头冒着汗,赶紧给贺兰萱道歉,“庄……”
“嗯?”贺兰萱瞪了他一眼。
魏棋立即改口,“小姐,我这就把阎小公子送回去,阎老爷他们都找疯了。”
阎诺年听到这话,他立即从板凳上下来,他站在地上看着魏棋,“魏棋叔叔,年儿这就跟你回去,年儿答应过漂亮姐姐,不会再让爹爹担心的。”
听到阎诺年对贺兰萱的称呼,魏棋微微愣了下,这辈分乱得……
槐子连忙解释说:“前几天在小姐在街上碰到这位小公子,还送了他一把扇子。”
“哦。”魏棋装作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再跟贺兰萱说了几句,抱着阎诺年往北厢房赶去。
槐子看着魏棋慌里慌张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说:“刚刚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见到正在找阎小公子的阎老爷,看样子他真的很担心阎小公子出事。”
听到槐子的话后,贺兰萱紧紧抓住胸口,许久她抬头对槐子说:“槐子,打水。”
“是,庄主。”槐子应了声,提着刚刚放下的木桶离开。
贺兰萱煞白着脸,怔怔地看着地板,刚刚她为何会心痛?
入夜的闻雨轩静匿得可怖,贺兰萱早早差遣槐子回去休息,她躺在床上许久都睡不着。
从三年前从悬崖下爬着回来,每到夜里只要一闭眼她都会回到落下悬崖的那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桃为她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
再一睁眼一闭眼,回到的不少落下悬崖的那天,而是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大砍刀的冰冷,头颅落地的剧痛,鲜血染红白雪,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失去支撑倒在冰冷雪地。
整个脑海装满的都是死亡的画面,有时死亡的感觉太真实,她便躺在床上睁着眼,一夜到天亮,只有天亮那一点点时间才睡得下。
她这个毛病除了韩梅开,整个问柳山庄甚至连在她身边伺候的槐子都不知道。
她心里清楚,这种弱点越少人知道越好。
突然,阎诺年可爱的小脸闯入她的脑海。想到阎诺年,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被阎墨赟教得那么好,她感觉十分欣慰。
奇怪,今夜她能睡着了。
想着阎诺年,嘴角勾着一抹笑,贺兰萱终于在黑夜中安稳地睡下了。
时间慢慢流逝,突然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贺兰萱的床边,他无声息地坐下,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贺兰萱,他想伸手去触碰,却担心惊醒她。
相思,上苍对我不薄,果然你还活着。他含笑地看着贺兰萱,想着。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前的轮椅,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再转头看贺兰萱的脚,他想检查下可手却在半空停住了,许久,他回头看着贺兰萱,不知道她梦到什么,那她这三年有梦到过他吗?
她记得自己梦到了阎诺年,可为何睁眼时面前是一片漆黑,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什么,她只能摸着黑前行着,突然黑暗深处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声,她觉得声音耳熟便快步跑向前去。
她先看到一道光,然后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倒在血泊中,尸体的前面是手拿狙击枪的……佣兵?这个词汇一下子在她脑海中蹦出,而且他身穿的服装就知道他地位不低,当那佣兵转身时,她看到他的脸,她心里一惊。
归仲珩。这个名字在心里浮现,很快,她便知道她看到的只是一个跟归仲珩长得像的男人,一个不陌生的男人。
那佣兵头目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着背叛者的下场,一边嘱咐将尸体随便挖个坑埋了,不要沾染了晦气影响之后的任务。
那人跳上一旁的吉普车离开后,两个留下处理的尸体的人,刚挖了个坑,身后草丛抢眼无情,直接将两人击毙,在确定那群佣兵走远后,藏于草丛的人才出来,将地上的尸体抗在肩上,很快消失。
她伸手想叫住那人,可她知道即使她喊出来也叫不住那个人。
就在她以为结束了,画面突然一转,那个尸体,不,那个漂亮女人被擒住了,女人被送到敌人头领面前时,她有很骨气没有投降。
但这位大哥似乎也没想让她投降,而是叫人把她关进他的房间,然后天天逗弄她,没有不轨行为,只有言语调戏。
那女人根本摸不清她的敌人到底在想什么,突然有一天,这位敌人头领将她从牢笼放出,她转身就可以走,但她没有立即离开。男人很高兴,邀她上床,她欣然答应,在男人发情时,她从一旁的柜子上抓到男人离身的手枪,她毫不留情地将手枪抵在男人太阳穴上,果断而迅猛。
男人没有动怒,而是露出赞赏的神情,他伸出手邀请她加入他的团队,她果断拒绝,然后拿着他的抢防身,离开敌人巢穴。
目送那漂亮女人离去的男人转身时,贺兰萱的脸色比看到归仲珩还要糟糕。
这究竟是谁的记忆?她的吗?可如果是她前世的,那么她怎么可能看到死后被尸体被人带走的画面?
突然,邪魅的男人抬头冲着她一笑,她顿时感觉毛骨悚然,莫非这是这个男人的记忆?可她怎么可能有这个男人的记忆?不对,这个男人给她的熟悉感比那个像归仲珩的佣兵更深刻,可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张脸……
“啊!”
她被噩梦惊醒,屋外的槐子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冲冲地进来,关心地问道:“庄主,您怎么了?”
她缓缓地抬头,许久才缓过神,她看着槐子,吩咐道:“槐子,给我打盆凉水。”
槐子怯怯地应道:“是,庄主。”
槐子离开后,她伸手摸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梦到什么,她记得不太清了,但她清楚地记得梦里的她又死了一回。
生命一次次被人夺走的痛楚,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像落入水中溺水一般,拼命拍打水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地沉入水中,最后连呼吸都被可怕的水夺走。
她没溺水过,但她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差点溺水死掉,幸好后来被救了,但他的生命没被可怕的水夺走,却也没能留住。
她可怜的朋友啊,没活过十一岁。
槐子提着凉水进来时,贺兰萱还坐在床上发呆,槐子将桶中的水倒进脸盆后,过来问候道:“庄主,需要属下帮您更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