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些乱,不过就要结束了。”白夜沉声说道。
白夜的话让宋逸好奇了,他学着危天临仔细打量白夜,不过他除了看出白夜不是普通人外,其他看不大出来,但他对渭琅国一直怀有好奇,“渭琅废太子归仲珩弑父篡位失败后,渭琅老国君也命在旦夕,而这场从三年前到今日的皇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渭琅国的新国君可真令人出乎意料啊!”
“有什么好意外的?”白夜冷冷地问道。
宋逸笑着说道:“归仲珩一生诡谋多端,为的就是渭琅国皇位,可惜到最后还是败在亲弟弟手里。不过,归仲珩失败了也好,这样一来,郅宁和渭琅的战争就能少点,以后两国老百姓,特别是两国交界处的老百姓有好日过就行。”
白夜突然沉默了,尤烨赶紧打圆场,“我这朋友刚从渭琅国来……”
“不,你刚刚说对了,没了战乱,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白夜打断尤烨的话,说道。
尤烨转头看着白夜,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更沉重了。
魏棋对国家大事不关心,不过他们聊的事,他听韩管家和罗昉他们说起过,而韩管家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若是归仲珩成了渭琅国新国君,两国交战是迟早的事,但现在渭琅国新君,他们都不知道深浅。
这位归仲珩亲弟弟,很早就离开渭琅国皇室,是三年前被找到的,当时渭琅国老皇帝已经病得快不行了,当听说最疼爱的儿子找到了,硬是撑着口气,直到去年年底才驾崩。
“对了,渭琅国新君叫什么?”宋逸一时想不起名字,他转头看着危天临,问道。
“归季烨。”
听到这个名字,宋逸拍着头应道:“是的,归季烨,原本是渭琅国老皇帝的第四个儿子,归仲珩同母所出的亲弟弟。”
这时,宋逸才发现回答他问题的不是危天临,而是白夜,他尴尬一笑,沉默了。
阎墨赟直勾勾地看着白夜,“我想我们不认识吧?”
白夜摇着头,道:“不认识。”
“不过,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认识了。”阎墨赟继续说道。
阎诺年听着阎墨赟的话,听得晕乎乎的,他抬头看着阎墨赟,问道:“爹爹,现在你们不是认识了吗?”
阎诺年的话让阎墨赟笑了,他轻抚着阎诺年的头发,说:“爹爹的意思是在其他场合见面,再认识。”
阎诺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指着白夜面前的那盘醉虾,他对阎墨赟说:“爹爹,年儿要吃虾。”
阎墨赟看了眼醉虾,“那盘虾,年儿不能吃。”
阎诺年刚要问为什么,白夜送了两只虾到阎诺年的碗里,阎诺年立即给了白夜一个灿烂的笑,“谢谢叔叔。”
有那么一瞬间,白夜仿佛看到了贺兰萱,他静静地看着跟阎墨赟撒娇的阎诺年,心想不愧是主人的儿子,有些举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阎墨赟叹了口气,将那只碗从阎诺年面前拿走,阎诺年抗议道:“爹爹是坏蛋。”
“还记得你上回偷喝干爹的黄酒,结果长了满身疹子,难受了好几天的事吗?”阎墨赟看着阎诺年说道。
阎诺年愣了下,然后点头说:“记得。”
“既然记得,那怎么还想吃醉虾?你不怕这次再痒一回吗?”阎墨赟警告地问道。
阎诺年立即耷拉着脑袋,低声应道:“爹爹,年儿错了。”
原本魏棋以为阎墨赟跟白夜他们会处得很糟糕,结果是他想多了?
看到这个场面,还有一个人松了口气,尤烨偷偷地瞥了身边的白夜一眼,确定白夜的注意力都在阎诺年身上后,他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面对这个场面,他这个知晓秘密的外人都觉得为难了,就不要说那个及时离开的贺兰萱了。不过,他挺想看看贺兰萱面对这个场面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用过午膳,魏棋如约带阎墨赟一行逛锦荣园,不过一起的并不只是阎墨赟他们,还有尤烨和白夜。
当他们来到池边,管家匆匆来报说庄主又折回来了。为此,魏棋大惊,直想喊救命!
贺兰萱刚回锦荣园就被魏棋送回住的闻雨轩,她纳闷地看着慌里慌张的魏棋问道:“魏棋,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回来就想让槐子推着我去园子里逛一圈,你愣是叫人把我送屋里,你是不是活腻了?”
魏棋苦着一张脸看着贺兰萱,下一刻,他直直地跪在贺兰萱面前,这把一旁的槐子也吓坏了,槐子正想刚来扶魏棋起来时,听到贺兰萱问魏棋,“我又没要责罚你,怎么又跪了?”
魏棋抬头看着贺兰萱,将今天的事告诉贺兰萱。午后逛园子时,他邀请阎墨赟到锦荣园住几日,原本以为阎墨赟会再考虑考虑,没想到阎墨赟看到儿子的兴奋劲儿一口答应了他的邀请,尤烨听到阎墨赟住进园子后,他决定多住几天再去问柳山庄,反正他们的事不算太急。
想到中午吃饭时花厅里的气氛,魏棋哭的心都有了,这会儿好了,贺兰萱回来了,左边是相公儿子,右边是故友奸夫,他觉得自己真是作一手好死!
贺兰萱听后,面色变了又变,许久她开口道:“你是说他们都住进了北厢房?”
“是的,庄主。”魏棋点头应道。
贺兰萱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对魏棋说:“那行,这两天我委屈点就待在闻雨轩,你去帮我把尤烨他们叫来。”
贺兰萱说前半句时,魏棋一个劲地点头,听到后半句,魏棋猛地抬头看贺兰萱,“庄主要见尤神医他们?”
贺兰萱笑着反问道:“难道尤烨他们到这儿不是要见我?”
“是这样没错,如果尤神医把你回锦荣园的事告诉阎老爷,那庄主不闻雨轩的事不就有其他人知道了?”魏棋还是有点办事效率的,在得知贺兰萱回来,他第一时间封锁这个消息,并吩咐下上锦荣园上下都不许跟北厢房的客人提到庄主的事,甚至客人问起也不许回答,他这才安心地跑来跟贺兰萱请罪的。
对魏棋的话,贺兰萱表示非常鄙视,“你觉得尤烨他们像大嘴巴,会到处说事的人吗?”
尤烨他清楚,但白夜……回想白夜那张冰冷的面孔,魏棋不禁打了个激灵,他摇着头说:“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要去把人找人,理由想漂亮点。”贺兰萱叹着气说道。
魏棋走后,在一旁听得晕乎乎的槐子忍不住问道:“庄主,北厢房住进了什么客人?为何魏棋这么如此紧张?”
贺兰萱笑着对槐子说:“有些事呢,不知道对你是最好的。”
“刚刚魏棋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这几天我不好出闻雨轩的门,你帮我看看北厢房的客人在锦荣园里待得如何了,如果客人不满意叫魏棋改,改到让客人满意为止。”贺兰萱嘱咐道。
槐子点着头,问道:“见到他们,也不许说庄主您回来的事?”
“是的。”贺兰萱应道。
“属下明白了。”
贺兰萱让槐子去厨房拿点食物时,魏棋带着尤烨和白夜来到闻雨轩,“庄主,客人来了。”
白夜看到坐上轮椅上的贺兰萱后,他愣了下,然后直直地跪在贺兰萱面前,郑重地说道:“主人,白夜来迟了。”
白夜这一跪没吓到贺兰萱,倒是把魏棋吓了,他指着白夜许久说不出话,尤烨见状拉着魏棋要往外走,“主人,你们聊。”
魏棋刚想问为什么,被尤烨一眼瞪了回来,他乖乖地跟尤烨离开了。
贺兰萱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夜,她轻轻一笑,“若是让你的子民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白夜缓缓地抬头看着贺兰萱,贺兰萱面带微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白夜摇着头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白夜的主人。”
“白夜,我曾告诉你,当你坐上渭琅国的龙椅,那么你永远不要再喊我主人。这不合适。”贺兰萱静静地说道。
“可是,主人就是主人。”白夜猛摇着头,道。
贺兰萱轻叹道:“你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当时我救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归季烨,是归仲珩最想杀的人。而且我知道你会是颗好棋子,一颗用来对付归仲珩的棋子。”
“你知道,要让一个人万分痛苦就是夺走他最重视的东西。归仲珩最重视的是什么?渭琅国江山,他一生杀人无数,为的就是那小小的龙椅。他那样一个人是不可能成为好国君的。但你不同,你从小宅心仁厚,而且很早就逃离充满杀戮的地方,与狼群为伍。你或许不是渭琅国最好的国君,却比归仲珩好万分。”
白夜看着贺兰萱,说道:“主人有一颗悲悯苍生的心,那白夜觉得这声‘主人’没有白叫。”
“你又错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胸襟,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只要归仲珩当不上渭琅国的国君,再借由你之手杀掉他,那么我的仇也算报了。而且这样,以后郅宁和渭琅之间不会有战乱,阎墨赟安好,我便安心。”
白夜将贺兰萱的话听进耳中,记在心里,他苦涩一笑,“我终究还是比不过阎墨赟吗?”
“主人,您告诉我,阎墨赟究竟有什么好?”白夜抬起头质问道。
贺兰萱微微一笑,说:“我遇到过那么多人,却只有他将我当做女人来疼惜。”
闻言,白夜突然起身,他俯视着贺兰萱,“主人,这回我到问柳山庄,就是想将主人接到渭琅,让主人不再过漂泊的生活。在我眼中,主人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白夜,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不懂。”贺兰萱叹了口气说。
“我对主人是真心的。而且到了渭琅,归仲珩不会对主人构成任何威胁。”白夜坚定地说道。
白夜的固执让贺兰萱有些头疼,曾几何时,她变成这么抢手?落下悬崖时,红桃说她甘愿为她去死,只要她一世平安,现在她一手养大的狼崽说要保护她不受归仲珩威胁,那就不要说带着儿子一路南下的阎墨赟,他就没放弃过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