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累。
她是神偷,偷过世间无数珍宝,可是……她缺偷不了他的心。
远远的城楼上,男人看到这一幕,月光似水洒在女子白皙的脸颊上,那样的美,那样的动人,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世界有太多无法两全的事,他有他的顾虑,他不能一生一世的陪着她,却能生生世世的守着她,要她拥有这片刻的相拥又如何?
陆匀离轻叹了一声,过了许久,直到御国公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畔,幽幽的叹道,“驸马爷好像心事重重。”
陆匀离眉眼一挑,“御国公。”
“公主殿下的故人来了,”御国公的目光落在莲声的身上,“看来,北齐的那场仗……要结束了,只是不知道宛皇能不能赢得北齐的天下。”
“你知道了?”陆匀离并不吃惊,御国公身为西秦重臣,知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宛皇会赢的,”陆匀离十分肯定,“沈凌天活不了多久。”
“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御国公欣然一笑,“你果然很厉害,一直在御国公府里,却已然掌握了天下的局势,真是让御某不得不服啊。”
“掌握天下的局势又有何难?”陆匀离似笑非笑的勾起薄唇,“如今……我最想掌握的东西,还是要离我而去。”
这是他这辈子最想占有的,可是……一直到最后,她都无法跟他在一起,就算活着,永生永世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陆匀离云淡风轻的笑了,眼底浮动着一丝淡漠的笑意。
“世上很多事都不能尽如人意,”御国公长叹了一声,手扶在栏杆上,“当年,我曾经也以为能征服一切,没想到命终究是命,到了我这个年纪,想必你就能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
陆匀离轻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御国公,没有说话。
十日之后,正是陛下的生辰,为了陛下的寿宴,皇宫上上下下忙了几个月,月过中天,宴会设在畅音阁里,珍馐美馔拜访在文武百官宾客面前,早已是司空见惯。
沈青盏坐在上座,皇后远远的看见了她,向她遥遥的敬了一杯,歌舞开始了,舞姬们扭动着身姿,挥舞着手中的彩带,舞动起来,别有几番滋味。
林国公起身敬了沈青盏一杯,笑道,“公主殿下在敝国居住多时,不知道贵国陛下是否想念。”
这不是下逐客令吗?沈青盏幽幽的笑了,上次这个老狐狸跟他的儿子居然想毁了她的名声,虽然最后林元海没什么好下场,但是这笔账她可是咽不下去的。
“林国公,你还是担心下你家公子吧。”沈青盏毫不留情的回了过去。
这一言一语充满冷刺,景皇皱起了眉头,“林国公,公主乃是上宾,你怎么可这么说话。”
林国公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帮她,难道说真如众人所说的那样。
林国公坐了回去,御纾漪被杀的案子还没了解,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京兆尹为了此事也是头疼的厉害,可是一直都迟迟未破案。
后座的几个人都开始打哈欠了,陛下的心思根本不在欣赏歌舞上,倒是时不时的看了沈青盏一眼,那眼神简直让她心底发毛,这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上次御国公的女儿赐婚给林国公大少爷的事……”景皇突然开口了,笑了起来,“可惜啊,御国公的女儿居然就这么没了,京兆尹,此事有头绪没?”
陛下突然提起这件事,京兆尹吓得一头冷汗,急忙道,“回禀陛下,这件事……微臣暂时还没找到原因。”
“哦?”陛下冷眼一扫,吓得京兆尹又将头低了下来,“这件事怎么还没查到,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陛下……”京兆尹低着头,过了许久才道,“这件案子证据不足,所以才……”
“好了好了,”景皇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限你三天之内破案,否则提头来见。”
三日?京兆尹差点没吓昏过去,居然要他三日之内破案,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沈青盏隐隐觉得,陛下问起这件事是别有目的。
果然,沈青盏的想法得到了验证,景皇看向御国公,慢悠悠的笑道,“听闻御国公还有一个小女儿。”
提起御嫣染,沈青盏抬起了头,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决定,可是他的决定决定了这个女子的一生,她的一生都系在这个男人的手中。
御嫣染从席上站了出来,她默默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眼前的男子,过了许久,才听到陛下开口了,“你就是御嫣染?”
御嫣染含情脉脉的抬起头,那双眼睛,充满了无奈和心酸,她爱了这个男子这么多年,可他从不曾记得她的名字,从不曾记得她的容貌,甚至说,连这个世上有一个她都不知道。
“臣女御嫣染,参见陛下。”
御嫣染跪在他的面前,她瘦削的身子看上去楚楚可怜,动人心魄的眼睛抬起,水盈盈的,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施了一礼。
“果然是个美人儿,”景皇饶有深意的开口了,可是却是满脸的玩笑,转眼将目光投向沈青盏,“公主殿下,你觉得呢?”
宛墨染淡淡一笑,“陛下问我什么?”
“御国公的女儿生的花容月貌,是不是?”景皇突然笑了出来,“正当出嫁之龄了?”
难道说他要为御嫣染赐婚?可他明明知道,御嫣染钟情的人是自己,这个陛下,又在想什么,沈青盏眉心一凛,恍然大悟,该不会他想将御嫣染许配给林元海吧?真是暴殄天物!
“朕瞧着……”他摸了摸下巴,转眼望着皇后,“后宫的妃嫔甚少啊。”
这个意思是?沈青盏抬起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仿佛难以置信。
“就择良日,选御嫣染进宫吧。”陛下略有深意的望向沈青盏,淡淡的笑道。
要她进宫?那么就是纳为妃了,沈青盏这才松了一口气,总比让御嫣染嫁给林元海或者林家的儿子要好,这样一来,御嫣染的心事终于了解了。
御嫣染愣在原地,她简直不敢想象,居然是真的,陛下真的纳她为妃了,她双目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望着景皇,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女子的纯真和善良。
透过她的眼睛,景皇甚至能看到她源源不绝的爱慕,只可惜啊,他从来不缺乏爱慕他的女子,若不是沈青盏开口,或许他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当然沈青盏是不知道这的,此刻,她只为御嫣染高兴,高兴她终于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终于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只是她呢,她日日夜夜陪着陆匀离,却不知道究竟他在想什么。
沈青盏想到此处,不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就在这时,林国公走了出来,他拱了拱手,神情十分严肃,“臣有事起奏。”
“说!”陛下心情甚好,一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儿臣的二子已到了成婚的年纪,近来刚从军中归来,想请陛下赐婚。”林国公话音刚落,从他的身后,走出来一位俊朗少年,那少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生的极为俊俏,一时间吸引了众女子殷勤的目光。
“这位便是臣的二子,林渊。”林国公笑着向众人介绍林渊,林渊的脸上表情极为平静,沈青盏可惜看出,这个男子,绝对比林元海更难对付。
林国公得意洋洋的样子,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显然,如无意外,他就是未来林国公的继承人,对于这样一个男子,在场的女宾们早已将脖子伸得老长,眼巴巴的看着他从她们的身边走过。
“微臣林渊……参见陛下。”他单膝跪地,向陛下施了一礼。
陛下瞅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不由笑道,“果然不错,林国公,你这个儿子现在在做什么?”
林国公见陛下问起,大为激动的道,“臣的二子现在在军中任参将。”
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众人实在没有想到,林元海堂堂一个将军,二弟居然只是一个参将,这未免也太大区别了吧。
林渊却不以为然的一笑,笑容极为淡漠平静,目光深深的眯起,恍若打量着猎物的豹子,犀利也敏锐。
“哦?”景皇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只是一个参将啊。”
虽然有林国公府作为后盾,但是只是一个小参将,若是许与名门贵女,未免太过委屈了人家,可以林国公的身份,总不能随便塞一个女子给他吧。
沈青盏静静的看着,只觉得无比的奇怪,林国公的地位,自己的儿子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参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呢,沈青盏不得而知。
“陛下,”这个时候,主人公林渊开口了,“陛下,微臣当年在战场上进言,被主帅革了军职,所以才会被贬为参将。”
“哦?”景皇提了兴趣,是谁敢夺了林国公的儿子的将军之位,“是什么战役?主帅是谁?”
林渊的表情愈发凝重,“是与北齐的辽河之战,主帅是御国公。”
沈青盏大吃一惊,御国公?辽河之战?纵然是陆匀离,也露出十分惊异的表情,没有错,辽河之战,西秦大败北齐,因此不得不划了十座城池,这场战役虽然过了很多年,但是如今提起来,还是御国公的硬伤啊。
御国公脸色铁青,他低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有说话。
景皇的面色显然也不好,压低了嗓音,道,“哦?你为什么会被贬为参将呢?”
“当年微臣年少,少不更事,向主帅提了建议,可以以退为进,退兵三十里,可没想到主帅认为微臣危言耸听,认为微臣的话会影响军心,所以才将微臣贬为参将。”林渊抱拳回话,沈青盏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他从容不迫,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可沈青盏分明觉得,今日这一出好戏,是唱给御国公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