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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凌氏针法(1)

且说李千一路南来,沿途打听那归安所在,这一日,便已是到了归安县城了(今浙江吴兴)。这一路上多亏有高武临行时赠送的那十两银子为助,否则便会一路乞讨来的,便是沿途乞讨,李千也自会的,排除万难,只要寻得到那凌云就成。

到了归安一打听,那凌云果是名声响亮,无人不知。便有人指示了,拐过两道街去,看到有家大门楼子,门前人最多的地方,便是那凌云创办的为世人以针灸疗疾的金针堂所在。 李千见此时天色将晚,便打算明天一早再去行拜师学艺之事,于是找了家南风客栈投了。安顿下之后,李千来到街上的茶肆里买些吃食,坐在一旁寻思着明天如何进那金针堂。

旁边坐着的客人中,有几个正在讲述凌云针法传奇的事迹,倒是为李千提供了一些了解凌云的资料和增加了拜其为师的决心。

那凌云本是归安双林人,字汉章,号卧岩。以针法响世,曾被孝宗皇帝召至京授为御医。后辞归故里,创金针堂行医济世。"针术神灵,擅名吴浙"更有"海内称针法者,曰归安凌氏"之说,"长桑、越人之流"美誉。(那越人乃是神医扁鹊,其师便是长桑君,古之名医。)

昔日淮南王中风,瘫痪在床,三年不起,遍请天下名医,治皆无功。后待那凌云到了,竟至一针而起沉疴,三天后便下地行走,令群医叹服。

回到南风客栈,天色已暗,躺在床上的李千激动不已,盼望着早些天明。

"既习针法,就要习天下最好的、最高明的。一针在手,用不得本钱,就可以为人疗疾治病了!"李千愈想愈兴奋,虽是走了一天的路,已是十分的疲倦,却再也睡不着,索性起了来,在房间的地上乱走。对现在的李千来说,自家千里而来,拜那凌云为师学习针法应该是顺里成章的事,未能考虑太多来。

夜半时分,李千这才感觉到倦极,合衣躺在床上,怀着美好的梦想,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待李千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日至三杆了。多日奔走的疲劳加以走到目的的兴奋后的困倦,令李千睡过了头。

李千坐在床上呆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起身跑出门去。好象是去得晚了些,那个师父便拜不成了。

跑出了一条街,李千又向人问了下路,这才拐过一街口。果见前方有一座高大耸立的门楼,已是车马盈门,聚集了不下四五十人去。

"这才是一处医家诊病的气象!名医之所!大家风范!"李千望着前方的情景,不禁赞叹道。想起莒县城内的安顺堂,与之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了,或是根本就不能与这里相比较。

走至近前,见除了门外的人,门内的院子里也有二十多人扶老携弱在排队等候。这是一处大院落,房屋重叠,不知深遂几许,仅以前面的几间大屋做诊治病人之所。只在一正房中的墙壁上挂有一匾,上镶三个笔力苍劲的镏金大字-金针堂!

李千越过众人径直走了进去,却也无人来拦。

那几间敞开门窗的屋子里面,各有几个人正在忙着诊治病人,从年龄上看,未见老成的在里头,当是那凌云的弟子们。

李千于是站在一窗户外面看了,等待见到那凌云的机会。也是想看看凌云的弟子如何以针法诊治病人的。

一看之下,不禁令李千暗暗吃惊不已。此间屋子里几位诊治病人的凌云弟子,虽多是中年之人,诊起病来却是十分的稳重,下针时往往一两针,多则不过五六针,都是立见成效,甚是快捷。屋子内外人数虽多,却自没有敢大声喧哗的。

李千第一次真正的见到专以针法诊治人疾病的,见些情形,心中尤其是庆幸不已,认为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是正确的,也正是以往期盼的。不由对那几名凌云的弟子好生羡慕。

此时轮到一名中年妇人了。这妇人体态虚胖,面色恍白,不住的咳嗽,却是咳声无力,由两名家人搀扶着。

接诊的是凌云的一名弟子,叫叶涣的,先是令那妇人坐了,而后按诊其脉。眉头不禁皱了一下,问起病由。

一女子当是那妇人小姑,上前应道:"嫂嫂患咳嗽多日,总不能止,服过许多医家的药,不仅不见效果,反倒愈治愈重,已是连有五日不曾进得食了。这是那些医家开的药方,还请先生看过了,是否都下错药了呢?"那人说着,将几份药方递了上去。这家人倒是仔细得很。

叶涣接过,看了看,不由摇头道:"这大多是补益之剂,如何能止得咳嗽来。不过此病症脉颇有些麻烦,待我与几位师兄会诊一下罢。"

叶涣说完,叫过同屋中的两位师兄,为那妇人会诊。

待诊过之后,三个人小声商讨了一下,都摇了摇头,显是这妇人病得不轻,他们应付起来有难度。

叶涣随后对陪同妇人来的家人说道:"这位大嫂的病比较特殊,暂且没有一个好的治法来。不过不要着急,稍候片刻,待我们去请家师亲自来诊治此病。"

那妇人和其家人刚开始见叶涣几个人没法子医,以为病重不治,都大为恐慌,后听得要请凌云亲自来诊治,又都转忧为喜。

"凌先生要亲自出面治病了!"屋子内外的病家们一阵惊喜,不免有些燥动。

原是这金针堂平时多由凌云的弟子们接待病家,遇有疑难杂症,弟子们一时间医不了的,便要请出师父凌云来。

窗外观看的李千听那凌云要现身了,心中立时一阵的激动。

不多时,入内的一名弟子引出一位清瘦的老者来。长须方额,龙眉凤眼,隐含威严。一袭灰色的布衣长袍,脚穿一双千纳底的布鞋,尤是显得干净朴素。左手握了一对琉璃珠子,一白一黑,阴阳互调,在五指内缓缓转动。此人正是那针法天下第一的凌云凌汉章。

"师父!"叶涣几名弟子见了,忙起身恭敬地迎候。

"师父!"见日夜思想的凌云就在眼前,李千这边也自轻唤了一声,激动之下,几欲冲进屋中就要拜了师去。好在克制住了自己。

随即,叶涣将凌云引向了那待诊的妇人,并轻声介绍了一下刚才获得的病家情况。

凌云听罢,点了点头,接着坐下来又亲自为那妇人按脉细诊。待两手脉诊毕,凌云说道:"此病乃是感受寒湿之邪,郁久生痰,又误服补益之剂,更致痰凝气滞,阻塞经脉气道,尤令内外气机通畅不顺,逆而生咳,以至于饮食不下。治当振其阳气,以豁痰通脉。头为诸阳之会,取穴头顶百会,施重针法,畅经脉气道。然施此针法刺激量颇大,病人又久病体弱,当受激不住,会呈现出暂时晕厥之状。但不妨事,稍后即会醒如常人。"

说着话,凌云站起身来。随有一弟子呈上一托盘,内置三寸许长的金针一支。

凌云右手持了那金针,将左手中的那对阴阳琉璃珠子放置盘中。而后凝神定气。同时四名弟子上前将那妇人的发束打开,将一头长发引至旁边,独露头顶正中的百会穴。

此时见那凌云神情一肃,目中精光大盛,如变换了个人一般,右手金针照那百会穴垂直刺下。看似缓慢,却如一柄利剑破风而入,毫无阻滞。

入针尚不足寸许之际,指间微颤,腕部轻移,针身略上提间,又自斜刺没柄,大幅度捻动,随以提插数下。而后方向又变,前后左右,一穴分刺。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若持针捣脑,似乎将那脑子里的一堆物事搅拌得乱了呢。

这般情形将屋子里的待诊病家看得是眼花缭乱,皆自惊呆在那里。而窗外的李千也自瞧得真切,他从未见过如此来施针法的。小小金针,熟玩于指穴之间,哪里是在为人治病,实在是一场奇妙无比的表演。世间果是有如此的金针疗疾之术吗?

就在此时,忽然见那妇人闷哼了一声,头一歪,身子瘫软了下去。果是呈现出了晕厥现象。与此同时,凌云手势一扬,出针了。

"娘啊!"

"嫂嫂!"

与妇人同来的两个家人见状,已是忘记了凌云刚才的预告,扶着那妇人大声哭喊起来。

"不妨事!"凌云这边笑道:"此重针法她受激不过,一时晕厥而已,稍后便苏醒。"说完,凌云复取了那对琉璃珠子,转身去了。

"这病人果然昏了过去!"李千更是惊讶道。待见凌云已自去了,欲要进去表明拜师的意思已晚,也是见那凌云神乎其技,令李千惊叹之余,倒有些不敢面对凌云这位针法上的高人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以。

叶涣几个人见妇人的家人哭作一团,忙上前劝慰了。然见那妇人呼之不应,直如死过去一般,两个家人心里更是没了底数,愈加悲哭不已。

"怎么还不醒呢?若是今天醒不来,怕是没得救了,凌先生的麻烦可就大了。他却没事人一般,放手不管了,先走了。"待诊病人中有人小声担忧地嘀咕道。

"是啊!这治病哪有将人先治昏过去的道理。"仍旧有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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