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月8日是周末加班,黄灏精神倦怠,心情烦躁,六点便悄悄起床。见怡然母子仍在酣睡,便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洗漱忧思。咕咚咕咚的水流声,吵醒了怡然。二人整理好一切东西,坐在床沿静等儿子睡醒。可是,时针指向七点仍不见儿子醒来。
“真能睡,怡然,你把他摇醒,时间不早了。”
怡然弯腰俯在床沿喊不醒,只得上床伸手捏住他的鼻子,方皓这才醒过来,揉揉眼睛问:“妈妈,你真坏,为什么要弄醒我啊?我还想睡哩,这里比爸爸家舒服多喽。”
“中午在幼儿园再补睡吧,爸爸妈妈有急事呢?听话,快起来穿衣服。”
黄灏惊闻此言,心里似灌了蜂蜜,知晓怡然心急说漏了嘴,幸好小孩子没在意。
黄灏轻轻地碰碰怡然的手肘,笑吟吟道:“怡然,说话注意点喔,方皓人小鬼大哩。”
七点半,他们到了市府幼儿园,黄灏把方皓送到教室门口,沉重地叮嘱道:“方老师,下午放学后,家长方亦帆来接他回家,以后都是这样,麻烦你别忘了。”
“噢,我不会忘的,你放心好嘞。”
黄灏随后去门卫处提行李装上车,回到市府门口静待市长的到来。
七点五十分,张市长来了,黄灏下车拦住他问:“张市长,几点出发?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叫司机开车过来,把怡然的东西搬到车上后,你马上回去上班。”
“不,我也要送她一起去。”
“不行,这是命令。我和妇联主任送她去,你有什么不放心嘛?她又不是你妻子,你凭什么身份去呀?”
司机开车过来装行李,谢主任也到了。事情都已办妥,黄灏打电话给父亲,“爸爸,下午你把车开回家,我去山坪乡了。”接着便上了市府的车。
市长取个包回来上车,见黄灏还在车上,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黄灏,你给我下车,犯得着我动手嘛?”
黄灏眼睛远眺窗外,佯装没听见,上班的人越聚越多,张市长下车开门,伸手把黄灏拉下车,二话没说,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打在黄灏脸上,疼在怡然心里。知晓内幕的人摇摇头离开,不知真相者在交头接耳议论。黄灏想:反正当众受辱了,管他打不打,再一次昂首挺胸地上车。
谢主任看着泪汪汪的黄灏,低声劝慰道:“张市长,就让他去吧,人都调走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吗?就这一次了,网开一面吧!”
张韬在反光镜里目睹怡然泪盈于睫,而黄灏的泪眼中透视着强烈的反抗意识,想再下一次命令,真不走也就算了。
“黄灏,请你下车,我们立即出发。”
这时,怡然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张市长,求求你饶了他吧!今生唯一的一次了,就让他送我一程吧?从今往后我俩绝不联系,好吗?”
“此话当真?”
“市长面前无戏言,我绝不找他,他若打扰我,那不关我的事,拜托你们管住他的人和心。”
八点二十分,车子缓缓上路。谢主任带了好多面包、蛋糕、水果、饮料等东西。怡然坐在中间,左边是黄灏,右边是谢主任。黄灏昨晚没睡好,随着车子的颤动,微闭着眼睛不愿睁开,怡然伸手把他揽在自己的怀中睡觉。张市长看到这么胆大妄为的举动,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却又不便发作。
时已中午,车子上了盘山公路,黄灏被颠簸醒了,发现自己靠在怡然的怀里,睁大眼睛问:“手酸么?我给你揉揉。”
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惹得张市长一肚子火气,拼命告诫自己就这么一次了,随他们去吧!
黄灏的手刚伸出来,怡然用下巴指指市长,示意他安分点。盘山公路绕来绕去,直绕得怡然恶心想吐,眉尖颦蹙。
谢主任说:“怡然也许肚子饿了想吐,张市长能否先停车吃饭?”
“先翻过这座山吧,前面还有一座山哩!”
黄灏一听惊出声来:“这么远呐,仿佛是世外桃源。”
“你这个团书记还没有去过山坪乡嘛?以后是否想找机会去啊?来回要十个小时左右,够你受的。”张市长讪笑道。
谢主任说:“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若市长允许,他会不去吗?”
怡然用右手碰碰她的手肘,暗示她别说。翻过一座山已是十二点钟了,车子在圆角凉亭前面停下来,大家下车进凉亭坐下吃饭。怡然呕吐不止,反应非常强烈,连苦胆都吐出来了,毫无食欲。黄灏轻拍她的背脊,满脸写着心疼,幸好带了一些怡然平时喜欢吃的黑米糕,葡萄汁和椰子汁等饮料。可惜她今天心情不好没胃口。黄灏想喂她,她皱了一下眉头推开他的手,顾自上了车,瘫坐在那里,满眼泪花闪烁。黄灏转头满腹哀怨地盯着市长,市长面露觍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