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每天忙着道路改建之事,路面设计方案已经完稿,召开村两委及全体党员、村民小组组长会议,将计划书通过后,便确定招投标一事。农历年内把一切该做的事全部搞定,年外就可以测量做路基了。
可是天公不作美,农历12月11日午后,天气骤然降温,乌云密布,漫天迷雾,屋外寒风呼啸,凛冽的北风在林中嗖嗖穿梭,杜鹃、猫头鹰等动物发出凄厉的尖叫,山路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来回地摇曳,发出咿咿呀呀的哭泣声。狂风吹折着山上枯冻了的树枝,发出哑哑的响叫。野狗遥远的,忧郁而悲哀地嘶吠着,还不时地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知名的兽类的吼叫声。怡然听了只觉毛骨悚然,待在房内焦急地踱来踱去。
史村长见状忙安慰道:“怡然,这里的十二月都要下雪的,看来今晚要下大雪了,你就耐心地呆在房间里,哪儿都别去,外面不安全,开会等事情只能等老天放晴才可安排,急勿来的。”
“噢,知道了,我不会出去的。”
晚饭后,怡然靠在窗前眺望着雾霭朦胧的山峰若有所思,忽见朵朵雪花飘飘悠悠地降落,天空渐渐晦暗,路上森森然,群山黑魆魆,树木影沉沉,周围黑乎乎。眨眼间,夜幕遮天盖地般落下来,像怪兽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想把地球扣在锅底下,纷纷扬扬的大雪也难以分辨,全都没入黑漆漆的群山之中。窗前树木的黑影随风摇动,像个怪物在搔首弄肢。偶或伴随着雪花飘起又落下,像是鬼在跳舞,快活得眨眼。不一会儿,外面的雪越下越紧,雪花狂乱飞舞,好像在向怡然显示它那铺天盖地,“搅得周天寒彻”的巨大威力。天气越来越冷,双脚都冻麻木了,赶忙洗漱上床。
抬头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怡然心想东洲市是否也在下雪呢?儿子睡了吗?黄灏在忙些什么呢?正在沉思默想,急骤的电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喂,怡然么?晚饭吃了么?”
“灏,是我,这里冷得周身发抖,外面狂风在怒吼,大雪在纷飞啊,我已经蜷缩在被窝里了。”
“我的天呀,真是天壤之别?东洲市内依然是晴空万里,繁星闪烁,我怎么也想不到高东村是大雪纷飞,北风呼呼。我待儿子睡着后,来书房给你打电话的。你如果被子不够就穿着衣服睡吧,千万别冻坏了身子。我好像听到你那边北风吹得哗哗作响,你早点睡,下雪天,外面千万别出去,记住噢,我挂啦,明天再打给你。”
“哦,带好儿子,代我向你爸爸、妈妈、晓雅问好!”
“嗯,晓得,保重!”
怡然钻进被窝,不敢伸出头来,冷得飒飒发抖。
史村长过来敲门问:“怡然,你冷不冷啊?我拿条被子给你。”
“不用了,史村长,我不冷,已经睡下了,不想出来,你也早点休息吧!”
山林被风刮得呼拉拉地响个不停,外面各种野兽的嚎叫,枯枝折断的声音,夜的寂静,差不多全给这些交错可怕的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碎裂了,怡然冻得吓得一夜没睡,总担心有一只野兽要奔进房里来撕裂她,吃了她。每听得一次野兽吼叫,浑身都不寒而栗,内心不禁猛地一颤,惧怕得差点哭出声来。用手捂住心口,心里直喊着“别怕,别怕,天很快就要亮啦”。
而东洲城里的黄灏则担心得一夜没合眼,虽然是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可心里总惦记着怡然,如何挨过这寒冷的冬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把床弄得咯吱咯吱的响,搞得晓雅不得安宁,禁不住坐起来问:“黄灏,你怎么啦?因何睡不着啊?身体不舒服嘛?”
“没有,怡然被我害惨了,她那里下雪彻骨寒冷,野兽四处出没,我怕野兽冲进老木房伤害她,我怕她冷得难以入眠,我怕她对我怨恨无边,后悔莫及。”
“不会的,那里的人都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嘛?怡然也会平安无事的,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你别担忧,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下乡哩。”
黄灏强迫自己睡觉,可大脑不停止思考,心里便无法安宁,睁着大眼睛盼天亮。
当天幕化作一页白帆而徐徐升起的时候,早晨便启程了。天刚蒙蒙亮,黄灏便急忙忙下楼打电话,“喂,怡然,昨晚睡着了么?雪还在下么?”
“我还在被窝里,打了个瞌睡,雪还在当空乱舞呢。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是否担心得一宿没合眼呀?”
“嗯,你平安就好,切记别外出。我今天要下乡,先挂了,再见!”
“再见!保重!”
怡然琢磨既然睡不着何不起来赏雪。下楼开门,觉之费劲,以为枢脱臼,则用力拉之。方知非枢之故,乃有半尺厚雪填塞门隙。“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抬眼望,山如玉簇,林似银妆;房戴白毡,塔披素袍。人间之美溢于言表,天地之妙在于冬雪。是时,飞雪未停,如烟之轻,似银之白,初若柳絮,渐犹鹅毛,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令怡然兴致盎然。斯时斯景,倘若黄灏在此,一同凭窗品雪吟诗,煮红酒暖肠,畅叙幽情,快然自足,此乐何极!可叹惆怅旧欢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