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孩子泪眼婆娑。
叶少安心里一软,强忍着对某女的不满,“孩子都是贪玩的,你就原谅他一回吧。”
她的话更冰更冷:“你很多事,知道吗?回家!”
“叔叔……”
他终于忍无可忍,机关枪似的骂到:“孩子现在也找到了,再说他走丢了你也有错,你没权力让这么小的孩子为你的错误买单,你有真心关心过他吗?才回来第一天孩子就被人绑票,你像个当妈的样子吗?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他接二连三地出事,你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怎么带的?如果你不会当爸,请找到孩子的父亲,让他来尽义务!”
最后一句话叶少安简直是没打算再要他尊贵的公子形象了,他眼见着沈妍希的脸色由白转红,甚至变成了淡青色。
她紧咬着牙,眼里的光影昭然着愤怒。
而叶俊的眼中却满满都映着对叔叔的崇拜之情。
“你想说什么?”沈妍希无视行人的转看,和叶少安直直地对视着。
“我的话显而易见。”
“我不想见到你。”她愤然拉上叶俊的小手,那种力量超过了一个母亲对亲生儿子的承载,仿佛是带着些报复和惩罚的。
叶俊不得不随着妈妈的方向走去,一路艰难地扭头,哭着对身后的叶少安说:“叔叔救我,回家妈妈要打死我了……”
然后是她重重的喝斥声:“你给我闭嘴!”……
回家后沈妍希打开门一把丢开了手上的叶俊,男孩差不多是以“飞”的姿态被扔到了沙发上,吓得他鬼哭狼嚎,直叫着:“妈妈不要生气啦,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还有下次我就会把你送进孤儿院!”她恶狠狠地指着他吼到,此刻在她的眼里没有丝毫作为一个妈妈的慈爱,她恨不得立刻丢掉这个孩子,当是她从来,不曾与她有过这段母子缘分。
“妈妈我不敢了,你别把我送到孤儿院……啊,我要找爸爸,找爸爸……”叶俊被妈妈的口吻吓唬地有些颤抖,本能地喊起爸爸来。
但小小的他并不知道“爸爸”二字触动犯妈妈的禁区,加上儿子今天在游乐园的走失,这使得她的火气瞬间升级到了顶点,她的眼光四处搜找着,终于在花瓶里找到了一根很适用于此情此境的鸡毛掸子,她抽出掸子大步迈到叶俊身边,抓起他的小手就是一顿猛抽。
“啊!救命!妈妈别打啦……”
尽管孩子笑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连连地叫着救命,但并没有换来妈妈的赦免,小手转眼已被打得红肿,可暴怒的妈妈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她是爱孩子的,却又那样憎恨着他的存在,如同她憎恨着那个男人的存在一样!为什么他要跟他生着同样的脸,多少次她看着这张小脸,就想到了他当年对她的羞辱!
门突然打开,叶子豪急忙跑进来拉开了愤怒的沈妍希:“他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打也没用啊!”
“你走开,今天我非得让他知道什么叫怕!”
“你要打死他了,算了吧。”叶子豪心疼地看着孩子红肿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呵了口气。
沈妍希无法平息胸口跳动的怒火,在美国的时候叶俊也常惹她生气,但从没像今天这样叫她怒不可遏,可能是因为今天她看到了孩子跟叶少安在一起的那一幕……
“叶子豪,你要是再护着他,我们的雇佣关系就到此为止。”她恶语警告。
“什么?”叶子豪不禁有些动容,抱着孩子的手一松。
沈妍希很轻易便从他怀里抢走了孩子。
“爸爸!”声嘶力竭的求救声。
“不许再叫爸爸!”
“呜呜……”
叶俊偷偷看了一眼叶子豪,发现他只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绝望的孩子这时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
沈妍希铁青着脸,对低头抽泣的儿子训话:“你要被坏人拐走多少次才能学乖?什么人你都相信,你居然要那个男人抱你!他是坏人,他也会像绑匪一样把你拐走,是不是要我把你送到孤儿院!”
叶俊不服,忽然抬起头跟她顶撞:“你就想把我送到孤儿院,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你是坏妈妈!他才不是坏叔叔,你们都没叔叔对我好,要是你们不要我,我就去找那个叔叔!”
“你说什么!”她的眼中顿时一片血红,直勾勾地盯着叶俊,像是要把他吃进肚子!“好,你去找叔叔,你去找那个叔叔!”
她再次愤怒地扬起了掸子,结结实实地打在孩子受伤的小手上,叶子豪护短的企图被她提前看穿,以一个凶狠的眼色逼着他只好不忍地袖手旁观。
“住手!”
高分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进来,拦臂一挡,把叶俊抱在了怀里,用背对着此刻凶猛如悍妇的沈妍希。
“叶少安?”她冲口而出。
叶子豪也惊于他这时的来到。
“叔叔?”叶俊破涕为笑,一头扎进了他的胸膛后又开始呜呜大哭。
看着眼前的情景,叶子豪觉得自己真是太多余了,他想默默地转身、出门,但又不想在叶少安面前就此认输。
“小俊乖,不哭了,快给叔叔看看你的小手。”叶少安轻声地安慰着,当他看到孩子的手已经肿到满是血点辩不出纹理的时候,他怔住了。
“马上放开我儿子,离开这里。”背后的女人冰冷地说着。
他咬了咬牙,轻轻放开孩子的手,再转头,站起。
“只有无能的妈妈才会这样虐打孩子,怎么天盛集团的董事长,竟是这样无能的女人?”他刻薄地嘲讽着。
“我教育孩子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家,你只要滚出去就好。”沈妍希也知道这么对孩子确实不好,可一口火气顶在当头,她承认自己有点失控了,然而对于叶少安的立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我自然不会在这里多呆,但你对儿子的态度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孩子这么小还没有是观念,他走失是你这个监护人的失职,你有什么权力将过错全算在孩子头上?你根本不爱他,爱孩子的妈妈才不会让他过得这么没有安全感,你更没资格打他,因为你不配当他的妈妈。”叶少安气愤填膺地说到。
几句话听得沈妍希脸上微红,对孩子的羞愧霎时汹涌了起来,但是,她又有许多“理由”来劝慰自己抹平她的自责。“叶少安,你多事了,你有心思就好好面对叶家即将到来的灾难吧。”
“是,”叶少安狠狠地蹙了蹙眉,满眼敌视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说:“我在等着。”
“现在你可以走了。”叶子豪催到。
临走时,叶少安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叶俊一眼,自从这个孩子来到a市,他时常会想起他的模样,齐整整的蘑菇头,大大有神的眼睛,及他每一个可爱的表情。叶少安一直想跟他作个亲子鉴定,而现在他的这个念头,更加强烈了。
叶少安走后,沈妍希才松下了刚才冷冰冰的脸孔,气极的时候再怎么痛打孩子,火气一走,剩下的就只有心疼了,她也生怕儿子怕了自己恨了自己,赶忙丢下手中的凶器去抱儿子。
叶俊却惧怕地向后退开了一步,掉头就钻进了卧室。
强烈的挫败和失落感让沈妍希在叶子豪面前也难掩她满脸的颓然。
叶子豪拍着她的肩头,难得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我们怎么对叶家,怎么恨叶家,也不管到最终他们是胜是败……那时,就还给孩子一个真正的爸爸吧。”
她突然看向他,目光里,带着些疑惑……
中午,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沈赫溺爱地把外孙放在腿上,给他的小碗里夹了一大块香喷喷的红烧排骨,“我们小俊最爱吃爷爷做的排骨了,小俊听话,爷爷每天都给做好不好?”
叶俊闷闷不乐,只回答了一声:“哦。”
沈赫朝女儿那边扫过一眼,气冲冲地埋怨一句:“干的好事!”
气氛尴尬地让人没有食欲,叶子豪为缓和气氛就笑着说:“我们都爱吃爷爷做的排骨,我都快流口水了。”说着他夹起一块,送到身边“老婆大人”的碗中……
“诶……”沈赫拿筷子一挡,“这是做给外孙吃的,别人想吃的话自己做。”
“爸,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叶子豪在筷子上用了点力气,可他发现沈大人筷头上的暗劲更是不可小视。
“这一桌子菜都是给我外孙吃的,你们不准动。”
“哎呀爸,你怎么也为这点小事较真了呢?”叶子豪干脆和“岳父大人”较起了手劲。
筷子争霸赛就在沈妍希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因为打儿子而被老爸罚饿肚子,还有个冒牌老公为她抢食,这令做为当事人的她好不难堪。
“手都打烂了叫小事?打死了才叫大事是吧?”沈赫陡地把筷子一翻,好好的一块排骨叫打到了餐桌上,“啪”!他把餐桌重重一放,“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是闹这出的吗?孩子以后我来带,你们该开发的就开发该收购的就收购。这也叫带孩子?你们人大了四岁,性子反倒幼稚了十岁,白长了。”
“爸你慢吃吧。”沈妍希受不了喋喋不休的老爸,离座后说到:“我去卧室整理些材料。”
“去美国四年,你彻底变了。”沈赫的话换来她的驻足。
她变了,她知道,可是,如果她不改变,就适应不了天盛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就完成不了爷爷交给她的那些苛刻的工作任务,可如果她不变,就忘不了曾经的伤害,就无法正视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如果她不变,就笃定不了自己,要在某一天回到A市,重重地报复那个无情的男人……
“爸,我晚上不会回来,小俊就麻烦你照顾了。”她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直直地走开。